洪信和尚將指頭從江安義的尺關寸上移開,笑道:「不妨事了。」江安義默查了一下,真氣執行通暢,覺神百倍。
江黃氏長出一口氣,唸了聲佛,著口道:「不行,我還要去給佛祖再燒柱香,讓佛祖保佑全家平平安安。」說著,帶著帶著安勇妍兒一起去了大殿,屋隻剩下江安義和洪信和尚。
「大師,剛才我是怎麼了?」
「你真氣逆轉,差點走火魔了,你師傅沒有教過你怎麼運用真氣嗎?」
江安義默然,他哪有什麼師傅教導,不過是按妖魔記憶中的心法結合妖魔的修習真氣,卻不知真氣修習要按部就班,積蓄到一定程度還要打通任督二脈,不然真氣在充鬱不化,輕者走火魔全癱瘓,重則全炸裂碎骨。今日,江安義妄運真氣引發真氣逆轉,眼看就要走火魔,幸虧洪信和尚替他疏通淤塞之,才倖免一難。
江安義見洪信和尚表凝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急忙道:「小生是無意中看到一本心法,一時好奇就跟著書上所述練了起來。」
洪信和尚無語,沒有師傅指點也敢練習功,這跟找死沒有兩樣,隻得勸道:「此事兇險萬分,以後不要再修習心法了,要不然命難保。」
練習心法好多多,江安義已經嘗到甜頭,那肯輕舍,聽洪信和尚的語氣,知道他是行家,於是懇求道:「請大師指點一二。」
洪信和尚看著江安義真是無語,心法非真傳弟子不授,自己所習的《伏魔心經》乃是明普寺不傳之,自己連重兒也沒告知,這個年輕人難道不知道功心法有多珍貴嗎?
微閉雙目,轉手中念珠,洪信和尚默誦起經文來。
江安義看此形知道自己冒失了,無話找話道:「方兄沒事吧,我想去看看他。」
「他並無大礙,隻是雙手力過度有些腫脹,貧僧已經讓人給他敷了散淤的葯。你想見他,請隨貧僧來。」洪信和尚起帶著江安義來到隔壁。
方至重正躺在床上,著膀子披著的棉,兩個肩窩都碧綠一片,敷了散淤的草藥,見到叔叔帶著江安義進來,方至重翻了翻白眼,沒理他。
「方兄,剛才我像發了魔障,一心隻想發泄,累你雙臂傷,真是對不住了。」江安義誠懇地道歉。
方至重瞄了江安義一眼,看他是真心實意,吃力地擺了擺手,道:「算了,切磋時收不住手也很正常。說起來你瘦得像隻猴,力氣倒不小,除了叔叔還從沒有人把我打倒在地。」
被評價猴,江安義有點哭笑不得,不過方至重言語爽直,是個實在人,江安義很喜歡。想起洪信和尚說他「耐不住寺中清寒,好酒貪,食量又大」,江安義靈機一,道:「方兄,廟中清苦,你不是出家人,不妨到我家去,我家有好酒好菜,管你吃個夠。」
方至重嚥了口唾沫,堅定地拒絕道:「不去,我要跟著叔叔。」
洪信和尚有些意,江安義曾用二百兩銀子來買茶樹,家境應該很殷實,看江安義的模樣確實喜歡至重,至重到江家肯定比呆在寺廟中強,自己也能安心禮佛。想到這裡,洪信一臉慈地看著方至重,道:「癡兒,你塵緣未斷,跟著貧僧做甚。江檀越氣宇軒昂,非池中之,你跟在他邊將來能有所作為,遠勝過在寒寺中苦熬。」
「我不去,我就要跟著你。」方至重說著,若大的漢子眼淚出來了。
「方兄,我家離安龍寺不過三十裡,你如果想大師了隨時可以到寺裡來,再說大師有空也可以到我家去看你。」江安義輕言勸道,方至重想了想,沒有做聲。
看到方至重有些心,江安義轉過來對洪信和尚道:「大師請放心,方兄到我家後就是我家親人,我娘和弟、妹是良善之人,必不會虧待方兄。」
江黃氏從門外進來,道:「剛才義兒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也很喜歡這個大個子。如果這孩子不嫌棄我,我願收他為乾兒子,視同自己的骨。」
洪信和尚雙掌合什,口誦佛號,朝著江黃氏深深一禮,道:「多謝夫人。」轉過看著方至重,眼中含淚道:「重兒,還不快拜見義母。」
方至重見叔父流淚,不敢違逆,爬起來趴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道:「拜見母親。」
江安義急忙把他摻起來,笑道:「方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妍兒站在方至重旁,比劃著高,笑道:「這個大哥哥怎麼長得這麼高,娘說吃長得高,他是不是天天吃啊。」
江安勇還有些氣,歪著頭道:「大個子,你摔了我的酒葫蘆,什麼時候賠我我才你哥哥。」方至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自知理虧沒吭聲。
洪信和尚早已淚流滿麵,出家人也是人啊。請江黃氏坐下,洪信和尚開始講方至重的世,說起其父方寧厚是大鄭的武騎尉,北漠攻破元寧縣為國戰死,其母帶著方至重逃亡途中染病,好不容易支撐著找到自己便撒手人世,自己一個出家人,隻能將侄兒寄於人家,讓方至重吃了不苦。
說到,出家人落下有淚,方至重及傷心事,哭得「嗚嗚」響,江黃氏陪著掉淚,惹得大家一起傷心。
江黃氏免不了談及夫亡家貧的往事,當講到二年前江安義突遭雷劈生死不明的時候,洪信和尚眼眉一,七年前自己推卻明普寺知藏一職,南下弘法。師叔廣明大師送了自己一首偈語:枯木遇枯木,逢春再逢春。安龍且禪坐,機緣因雷來。自己修建安龍寺,靜心修行,自覺修為日深,但深山野寺,有香客,如何弘法。二年前山頂老茶遭劫,應了枯木和機緣因雷來,不過枯木逢枯木,今日方得清明。
洪信和尚看向江安義的目變得不同,眼前這年莫非就是自己的機緣,南下弘法是此生宿願,今日緣起不容錯過。仔細地打量了一眼江安義,洪信和尚吸了口冷氣,這年人的麵相好生奇怪,印堂間黑氣,卻有道紅直衝天庭,這正是枯木逢春之相。
強抑住驚喜,洪信和尚淡然笑道:「我觀檀越相貌出奇,貧僧略懂相,願與檀越相個麵,不知可否?」
這是求不來的好事,當然不會拒絕。洪信和尚對著其他道:「相麵雖是小,但語涉天機,知之不祥,你們到大殿中等候片刻。」
禪房安靜下來,洪信和尚認真地打量著江安義,半晌開口道:「檀越印堂發暗主兇,年喪父家貧,十五歲前有一大劫,極兇。暗至極有紅出,此乃運轉之兆,此相有一說法,做枯木逢春。」
這些江黃氏剛才都已經說過,江安義自然不信洪信和尚是從自己的麵相上看出來的,自家收留了方至重,這和尚免費送自己一卦,說些好話。抱著估妄聽之的態度聽著,江安義點頭應是。
「大劫去後暗淡去,一般相師會以為這是劫去福生之相,從此一帆風順前程似錦,其實不然。」洪信和尚手掐念珠,轉不停,繼續道:「檀越印堂的暗於皮相之下,越發兇險,一個不慎,便有之災殺之禍,甚至延及家人。」
江安義心中一凜,洪信和尚說的半點不差,先是侯七馬八,最近又有蒼瀾嶺之災,自己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招攬方至重,何嘗不是想借重他保護家人。
「枯木逢春,有如逆水行舟,需時時謹慎小心方能渡過。我觀檀越一生,機緣藏於兇險之中,非常人行非常事,檀越此生註定異於常人。慎之、勉之,謹記常懷慈悲心,自得神佛佑。阿彌托佛。」洪信和尚合掌頌佛,法相莊嚴。
這和尚有些道行,江安義腦中閃過念頭,他哪知洪信和尚師從明普寺廣亮大師,三十歲便升座說法,是有名的大德高僧,南方崇道,因而聲名不顯,要在北方,那是等閑難得一見的風雲人。
江安義恭恭敬敬地合十行禮,道:「多謝大師提點。」
洪信和尚已經認定江安義就是自己南下弘法的機緣所在,當然不會用幾句言語打發江安義,微微笑道:「我看檀越與佛有緣,可有意做我佛門護法?」
佛門護法?江安義一愣,自己是儒家弟子,對神佛一說向來是敬而遠之,再說自己可有隻妖魔,這萬一被佛祖發現,還不得出手降魔啊。
見江安義沉不語,洪信和尚繼續道:「儒家以仁義治天下,道家清靜無為以養,佛家勸人為善而修心,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源本是一家。檀越可知,韓伯雄韓太保就曾是我佛門護法。」
韓太保,鄭昭帝時的丞相,道德文章天下所重,沒想到他居然也是佛門護法。江安義心頭激,自己居然能和韓太保一樣為佛門護法,真是無上榮。隻是這佛門護法要做什麼?自己一介書生無權無勢何能何德與韓太保比肩?
聽到江安義的疑洪信和尚淡然一笑:「佛門護法雖護法佛門,但所行仍是奉善棄惡、護國佑民之事,與儒家所說並無相違。隻是遇上滅佛毀寺殺僧等惡事時,佛門護法當而出,金剛伏魔護持佛門。至於份高低,在我佛的眼中眾生平等,韓太保和檀越並無分別。」
江安義鬆了口氣,如此說來佛門護法倒與自己無礙,點頭應道:「多謝大師厚,安義願為佛門護法。」
一塊菩提木,正麵是佛祖坐像,背麵刻著「眾善奉行、護國佑民」八字,木牌古樸莊重,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洪信和尚見江安義收好木牌,如釋重負地笑道:「既是佛門護法,貧僧便以居士相稱。剛才居士提到心法之事,貧僧雖不能將本寺的心法傳授於你,但貧僧修習心法有年,有些心得還是可以與居士商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