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娥聽了單三元的話暗暗留心，打算往後和那安氏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免得生事。

擺置好了桌椅和鍋頭，太也已上了樹梢頭，斑斑駁駁照在大街上，一晃一晃的。

柳素娥架好鍋頭，燒了火，將那瓷壇的湯倒鍋，用小火慢慢熬上，隻等著客人臨。

這邊單三元已經開始扯著嗓門賣，他雖然年紀不大，可嗓門卻格外渾厚，喊的腔調也揚頓挫，很是好聽：“來咯……剛出鍋的熱粥……喝一口神清氣爽，喝一口暖胃提神……”

那邊安氏也尖著嗓子喊道：“炸春捲，香甜可口的炸春捲，棗泥的，紅豆的……還有杏仁茶……走過的路過的，千萬彆錯過……”

安氏尾音拖的極長，聽的人揪心揪心，生怕扯斷了一般。

不過這一喊確實湊效，果然就有商客下馬用飯。

張氏看著他們都有生意，不免有些焦心，拿著抹布對著柳素娥歎道：“素娥！你瞅瞅他們都有生意了……咱們這個……”

柳素娥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單家母子的攤位，已經有兩個人過來喝粥。再看看安氏他們，條凳上也坐了四五個人。

做生意要喊，這個是知道的。可是一下子讓喊出口，還真就喊不出來。

“娘……咱們是不是也得喊兩嗓子？”柳素娥了一眼張氏，目中帶著些期待，道：“要不……咱們喊一嗓子試試？”

張氏恍然大悟，旋即點頭如啄食一般，一本正經道：“我看也是，你看方纔三元也喊了，你安家嬸子也喊了，就咱們冇喊。”

張氏雖然臉皮薄，冇乾過這吆喝的事。但是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出來了就是為了賺錢，還有什麼拉不下臉麵的。

“……那我喊？”柳素娥了手裡的抹布，雖說還有些喊不出口，可是為了銀子，也得拚一把才行。

“不用不用……”張氏清了清嗓子，低了聲音道：“你歲數還輕，這吆喝的事還是讓我來。”

柳素娥知道這是張氏為了好，點了點頭，笑道：“那就您喊，您喊不出來我再喊。”

說話間，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多，左右回顧間，都在找尋吃的。

張氏見機會正好，便輕咳了兩聲，漲紅了臉吆喝了一嗓子：“泡麪咯……”

許是因為張，這聲音打著兒，像是秋天的落葉一般，冇打采的從樹梢撲颼颼落下。

“……娘……您這也能吆喝？”柳素娥憋不住笑了一聲，道：“吆喝嗓子要清亮，您這個……我都冇聽清楚喊了個啥，旁人咋能聽清？”

“柳嬸子，您這不吆喝。”那單三元也聽見了張氏的吆喝聲，打趣道：“您這個……頂多算是哼哼了兩聲。”

“你這臭小子，冇大冇小的，彆胡說八道。”趙四娘盛完了粥，著脖子對張氏道：“柳大姐，不過你這吆喝還真不行，你放心扯開了嗓子試一試。”

張氏有些尷尬，臉兒紅紅，訕訕然道：“好，那我……那我再試試。”

“娘，要不我來喊？”柳素娥問了一句，張氏豪氣的擺了擺手，道：“不用你，我來就行。我還不信了，我喊不出來……”

“……咳咳咳……”張氏直了腰板子，再次輕咳了幾聲，做好架勢。張氏憋足了氣，掙紮了半響，方喊了一嗓子：“泡麪喲……好吃的泡麪……”

這一嗓子喊出來，張氏整個人都有些了，不過卻又滿臉興，對著柳素娥道：“咋樣？我這樣喊行不？”

這一嗓子雖然喊的功力不如安氏那麼深厚，卻也學了個六分像。

“好，不錯。”柳素娥誇讚了一句，道：“娘，你這功力也深厚啊！”

張氏得了誇讚，輕輕一笑，又神大振，笑瞇瞇道：“你等著，我再喊幾嗓子。”

“來……香噴噴的泡麪咯……熱騰騰的泡麪咯……”張氏喊上了癮，開始扯開了嗓子的喊起來。

果然，這一喊極奏效，真有人過來吃麪。

“老闆娘，你這泡麪怎麼賣？”第一個顧的是個穿青的男子，二十多歲的樣子，生的俊朗，乍一看，倒有幾分練武之人的模樣，可又比練武之人說話斯文。他還帶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虎頭虎腦嘟嘟的，有種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的衝。

一看兩人的眉眼，就知道他們應該是父子。看穿著，應該還是出自有錢人家。

見有生意來了，柳素娥急忙過來招呼。

先利索的招呼二人落座，方微笑答道：“我這泡麪大碗五文錢，小碗四文錢，若是加蛋，多加一文錢。”

那男子倒是爽快人，也不還價，隻出二指道：“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好嘞，您稍等。”

柳素娥正要轉去下麪條，卻聽那小男孩脆聲道：“爹，我也要吃大碗，小碗我吃不飽。”

“我們這裡的小碗麪也不……”畢竟是個四五歲的娃兒，一大碗麪他隻怕也吃不下。柳素娥歲見不得人浪費，便轉好心提醒了一句。

哪知那小男孩揚一揚眉，不服氣道：“誰說我吃不下？我肯定能吃的下。”

張氏已經拿了大碗過來，比劃道：“這麼大的碗……”

“爹，我真能吃的下。”那小男孩輕輕皺眉，明顯有幾分不悅，道：“這裡的人好生羅嗦，待會我見了舅舅，一定要和舅舅說說。”

“行了行了，人家也是好心，也是怕你浪費糧食。”那男子倒是頗有耐心，了小男孩的頭，看著滿臉尷尬的柳素娥道：“那就兩碗都是大碗，有勞了。”

柳素娥臉上還有些尷尬，隻訕笑道：“請稍等，馬上就來。”心中卻暗暗道，這個男人倒是不錯，可惜孩子脾氣有點急躁……

第一個客人，柳素娥自然不敢怠慢，拉了風箱幾下，開始下麪條。

這碗麪很關鍵，一定要能留住客人的心才行。

“爹，你說舅舅看見我會不會高興？”那小孩嘰嘰喳喳的和他父親說著話，輕笑著問道：“爹，你說舅舅為什麼不給我找個舅媽呢？”

“……額……”男人似乎很難回答的模樣，隻道：“我怎麼知道？這個，你得問你舅舅吧！”

“可是娘說你知道的……”那小男孩撅了撅，道：“娘不是說你和舅舅小時候最好嗎？”

男人臉更是沉了幾分，抿了抿，嚴肅道：“肅兒，以後不許你再說這些事，知道了嗎？尤其是在你大舅麵前，你更是一個字都不許提，知道了嗎？”

“為什……”小男孩還要問，卻被男人打斷了話茬：“冇有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許多事，本來就冇有緣由的。”男人可能怕小男孩聽不懂這麼深奧的話，隻輕輕一笑道：“總之，你彆和你大舅提這些事就行了，回頭爹就帶你去大國寺，你不是一直想去吃大國寺的素齋嗎？”

大國寺？柳素娥皺了皺眉，大國寺可不在鎮子上，看來這兩個人應該也不是本地人吧！

管他哪裡人呢！隻要能賺銀子就好。

撈起麪條，張氏在上麵澆上了湯，又放了些末和乾菜，母倆方將兩碗飯端上了桌子。

這麵味道極香，放在桌上，那男孩的眼睛都瞪圓了，咂舌道：“爹，聞著好香啊！”

泡麪特有的濃鬱味道，隻怕隔著三條街道都能聞到吧！

彆說這個肅兒的孩子流口水，就是柳素娥都有些流口水。

“客慢用。”放下麪碗，柳素娥又端了一碟醃鹹菜過來，這是張氏的手藝，道：“這是贈品，請二位慢慢吃。”

“好，有勞了。”那男子輕笑著答了一句，方拿了木箸攪了麪條，繼而垂首吃了一口。

這麪條到了口中，酸辣爽，嚼起來，又很有彈，嚥下去，口齒還留著淡淡清香，確實味。

那小男孩已經吃的不亦樂乎。

麪條滾燙，加上辣椒，他早就大汗淋漓，可還是“嘶嘶嘶”的吸著碗裡的麪條，一副罷不能的模樣，口時不時冒出一句：“爹，這麪條真好吃。”

那男人隻是笑笑，道：“好吃就慢點吃，吃快了小心不克化，晚上鬨肚子疼。”

張氏見這父子兩個吃的香甜，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拉了柳素娥的手悄悄道：“素娥啊，看見冇，那孩子說你麵好吃呢！”

“那您還不多喊幾個人過來？”柳素娥促狹一笑，張氏也跟著笑了起來，道：“好好好，我這就去喊……”

有人吃飯總比冇人吃飯的好，攤子一熱，加上張氏一喊，很快就又來了三個商客。

商客都拉著馬兒，虧得這道路兩旁都有老槐樹，將馬兒栓在槐樹上，這三人就過來吃飯。

這三個商客一要就是六碗麪，好像了好幾天的模樣一般。

不管幾碗，對柳素娥來說都沒關係，隻要他們能吃的下就好。

麵一上來，這三個人就開始大快朵頤，一陣風雲殘的吃了起來。

他們吃的極快，有種豬八戒吃人蔘果的模樣。不過卻又吃的極香甜，其中一個還誇讚柳素娥：“老闆娘，你這麵做的是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