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目一轉，盯著兩個百騎司呵斥道：“啞了嗎？趙王在問你們話……”

兩個百騎司打個哆嗦，連忙用極快語速回答道：“回稟殿下，大佛寺已經全部拆平，二十四座金佛像總共砸出八十萬兩黃金，但是兌換銅錢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問題。”

韓躍緩緩點頭，他不等兩個百騎司把話說完，轉頭對著李世民微笑道：“我知道了，是換率的事……”

“換率？”

李世民皺了皺眉，顯然這個詞匯第一次聽說。

韓躍再次一笑，轉頭看向兩個百騎司戰士，溫聲道：“不用跪在地上，站起來說話，黃金換銅錢本王早有心理準備，我不會因為這個事怪你們。”

可是兩個百騎司仍然沒有起，反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和皇后。

然后兩人同時聲一笑，滿臉愁苦道：“回稟趙王殿下，不止黃金一事。小人前來滋擾打攪，還有另一件事想要稟告。”

韓躍怔了一怔，不過隨即就輕輕吐出一口氣，淡淡道：“事有輕重緩急，可以一件一件匯報，先說黃金換銅錢的事吧，汝等最后換了多錢？”

兩個百騎司連忙掏出一封信，小聲稟告道：“八十萬兩黃金，統共只換了六千萬貫銅錢……”

“你說什麼？才六千萬貫？”韓躍還沒開口，李世民先已炸了。皇帝大喝一聲，滿臉暴怒道：“是誰又敢貪污，朕要砍他腦袋。”

在大唐這個時代，黃金基本不怎麼流通，世面上流通的是銅錢，偏遠地方甚至以易。

黃金不是流通貨幣，連白銀都很有人使用。所以韓躍償還百姓債務就得想辦法，把八十萬兩黃金兌換銅錢才行。

按照定價格，黃金和白銀的換率是一比十，白銀和銅錢的換率也是十比一。

所以一兩黃金至能換一百貫銅錢，八十萬兩能兌換八千萬貫。

但是黃金實乃鎮府庫之，等閑不會拿出去兌換，雖然定價格兌換銅錢一比一百，實際兌換起來恐怕要達到一比一百五十。

也就是說，八十萬兩黃金至能換到一億兩千萬貫銅錢。

然而現在百騎司卻說，總共只兌換了六千萬貫。

財富整整水一半，難怪李世民直接炸了。

“六千萬貫，到底是誰手貪了……”

皇帝滿臉暴怒，厲聲喝問道：“不管是誰，這次一律砍頭。”

這五年時間李恪上下其手，此事已經在李世民心中形了極大影，所以皇帝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貪污，心中的火氣可想而知有多旺。

兩個百騎司嚇得瑟瑟發抖，說起話來皮子都在打哆嗦。

他倆明明想解釋幾句，偏偏說出的話卻戰戰兢兢，結結道：“陛……陛下，沒……沒人貪……”

韓躍一聲苦笑，上前手攔住了皇帝。

他轉頭看了一眼兩個戰士，輕嘆道：“父皇勿要暴怒，此事我來解答。百騎司能換到六千萬貫已是極大本事，孩兒最初的預算只有四千萬……”

“你說什麼？四千萬！”

皇帝明顯一怔，面帶著愕然。

他可以對百騎司暴怒，但是對自己兒子卻無法暴怒，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李世民，他的兒子從來不會做錯事。

韓躍上前將兩個百騎司拉起來，然后又把那封信遞給了李世民，他自己看也沒看容，但是說出的話卻和信上相差無幾。

“黃金者，貨也。鎮府庫，難得流通。漢之民族，有一弊病，無論窮困潦倒，亦或高門大閥，所有人全都喜歡攢錢，無人能此等陋習。小貧之家用錢罐，大富之門挖錢窖，每每攢得一文，必然舉家歡喜，不舍吃，不舍穿，錢財存起，難見天日……”

這幾乎是大唐的一篇銅錢賦了，雖然簡單明了，但卻針砭時弊，李世民初時面不變，越聽越覺得驚心。

韓躍輕輕嘆息一聲，接著又道：“漢人喜歡攢錢，從遠古時代就已開始，所以歷朝歷代的銅錢總是不夠用，因為造出來的錢財有一大半被埋在了地下。”

他說著看了一眼兩個戰士，沉聲又道：“這次兒臣要還百姓債務，不得已才用黃金去換銅錢，因為百姓們窮苦，還賬收不了大錢。他們當初購買的債券最多也就十貫八貫，這點小錢沒辦法用黃金結算，不但沒法用黃金結算，甚至連白銀他們都無法找零。”

說著苦笑一聲，嘆息道：“所以只能兌換銅錢，兌換就要有所損失……”

“為什麼？”

李世民臉迷茫，怔怔道：“明明黃金和銅錢一比一百五十，怎麼兌換起來反而折價了呢？”

韓躍再次苦笑，滿臉無奈道：“量大啊，父皇！”

他轉頭看向天空，喃喃道：“前幾年殺世家還是殺的了，想不到他們又趁機來惡心人。此次黃金兌換銅錢，選取的目標正是世家大閥，因為唯有世家大閥才備幾千萬銅錢積存，窮苦百姓們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

……

……

李世民虎目一閃，聽到這里已經完全懂了。

“原來是世家，他們低了兌換的價格！”皇帝咬了咬牙，雙目之間明顯有邪火。

那兩個百騎司戰士對視一眼，直到此時才有膽量小聲解釋。

兩人懦懦道：“回稟陛下，回稟趙王，此次兌換銅錢，實在量大難行，吾等百騎司用了幾萬名戰士，然后又去求助了暗月龍衛幫助，兩支諜一起押送黃金前往各地，去和擁有實力的世家兌換銅錢。雖然完了任務，卻被打了價格。”

說到這里小心翼翼抬頭，畏畏道：“我們也曾刀殺人，但是殺人照樣提不起價格，那些世家寧愿死也不肯松口，每次兌換我們都吃了大虧。”

“哼！”李世民鼻中重重一哼，顯然聽到吃虧又有些惱怒。

兩個百騎司抖一下，著頭皮繼續稟告，道：“整整八十萬兩黃金，最后只換了六千萬貫銅錢，就這還是因為百騎司許多將領出面勸，讓自己出的家族同意按照定價格兌換。”

“該死！”李世民恨恨一聲。

韓躍倒是滿臉無所謂，甚至還開口贊揚了兩個戰士，溫聲道：“汝等能夠圓滿完任務，此事本王必然會記上一功。”

說完看向李世民，語帶寬道：“此次兌換太過匆忙，能有六千萬已是萬幸，雖然豪門大閥富裕，但是六千萬銅錢也算剮底了，所以父皇勿要生氣，這完全是可以接的事。”

李世民哼了一聲，咬牙道：“朕只要一想到財富水一半，我就想把那些混賬全殺了。”

韓躍呵呵輕笑，繼續寬道：“任何東西一旦量大就會折損價值，即便是黃金也要遵循此理。八十萬兩黃金如果用十年時間兌換，那麼肯定能兌換到一億兩千萬銅錢，但是咱們急著用錢，所以只能接折損。”

說到這里想了一想，輕聲嘆息道：“況且這六千萬基本就是大唐所有銅錢了，再想多換恐怕也拿不出來……”

李世民微微一怔，愕然道：“躍兒何出此言？”

皇帝不等韓躍搭話，急急又道：“你以前還跟朕說過，說是咱們大唐的財產很多，如果全部統計起來，至有二十個一萬萬貫。”

“那是財富總值，和錢幣總值不是一個意思。”

韓躍笑了一笑，回憶著很久以前學過的貨幣知識，不確定道：“錢財流通起來，才能計算價值，比如咱們大唐只有六千萬銅錢，但是六千萬一年可以流通十次，那麼大唐的總財產就是六個億。這事孩兒也不太通，是家師很久以前的教導。”

李世民聽得云山霧罩，好半天才悻悻道：“朕不管這些道理，我只知道這次虧了。整整八十萬兩黃金，讓豪門大閥吃了個大飽……”

說到這里似乎又在生氣，虎目明顯有噴火跡象。

古往今來，皇帝最貪，越是明君越如此，因為好皇帝才知道錢有用。

韓躍忽然嘿嘿一笑，湊過子低聲音道：“父皇勿要惱怒，這事兒臣早有打算，咱們先讓豪門大閥吃個飽，回頭就讓他們全都吐出來。哼哼，占了我六千萬貫便宜，如何也要翻倍弄回來才行。”

李世民眼睛頓時一亮，同樣低聲音道：“計將安出？”

韓躍眉頭一挑，滿臉得意道：“正規掠奪……”

爺倆做出頭接耳狀，怎麼看都有點鬼鬼祟祟。

韓躍陡然反應過來，連忙后退兩步，尷尬咳嗽道：“父皇，您離我遠點。”

李世民也有些悻悻，咳嗽道：“剛才朕有些激，主要是為了大唐。”

上雖然這麼說著，腳下卻不由自主又想湊過來，滿臉期待道：“躍兒快說說，你想怎麼辦？”

“怎麼辦？”韓躍目一閃，嘿嘿道：“當然是發行貨幣！”

“什麼，發行貨幣？”

李世民微微一呆，隨即連連搖頭道：“此事難辦，此事難辦！難辦的很，難辦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