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如此急躁,長孫頓時不悅了。
皇后走過來打了丈夫手臂一下,輕哼道:“陛下收收你的貪婪,這寶藏是我兒子的財富。”
李世民怔了一怔,口而出道:“這是大唐的錢,是佛門搜刮百姓的汗。”
“是又怎樣?”
長孫反相譏,狠狠翻了丈夫一個白眼,不滿道:“佛門搜刮百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陛下您何時下手去阻過攔過嗎?現在兒子冒著天大風險佛,你當爹的真好意思摘桃子?這筆錢沒您的份,讓兒子自己去支配。”
說到這里忽然低聲音,小聲小氣趴在李世民耳邊道:“傷疤還沒好利索,又想著手索拿,兒子好不容易對你有點好,你要弄了臣妾可不幫你。”
人一生,唯兩者,一為孩子,二為丈夫,在長孫皇后心里,什麼國家天下都是假的,一家人和和才是真。
李世民有些悻悻,咳嗽一聲放開了大佛寺主持。
皇帝明顯還有些不舍,總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看老和尚,但他最終還是咬牙走回了桌子旁邊,端起酒杯遞給韓躍道:“雖然是八月中秋,但是夜間有些涼意,小子喝一口,暖暖子骨。”
這話說的有些客氣,完全不像父親對孩子。況且韓躍如今功力深厚,夜間涼風哪里能凍的到他。
李世民無非是找了個借口,用借口試圖開啟新的流。
韓躍同樣也很客氣,連忙手接過了酒杯,恭敬出聲道:“多謝父皇賞賜,兒臣心中很暖。”
說是心中很暖,其實著一隔閡。父子兩個明顯不像以前那麼融洽,李世民忍不住嘆了一聲。
彬彬有禮不是親,打罵頂才父子。皇帝能覺到他和韓躍之間的隔閡,心里難免有些悵然若失。
韓躍也能到隔閡,但又不知道如何去消除,他端著酒杯怔怔半天,忽然仰頭一起全干了下去。
后面長孫皇后款款而來,手將韓躍喝完的空酒杯剁下來,猛地素手向上一探,瞬間揪住了韓躍的耳朵。
揪住之后,順手就是一擰,還是那悉的覺,還是那悉的味道,韓躍下意識“哎喲”一聲,哼哼道:“母后,您又揪我?我孩子都快八歲了,您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揪的這麼疼,您還是不是我親娘?”
其實他一點不疼,純粹是故意撒。
長孫眸子里明顯帶著寵溺,不過仍舊冷著臉呵斥一聲,道:“揪死你才好,免得翅膀了不認人。剛才怎麼跟你父皇說話呢?古古怪怪著一傲然。是不是覺得自己有本事了,再也不用爹娘看著了?”
說著手指又使勁扭,這一次韓躍真疼的有些齜牙咧,連連告饒道:“母后,母后,饒命,饒命啊,掉了,再揪真的掉了。”
長孫哼了一聲,放開他的耳朵,不過隨即又在韓躍腦門上了一記,呵斥道:“屁上長癤子嗎?有椅子都不做?坐下陪你父皇喝兩杯,爺兒倆好好說說話。”
旁邊李世民在咧笑,長孫猛然眼睛一瞪,大發雌威道:“陛下笑什麼笑?見我兒子挨打您很開心嗎?”
李世民連忙閉,端起酒杯裝作觀察上面的花紋。另一邊韓躍訕訕坐在椅子上,同樣端起酒杯裝作觀察。
“看什麼看,倒酒,喝酒,聊天……”長孫一聲輕喝,爺倆全都嚇了一跳。
這一刻皇后的氣場空前強烈,大唐皇帝和西府趙王面面相覷。
李世民忽然一聲輕嘆,忽然把酒杯遞到韓躍面前,有些遲疑道:“躍……躍兒,能不能,能不能給為父倒一杯!”
皇帝這話的語氣有些弱,目里甚至帶有一恐懼,他恐懼不是因為韓躍的能力和勢力,他恐懼的是兒子心中依舊不肯原諒他。
幸好李世民的擔心純屬多余,韓躍幾乎是下意識就抓起了酒壺,他站起慢慢給李世民倒酒,作顯得又輕又。
李世民忽然眼角一酸,明顯有種晶瑩的亮閃爍,但是皇帝不想被妻子兒子看到,連忙裝作仰頭去看天上的星空。
旁邊猛地響起泣之聲,赫然是長孫皇后哭了出來,為一個妻子和母親,滿天下也只有最害怕看到皇帝和韓躍鬧翻。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長孫泣半天,覺心中的抑全都發散,使勁一把眼淚,忽然走到宮墻旁邊對下面斥道:“李隆,你這兔崽子又在當值的時候投酒喝!”
下面頓時傳來當啷幾聲脆響,隨即就是一陣飛狗跳,顯然有無數酒杯酒壺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宮門大將李隆滿臉驚慌,噗通一聲跪地請罪道:“娘娘饒命,夜間天涼,有些難耐,小人貪了一杯,求娘娘原諒則個。”
這貨為人忠誠,請罪也不肯說出事韓躍讓他們喝酒的事。宮墻上韓躍忍不住張口想幫他解釋,哪知卻被長孫狠狠白了一眼。
皇后再次輕喝一聲,對著下面訓斥道:“這次先饒了你,以后再犯一起罰。傻乎乎跪在地上干什麼?還不給給本宮再搬一把椅子來。”
“好嘞!”李隆連忙答應一聲,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這貨作想驚的兔子一般快速,一溜煙沖進了宮門之中。
長孫噗嗤一笑,遙遙又喊道:“小兔崽子慢點跑,夜黑千萬別摔著,搬椅子的時候順便通知膳房一聲,讓他們再置辦些酒菜送過來。”
“娘娘放心,刻后便到!”李隆大聲答應,轟轟隆隆跑進了皇宮。
“這小崽子……”長孫笑罵一聲,慢慢從宮墻旁邊走回來。
皇后回來后先是白了韓躍一眼,這才道:“剛才那般急著想解釋,是怕母后治罪你的屬下嗎?李隆也是皇族嫡脈,母后訓他兩句是鞭策。”
這話說的倒是合理,皇后不但是后宮之主,同樣也是皇族的大管家,就像那些大家族里掌管家事的正妻一樣,皇后有資格訓斥任何一個皇族小輩。
韓躍抓了抓腦門,訕訕低笑道:“兒臣并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母后誤會了。李隆今晚喝酒,是我給的命令。”
“娘知道!”長孫笑了一聲,手幫韓躍整了整發,微笑又道:“但是這幫小猴子必須時時打一下,否則為皇族很容易翹尾……”
說到這里神忽然一黯,喃喃道:“比如李恪和李愔,當初多好的孩子啊。還有楊妃妹子,何等溫馴謙恭。”
皇后幽幽嘆息,似乎再也不愿說下去。
韓躍咳嗽一聲,下意識去看李世民臉,輕聲道:“兒臣今日也很驕縱,怒火之下炮轟了長安。還有李恪和李愔,我應該留他們一命的。”
砰——
李世民陡然一拍桌子,沉聲道:“勿要再提那兩個畜生,提起來朕就咬牙。禽調伏,可以馴擾于人。鐵石鐫煉,可為方圓之。這兩個孽畜欺父貪嫂,卻連禽鐵石都不如……”
韓躍愕然一怔,心中生出一恐慌。李世民這句話原本是史書上明確記載的,但是這麼多年韓躍以為他已經改變了歷史,想不到皇帝竟然還是說出了這話,讓韓躍有種無法形容的古怪。
似乎歷史車很有力道,該發生的事肯定會發生。
李世民膛還在起伏,顯得心中極其暴怒,旁邊長孫幽幽一聲,默默拎起酒壺給父子二人倒酒。
皇帝大喇喇舉起酒杯,但是韓躍卻嚇了一跳,連連道:“母后,兒臣自己倒酒,兒臣自己手就行……”
長孫看他一眼,溫聲道:“自古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已經長大人,而且還是家中長子,整個皇族都要你照看,所以有資格讓母后給你倒杯酒。”
所謂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話可不是后世那種齷齪理解,而是古代三綱五常的倫理。
從,是聽從,順從,稟從的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出嫁之后,家里大大事小要聽從丈夫的意思,如果丈夫死了,那麼長子的話就是一家之言。長孫剛才那番話并無不妥,是把兒子當了一家之長來對待。
但是韓躍仍舊皺了皺眉,忍不住看了李世民一眼,輕聲提醒道:“母后,父皇現在春秋鼎盛,孩兒暫時算不得家長。”
長孫緩緩搖頭,幽幽道:“你是,你已經是了。母后知道你很快就要離開,離開之后會另立一個家族,所以雖然你父皇在世,但你也是一家之長了。酒杯拿過來吧,讓母后給你倒上。”
韓躍臉一呆,怔怔把酒杯舉了過去。
長孫幫他輕輕倒滿酒杯,也不知為何突然眼角流淚。韓躍怔怔端著酒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忽然一聲嘆息,沉聲道:“非走不可麼?大唐可以留給你……”
韓躍猛地轉,手里酒杯重重和李世民一,大聲道:“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李世民臉狂喜,瞬間站起來,急急道:“此言何意,是走是游?”
“游!”韓躍慢慢吐出一個字。
“啊哈哈哈!”李世民仰天狂笑,端起酒杯一下喝干,大聲道:“好啊,好得很,只要不走,認你出游。”
走,是訣別的。
游,則是暫時的。
走了可能一去不回頭,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但是游不同,游是沒有割斷親,只不過出門去半點事。
李世民忽然重重拍了韓躍肩膀一下,目灼灼道:“說說吧,去哪里游?朕發現你這次回來好像早有謀劃,莫非是準備開始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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