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手中的寂滅還在往下滴。

鮮紅的珠砸在地面上，暈染出一朵小小的花。

他盯著不遠的白發道士，冷冷問道。

“我的貴妃在哪里？”

天偃真人故意用他那慣常的慈和語氣緩緩說道。

“您不是已經看到的手了嗎？

貧道明明已經讓人提醒過你們了，讓你們不要來。

你們非不聽勸，現在好了。

城門破了，可陛下最的貴妃也沒了。

您贏得了江山，卻永遠地失去了您最的人。

您滿意了嗎？”

他的話剛說完，清寒就猛地提劍沖了過來！

護在天偃真人側的死士們立即拔刀迎上去。

刀劍相撞，火花四濺。

最終還是寂滅更勝一籌，死士手中的刀刃直接被砍出了一個豁口。

死士見狀慌忙后退。

清寒不理那些死士，黑眸死死盯著天偃真人，不顧一切地朝他攻過去。

天偃真人顯然是沒想到這人瘋起來能不要命。

他慌忙將懷里的孩子丟給旁邊的死士，出別在腰間的銀白拂塵，與清寒打了起來。

死士們從旁協助天偃真人。

他們數十人圍攻清寒一人。

可清寒非但沒有落下風，反倒接連在天偃真人上留下了好幾道傷口。

天偃真人的灰白道袍被鮮染紅，本就蒼白的臉越發沉難看。

龍照還在嗷嗷大哭，哭聲與兵的撞聲此起彼伏。

正在四尋找皇帝蹤跡的衛們聽到聲音，立即往這邊沖了過來。

天偃真人見到敵方援兵來了，自知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則他今日就別想再全須全尾地離開這里了。

他當即一甩拂塵，卷住死士懷里抱著的嬰兒，猛地甩向清寒所在的方向。

眼見一個嗷嗷大哭的嬰兒朝自己飛過來，清寒既不能躲開也不能繼續攻擊，只能收住劍招，用另一只手穩穩接住嬰兒。

天偃真人抓住這一瞬間的空檔，轉飛快地朝外奔去。

清寒隨手將嬰兒丟給一名衛，提著劍追而去。

天偃真人了傷，速度比平常遲緩了許多，眼見清寒就快追上來了，天偃真人咬了咬牙，扭頭沖清寒大喊。

“你的貴妃沒死！和郁九被困在了后花園里，我讓人在花園里放了火，你要是還不去救，就真的要死了！”

清寒的腳步猛然頓住。

他扭頭向濃煙升起的地方。

兮兮在那里？

天偃真人原本還以為清寒會猶豫。

救一個人、和殺一個叛黨首領，這兩者之間孰輕孰重？

想必只要是個腦子正常的帝王都會選后者。

哪怕那個人對清寒而言很重要，他至也該猶豫一下。

然而清寒卻連想也不想，就朝著濃煙升起的地方飛奔而去。

他就這麼放任天偃真人跑掉了。

天偃真人一邊暗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一邊又對清寒這種要人不要江山的愚蠢行為到鄙視。

他知道城中已經全都是朝廷的人，他就算跑出去了，也會被朝廷的人抓住。

還有他之前下令叛軍抓捕無辜百姓當人質，導致城中百姓全都對他恨之骨。

他要是被朝廷的人抓住頂多也就是被揍一頓然后關押起來。

可他要是被城中百姓抓住了，肯定會被當場皮拆骨死無全尸。

所以他決不能就這麼跑出縣衙。

天偃真人門路地找到后院一個被荒廢多年的古井。

他搬開蓋在古井上的石塊，起擺扎進腰帶里，施展輕功縱躍井中。

井底早就沒有水了，只剩下干涸的泥土。

他手在石壁上來回挲，當他到一個金屬圓環時，心中一喜，找到了！

用力將金屬圓環往外拉。

伴隨著石塊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一扇沉重的石門被他給緩緩地拉開了。

一個半人高的石出現在他面前。

這是他事先讓人挖出來的幾條道之一。

這條道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即便是他最信得過的羅大，也不知道這條道的存在。

只要能從這條道爬出去，就能順利離開游門縣。

天偃真人轉將石門關上，防止這條道被追兵發現，然后抹黑沿著道往前爬出一段距離。

等到道漸漸變得寬敞起來，他便站直，取出隨攜帶的火折子。

他借著微弱的火繼續前行。

雖然這次的換命之和起兵計劃都失敗了。

可他還活著。

只要他還能活著，他就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

整個后花園都已經淪為火海。

太湖石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變得滾燙。

躲在假山石中的蕭兮兮和郁九已經熱得滿頭大汗，由于嚴重缺氧，他們的腦子都已經昏昏沉沉，嚨更是火辣辣的疼，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蕭兮兮非常難過。

蜷一團，小聲地念叨人名。

從阿寒到師父、再到大師兄、二師兄、小師弟、寶琴……

把自己記得的名字全都念叨了一遍。

念到后面，實在是想不起人名了，干脆就開始念菜名。

紅燒魚、紅燒、蔥燒、黃燜鴨、醬肘子、鹵豬蹄……

郁九強打神，嘶啞地問道。

“你怎麼死到臨頭還記著吃的？”

蕭兮兮吸了一口滿是濃煙的空氣，被嗆得劇烈咳嗽。

咳得要眼淚都飚出來了。

郁九艱難地抬起手，輕輕在后背拍了拍，幫助順氣。

蕭兮兮用沙啞聲音顛三倒四地說道。

“我怕我會忘了他們，我怕自己來生做不了人，只能做，到時候就吃不了這麼多好吃的了，我得記住它們。”

郁九扯角笑了下：“沒事，來生我陪你一塊做。”

蕭兮兮抬起紅通通的眼睛：“我們都快死了，你怎麼都不難過？”

郁九定定地看著，喃喃道。

“是啊，我怎麼不難過呢？”

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確實一點都不難過。

他的心深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慶幸和愉悅。

他活著的時候是孤零零一個人，如今死到臨頭，他邊卻能有人陪著，他覺得好的。

不管以前如何，至死后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傾靠近蕭兮兮，用嘶啞的聲音在耳畔低低說道。

“奈何橋上，我們一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