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山咬著牙,看著楚煜咳嗽得越來越烈,上氣不接下氣,騰的轉:“我找他去!”
他旋便要衝出去。
陸玄明卻一拂青衫袖子:“且慢。”
趙懷山形被阻,不滿的瞪向陸玄明:“陸先生,你……”
“公子正在好轉。”陸玄明一隻手搭楚煜後背,淡淡說道。
“這是好轉?”趙懷山瞪大眼睛質問。
陸玄明淡淡道:“在好轉。”
“陸先生你……”
“咳咳,噗!”楚煜咳著咳著,忽然噴出一道箭。
明亮的燈下,這一道烏黑箭到小亭的石階上。
頓時一濃烈的腥臭與森森冰冷擴散開去,惹得衆人都皺眉屏住呼吸。
趙懷山雙掌一按,便要用掌勁將其席捲拋出去,卻被陸玄明擺手阻止。
陸玄明上前一步,低頭看著這烏黑的,又看向已經停止咳嗽,正懶洋洋拿出雪白帕輕拭角的楚煜。
楚煜拭去角,慢條斯理的折起帕,收回袖中。
他臉紅潤,神采奕奕,不復先前的病怏怏的鬱。
趙懷山小心翼翼的問:“公子?”
楚煜看一眼自己吐的,忽然發出古怪的笑:“真是沒想到……,呵呵……呵呵呵呵……”
“公子?!”趙懷山臉微變。
楚煜只是笑。
趙懷山騰的轉便要走:“我找這臭和尚去!”
“趙懷山!”楚煜斜眼看他:“你什麼時候能長進一點兒,能沉穩一點兒?”
“公子,這臭和尚糊弄人吧?”趙懷山忙道:“我一看他就知道不是啥好鳥,裝模作樣的,擺出一幅高僧風範,呸,什麼東西!”
楚煜搖頭。
趙懷山道:“公子放心,這口氣我一定替你出,絕對把他整治得生不如死,敢耍我們信王府,吃了熊心豹子膽!”
“閉吧。”楚煜嘆口氣,擺擺手:“趕閉。”
趙懷山一怔。
楚煜道:“我只嘆自己命苦,白白這麼久的折磨,太冤枉了啊,唉——!”
“公子……?”趙懷山覺得迷,一頭霧水的看著楚煜。
楚煜看他一幅懵懂狀,又憨又傻,沒好氣的道:“你往後見著法空,恭恭敬敬的!”
“啊——?!”
楚煜死心了一般擺擺手,懶得跟他多說:“陸先生。”
陸玄明淡淡道:“公子的病盡去,……這法空和尚的佛咒神乎其神!”
這一幕超乎他想象。
他跟在楚煜邊五年,想盡了各種辦法醫治,卻毫無效果,迴天無力。
可法空一遍佛咒唸完,楚煜從孃胎裡帶來的痼疾、無數醫神醫與各路高手都束手無策的病竟然一下消失,這簡直就是開玩笑一般。
顯得他們這些人何其無能!
趙懷山瞪大眼睛:“真好啦?”
楚煜忽然跳出小亭,在院子裡旋轉,舒展手臂,跳起了舞。
手舞足蹈,以抒狂喜。
別人都知道他承咳嗽之苦,可並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痛苦。
每天都要沒命似的咳嗽,而且隨著年紀增加,咳嗽的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痛苦。
他每次咳嗽都像從鬼門關裡走一回,每一次都覺得自己這次恐怕不過去,要生生咳死了。
他甚至會想,不如就這麼死了吧,別再這樣的折磨,早死早超生。
反正活不過三十歲。
每一次咳嗽都是消耗生命,咳嗽一次,壽命減一分。
就像母妃,服用的靈丹妙藥不計其數,才能撐到現在,自己雖然是小王爺,卻不得父王的寵,沒有母妃的待遇,能活過三十都是長壽。
有了這病,長壽也未必是福氣,反而是折磨。
母妃如果不是因爲父王,早就撐不住而選擇結束命了。
母妃是擔心自己一解,父王也就垮了,所以咬著牙撐,日日承痛苦。
現在好了!
——
法空盤膝坐在般若時塔中,神寧靜而淡漠,彷彿一尊神祇,全無人類的。
時塔的虛空,兩排書頁緩緩浮現,第一排十二頁,第二排十六頁。
宛如前世的環形巨幕,清晰呈現太補天訣與雷音洗髓經。
這是他先前所看的笈。
般若時塔的空間奇異,可以投影自己腦海所想,不僅僅靜態,還有態。
可將自己所見所聞化爲電影一般投放在虛空一一演示,還可以控制快進與慢放甚至倒退,從而能像電影拉片子一樣的細細分析。
他在分析太補天訣與雷音洗髓經,先前所獲得的武學經驗一一流淌在心底,與之相印證,互相比較。
時間緩慢流逝。
三天之後,他決定修煉太補天訣。
太補天訣是魔宗奇功,一旦修煉,需天魔經來鎮其心,否則,會慾太過熾烈而扭曲心。
他通過分析與推衍而斷定自己不必練天魔經,有藥師佛像鎮,太補天訣的缺陷便不再是缺陷。
甚至可以推而廣之,修煉魔宗其他武學也一樣,不必擔憂反噬。
練了太補天訣,自己資質會得到極大提升,從而能大大短修煉雷音洗髓經劍經所需時間,可謂磨刀不誤砍柴工。
練太補天訣便是磨刀。
通過推衍,一年便能練這太補天訣,於是燃燒了兩年壽元。
一年之後,太補天訣。
發生了奇異變化,不僅僅是經脈變寬,輕靈,最重要的是心合一的程度。
意到至。
依照他的理解,與心意有一個協調率,有的人協調率低,有的高,這便是武學天賦之一。
就像擊或者投籃。
想準,卻達不到,其中的誤差便是協調率的現。
有的人協調率高,稍微一練便能百發百中,就像那些投籃高手與擊高手。
有的人協調率差,再怎麼練也練不神槍手、神投手。
這便是天賦。
協調率是很難改變的。
投籃通過訓練而更準,改變的只是中率,而不是心協調率,否則,投籃高手不必訓練擊就能神槍手了。
太補天訣練之後,練雷音洗髓經與劍經陡然加速,時間短了一半。
雷音洗髓經練法也獨特。
如果不來大雷音寺,不在大雷音寺居住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大雷音峰上空的雷音,便不可能門雷音洗髓經,更別說練。
劍經也是如此。
劍經的本力量不是真氣,不是氣,也不是罡氣,而是劍氣。
而這劍氣需要汲取神劍之氣。
如果沒有神劍,就汲取不了神劍之氣,練出來的劍氣就差得很,築基就差,上限也就極低,甚至突破了人元境界。
法空有天誅神劍,汲取天誅神劍的劍氣。
並不是人們所想的用劍氣一遍一遍淬鍊經脈,這樣的效率太低。
劍經比這個神妙得多,按照獨特經脈路線,小小一條心法路線,便能帶周經脈強化。
效率既高,效果又強。
——
清晨,他從牀榻上睜開眼。
進寒風微微的小院,一個長長的懶腰,呼吸清冽的空氣,沐浴萬丈金。
清晨的照在他上,他皮下有金流轉,若有若無。
金剛不壞神功已然門。
不愧是稱之無上部的神功,一得門徑,修爲境界便水到渠的踏五品天元境,真氣轉化爲罡氣。
雖然在時塔裡,他高興的心差不多消耗乾淨了,可出來之後,還是愉悅。
金剛不壞神功一,他底氣更足。
金剛不壞神功最擅長防,即使有人襲,他也能擋一擋,來得及施展神足通逃命。
不像從前那般擔心有神足通卻來不及施展便被殺,太過冤枉。
他心極佳,便破了常例沒直接去藏經閣,而是來到洗心峰,想跟兩隻白雕玩耍。
洗心峰風依舊秀麗,綠意盎然。
樹林裡的小躥,草叢裡也有不,它們正是吸引白雕過來的原因。
白雕的窩往往在最頂峰的峭壁上,非人力可及之。
它們在天空盤旋中,銳利的雙眼可看清地面任何一,忽然會俯衝而下,抓起一隻獐子或者野豬,飛到自己窩裡食用。
法空飄上了一墨石柱子,穩穩坐好,懶洋洋看著天空。
算算時間,應該是白雕它們早餐的時間,一天兩頓,它們都要來洗心峰尋找獵。
果然,一刻鐘後,天空出現兩隻白雕影。
法空笑著施展定咒與回春咒,就像從前一樣。
玩了一個時辰,兩雕仍舊沒屈服之意,法空一停下兩咒,它們便沖天而去。
法空看著它們消失在高空的雲層,搖搖頭嘆口氣。
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兩隻白雕不但沒困頓,反而越發神駿了。
定咒會讓它們傷,可馬上會被回春咒治癒,傷與治癒循環往復讓它們越來越強。
他看著它們消失的雲層,搖搖頭慨。
這兩隻白雕現在真的是磨礪出來了,越來越堅韌,不可能再遂自己的意了啊。
它們爲天空之主,生剛烈霸道。
記得剛開始的幾天,它們吃了虧還要報復回來,一次不功就再來一次,不功繼續來,直到一個時辰過去,趁自己停住佛咒忙逃之夭夭。
到現在,它們已經明白報仇無,便想著躲,把覓食的時間調整延後。
可架不住自己一直等在這裡,即使晚半個時辰,仍被自己等到了。
唉……
他嘆息。
很羨慕寧真真的小白。
兩隻白雕會更好玩,比小白更有趣。
可惜啊,選錯了對象,這二位天空之主絕不屈服。
他惆悵的回到小院,剛要推開院門,對面的舍中走出楚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