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外,亦是氣氛凝重。
從曲清妙之後,丹鼎宗已有好多年沒有資質頂尖的弟子出現了。
不是丹鼎宗外門的諸位長老在關注考覈,就連雲華劍派的幾人也在外圍遠遠觀。
當然,他們只是爲了那株一品銀痕草。
俞念將信將疑看向姜淵:“師兄,你確定蘇家那小子能拿頭名?”
姜淵原本冷俊的面上浮出溫和笑意,低頭好脾氣地解釋:“蘇意致的確是北境蘇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不過因爲他出妾室,嫡系打所以纔來了丹鼎宗。所以師妹放心,頭名定是他。”
“即便拿不到,我們回宗門讓父親幫忙……”
俞長安的話還沒說完,俞念便將其打斷:“不可,這次出來便說了遇到麻煩我們要自己解決,讓那些說閒話的閉!”
微擡起緻的下,眸子微凜。
自出生開始,俞念就是千百寵地長大,不曾過半點委屈。
吃的是價值萬金的靈食,穿的是天材地寶煉製的法,用的是最頂級的靈和寶劍。可正因如此,旁人都覺得的修爲都是靠著父親給予的資源堆出來的,明面上恭敬,背地裡卻總是輕蔑。
才十二歲就修煉到了煉氣巔峰境界,要換旁人定要被贊天才。
可換,就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
“俞師妹真是有個好爹。”
這次出山歷練,爲的便是證明實力給那些人看,可惜不慎遇到桐花郡異□□,反而把自己的臉傷到了。
要是這樣頂著臉上的傷回到宗門求父親幫忙,豈不讓人嘲笑?
蘇意致拿不到那株一品銀痕草,那便砸靈石讓別人替拿,若那人不從,手上的劍可不答應。
父親曾說過,修真界弱強食,強者生弱者死。所以此舉並無不妥。
俞念握了寶劍,劍鞘上掛著的銀絨飾隨風飄。
那株一品銀痕草,要定了!
*
考覈試場。
萬長老茶盅裡的牛茶從茉莉花茶底到大紅袍底,語氣略焦灼:“奇了怪了,蘇意致在第一天就找出了九種藥材,這都第六天了,怎麼還沒把最後一味找出來呢?”
曲清妙反問:“你不是說他疑似細?”
還一臉盼著他早點出來的樣子幹嘛。
萬長老尷尬地笑了笑:“就算是細,咱們也能用化培養他,定能把他策反到咱們這邊,爲咱們丹鼎宗未來的支柱!”
曲清妙的眸子掃過那些封閉的石室。
破解丹方的人越來越多,蘇意致依然排在首位,他門上亮著的九道點格外醒目。
唯獨有兩扇石門從頭到尾都沉寂著,未見毫靜。
Www▪ тт kдn▪ c o 忽然,曲清妙擡起頭,薄脣微啓:“出來了。”
幾乎話音剛落,蘇意致的石門上猛地綻開第十道芒,他第一個完考覈了!
但是異狀突顯,他隔壁那扇沒靜的石門竟然也連續閃過十道芒,兩扇門幾乎同時打開,難分先後。
衆人臉大變,這難道是哪個天才一次破解了全部丹方?
氣氛逐漸凝滯,唯獨萬長老臉紅潤有澤。
太好了!另外這個天才不可能也是細吧?
而且此人直到今日方纔一鳴驚人,心之穩重,意志之忍,皆讓萬長老滿意。
“好好好!”他連讚了三聲,盯著那扇石門,等著看這人是誰。
萬衆矚目之下……
啓南風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來了!
萬長老將他從頭打量到尾,最後滿意地點頭:“這小子長得英俊端正且氣質絕佳,一看就不是細,不愧是我丹鼎宗未來的支柱,好好培養不會比蘇意致差。”
曲清妙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們丹鼎宗的未來支柱還多。”
與啓南風同時出來的是個矮個年,頰上還帶著幾分未散的嬰兒,白勝雪眼尾微紅,看著無辜且可。
原來蘇意致只是個年的年。
他滿臉恍惚像是在走神,出來的時候竟然被絆倒了。不過他沒爬起來,反而就著這姿勢先吐了會兒。
啓南風被嚇了一跳,連忙跑去把他拉起。
“小兄弟,你是不是吃了辟穀丹?哎呀,我也嚐了一粒,那味兒的確一言難盡,還好我的芥子囊裡還放了幾個包子,不用一直吃那玩意兒。”
蘇意致:“……哦。”
看到蘇意致出來,在外邊兒遠的俞念再也坐不住,翩飛著就要進去。
不過丹鼎宗的弟子把攔在外面:“考覈尚未結束,道友非我宗弟子,不便。”
俞念抱著劍,輕哼一聲:“第一個都出來了,可以先讓蘇意致出來取頭名的獎勵了吧?”
被點到名的蘇意致慢吞吞地擡頭看了一眼,又懶懶地低頭繼續走神,沒起。
萬長老好脾氣地解釋:“需得等明日考覈結束,再來覈對每人呈的答案,現在誰是頭名還不知曉。”
啓南風在邊上拍了拍膛,自信道:“對,雖然我比他遲一步出來,但萬一我全對他全錯呢?”
這份自信和傲氣,不愧是他中的弟子。
萬長老欣地看著啓南風。
俞念將劍一橫,略帶殺意地盯著啓南風,不過最後還是知曉分寸,沒有在丹鼎宗手。
冷冷道:“好,那我便再等一日。”
星子散落,晨曦漸亮,又是一夜過去。
考覈進行到第七日了。
這一日,石室中的年們開始陸陸續續地出來,面上有喜有悲,他們都聚集在試場,等著鐘聲敲響後的考覈結果。
眼見著天向晚,在這候了整日的俞念也失去耐心,不知爲何,覺得自己面頰傷口越來越疼,眼下急著拿到銀痕草。
高聲問:“所有人都出來了,還不算結束?”
萬長老皺眉,對這姑娘早已厭煩不已,奈何對方後是一位化神期大能,惹不起。
他指了指:“還有一人沒出來呢。”
順著他指的方向,俞念才發現果真還有扇石門閉合著,興許是因爲從頭到尾都沒靜的緣故,所以被人徹底無視了。
“到現在都沒出來,定是無法通過考覈的無能之輩。”俞念語氣篤定,說得理所當然:“何必爲那一人浪費時間?”
這是自小就從俞不滅那兒學到的道理,不需要同無能者。
“瞧把你能的,管東管西,不知道的以爲你是丹鼎宗掌門呢。”
啓南風沒管住,馬上懟回去了。他出來沒看到俞悠,猜到那間沒開的石室中就是。
萬長老心中暗喜,這小子好,還沒門就知道維護丹鼎宗的臉面了!
俞念斜睨著瞧了瞧,總算認出了啓南風:“原來是你啊,所以裡面的那人……就是先前你背上山的那個小乞丐?”
微微偏過頭,笑容甜中又帶些戲謔,若僅看臉,誰都會覺得這是個俏天真的小姑娘。
可是開口,卻是這樣一句——
“都七天了還沒靜,會不會已經死了呀?”
一無名怒火竄上啓南風的腦袋。
他猛地站起來想要理論,然而護在俞念邊上姜淵冷冷地一瞥,在築基期的靈力威之下,啓南風悶哼了一聲,重重地倒跌回地上。
這就是修士跟凡人的差距。
啓南風趴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強出一個笑容。
他怪氣地開口:“說別人是乞丐,我看你們這羣瘟喪真的個個都像寶批龍。”
他說的是桐花郡方言,幾個雲華劍派的外地人完全聽不懂。
不過姜淵總覺這不是什麼好話,於是看向萬長老:“他剛纔說的什麼意思?”
萬長老腦袋冒出冷汗,他只是個外門長老惹不起雲華劍派的啊,可是眼前這小子是他看中的奇才,不能讓他被這幾個劍修給砍了!
老人家只能著頭皮胡謅:“這……他說幾位真是人中之龍讓人敬仰,他知錯,不會再冒犯了。”
寶批龍=人中之龍?
好像也沒什麼病。
姜淵原本還想再追問瘟喪又是什麼意思,那邊的俞念早已出了劍。
“鐘聲響就結束對吧?”將劍一拋,在萬長老怒目注視下,纖指翻轉著使出一記劍訣。
“那我現在就讓它響!”
流轉著璀璨華的飛劍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直直飛向古鐘,下一刻,整座考覈峰上回著恢弘雄厚的鐘磬聲。
俞念的脣角微揚。
然而也就在鐘聲響起的那一霎,原本封閉的石門忽然猛地亮起一道耀眼的芒……
不,那是十道匯聚在了一起!
在鐘聲消散前,封閉足足七日的石門終於開啓。
一道小小的影慢慢從裡面走出來。
最先映衆人眼中的是一雙佈滿凍瘡和傷痕的赤腳,再往上看去,是快要曳地的敝舊衫,被這不合的子襯得極小的整張臉白得不見丁點,唯獨嵌在小臉上的大貓眼兒幽黑,像一譚靜謐的寒水。
典型的孤兒扮相。
俞念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猜的沒錯,果然是那個一直礙事的小乞丐。
“居然趕在鐘聲結束前出來了。”收回劍,嗤笑一聲:“不過你是怕破解不出丹方丟臉,所以在匣子裡瞎放了十種藥吧?”
此言一出,啓南風頓覺膝蓋中了一箭,立刻東張西假裝沒聽見。
俞悠只覺得聒噪,被關了七天才出來,眼下心不佳。
懶懶地擡了擡眼皮:“你們練劍的別教我們煉丹的做事。”
都不等俞念開口,姜淵便冷著臉拔劍,預備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這樣的事他做過太多次了,俞不滅不在的時候,他便一直代替師父護著師弟師妹。
淡漠注視許久的曲清妙卻突然翩飛而至,拎著俞悠把丟到人堆裡,自己則擋在這羣孩子的正前方。
寒聲警告:“道友,即便你我二宗是友宗,也沒有干涉我宗考覈的道理!”
“很好。”姜淵收了劍,面無表地看著俞悠:“那我就等考覈結束。”
曲清妙心中微沉。
修真界都知道俞不滅那一脈有多護短,現在俞悠還在丹鼎宗,雲華劍派的人自然不會對手。但若是沒有通過考覈,就得離開這裡。
姜淵會顧忌丹鼎宗,卻不可能會顧忌一個普通人。凡人的生死,只在修士的一念之間。
然而也無法,只希那孩子能爭氣點通過考覈了,雖然……
可能幾近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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