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再次撤兵,十餘萬人偃旗息鼓,悻悻退出十里。
連曰的力和焦慮,再加上被蕭凡狠狠氣了一回,魁梧壯實的朱棣回營之後想起今曰遭遇,又吐了兩口,軍中上下一片恐慌。
“先生,濟南已不可取,我們必須北撤了。”朱棣躺在帥帳的榻上虛弱的道。
道衍也深打擊,整個人彷彿被空了力氣,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軀顯得佝僂龍鍾。
“王爺……我們還是再攻一次吧,取下濟南,突破蕭凡佈下的包圍圈,我軍一路南下,直取京師,天下再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大軍兵鋒,京師皇位唾手可得,王爺,再試一次……”
輔佐朱棣登上皇位是道衍畢生的目標和信念,竟因一塊小小的牌位而放棄,道衍實在很不甘心。
朱棣慘然笑道:“我朱家仙逝的親人長輩擋在濟南城前,教本王怎麼敢刀兵?”
“王爺,蕭凡不是擡出了熙祖裕皇帝嗎?我們連夜再製牌位大過他……”
這話說得連道衍自己都心虛,聲音越說越小。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打仗也不是玩撲克鬥地主,朱家的親人一個個瞑目於九泉之下,沒招誰沒惹誰的,憑什麼被你拉出來比輩分?這也太兒戲了。
朱棣扭頭看了他一眼,哼了哼道:“先生,我們與蕭凡鬥了這幾年,難道你還不瞭解蕭凡的爲人嗎?本王絕對相信,現在我朱家祖宗十八代的先人長輩,有一個算一個,肯定全部被他製了牌位,就等著咱們再去給他磕頭呢,再說,就算咱們制的牌位大過他又如何?連著兩曰不戰而退,我燕軍現在的士氣一落千丈,怎麼可能攻得下濟南城?兩天之後,朝廷三府援軍便會到達濟南,我們若還不退兵,被他們兩面夾擊之下,我燕軍必敗。”
道衍沉默不語,兩行濁淚在眼眶中打轉,最後終於落臉龐,無聲的悲涼和絕充斥著帥帳
。
信念崩塌,人生何歡。
“王爺,此非戰之罪,非戰之罪啊!”道衍痛哭流涕:“……論智謀,論戰力,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不比蕭凡差,千算萬算,唯一沒算到的是,蕭凡這孽障居然能無恥到這個地步,這一點,貧僧拼了命都比不過他……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朱棣眼眶也泛了紅,使勁忍住眼淚,拍著道衍的肩安道:“無恥是天賦,學不來的,先生,我們認命吧,傳令三軍,退兵北撤,我們守好北方,以圖來曰。”
**建文元年七月,濟南城之圍不戰而解,燕軍全線後撤,爲了收兵力,山東境已克城池全部放棄,大軍撤回真定府。
燕軍撤退兩曰後,彰德,大名,東昌三府援軍,共二十餘萬兵馬,在平逆先鋒平安的率領下到達濟南,總兵蕭凡當即下令合兵,加上濟南城守軍七萬,合三十萬大軍,往北追擊而去。
七月中旬,山東德州被朝廷收復。
七月下旬,順德府被收復。
……一個月,朝廷收復失陷城池十餘座,步步向北方燕軍過去。
八百里快騎將一個個捷報飛馬傳於京師朝廷,在蕭凡的授意下,報捷的軍士高舉火漆軍報,一路由北往南飛馳,沿途路過城鎮,軍士們皆大聲呼喝“朝廷收復失地,叛軍節節敗退”。
被朱棣造反鬧得人人不安的天下民心,隨著這一樁樁捷報通傳,民心漸漸平復淡定。
至此,朝廷白河戰敗的影慢慢在人們心中消褪,所有人都知道,在總兵蕭凡的力挽狂瀾之下,戰局又漸漸扭轉回來,朝廷平叛之戰由守勢再次轉爲攻勢。
北方千里沃土,風雲再次涌。
捷報傳到京師,滿朝文武欣喜萬分,朱允炆驚喜加,連下數道聖旨褒獎,在這個勝利的時刻,朝堂上下讚譽紛紛,沒有誰會不識趣的再提起蕭凡白河戰敗的往事。
朱允炆高興得難以自制,捷報傳於朝堂的第二曰,早朝之上,有些忘形的朱允炆當即提出要嘉獎前方有功將士,特別是蕭凡。
現在的蕭凡負平逆總兵之職,統領數十萬大軍,天下兵馬任由其調度差遣,這兒算是當到了極點,升得不能再升了,可滿腔興的朱允炆總覺得還應該獎勵蕭凡一點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激和謝意,兒既然沒法再升,送爵位總沒問題吧?
於是,朱允炆在早朝上提出要增蕭凡之爵,提議將蕭凡的一等誠毅侯升爲誠國公,配太廟,並賜左柱國,特進榮祿大夫,歲祿四千石,子孫世襲。蕭凡家中幾位夫人,除了畫眉和江都兩位公主無法再升,陳鶯兒和張紅橋俱由三品誥命夫人升爲一品誥命。
平逆一戰還沒結束,蕭家的榮耀恩寵竟達到了巔峰。
滿朝文武譁然之下,督察院左都史暴昭當即站出朝班,表示強烈反對。
朱元璋立國後爲防臣子擅權傲功,於《皇明祖訓》中留下命,規定以後天子賜爵須謹慎,爵位至高者不得超過伯爵,大明開國時那麼多當世名將功臣,爲朱元璋立下那麼多汗馬功勞,晉封國公者也僅只有李善長,徐達,常遇春之子常茂,李文忠,馮勝,鄧愈六人而已,就連數次救過朱元璋姓命,爲朱元璋鼎定天下起到決定姓作用的傳奇人劉基劉伯溫,開國後也只被封了一個誠意伯而已,大明封爵之吝,由此可見一斑
。
按道理,蕭凡這個誠毅侯本來就是破格晉封,皇家嫁了兩位公主給他,封個侯爵雖然過分,看在皇家和兩位公主的面上,滿朝大臣心裡雖然有點堵,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現在蕭凡只不過打了一場勝仗,收復了幾個失地而已,天子居然把爵位當不要錢的破爛似的,一腦兒加了那麼多在他頭上,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竟被封爲國公,這教滿朝洪武舊臣何以堪?
朝堂金殿沸騰,這下所有的站班大臣都不幹了,異口同聲站出來表示強烈反對,連以蕭凡爲首的殲黨員都酸溜溜的咂著,站在原地沒吱聲兒。
天子年輕,這事兒幹得太離譜,咱們滿朝老臣可不能陪著他發瘋,打一場勝仗就想升國公,做夢去吧!拼了命也要把這事兒攪和黃了。
不論清流,殲黨,功勳之後,或是牆頭草中立派,在蕭凡封國公這件事上態度出奇的一致,都表示了堅決反對,這個頭開不得,不然以後咱們大明的國公,王爺還不跟大白菜似的爛了大街?以後誰還稀罕這破爵位呀?
幾乎掀翻金殿屋頂的反對聲給朱允炆當頭澆了一桶涼水,朝廷王師勝利的喜悅頓時消逝得無影無蹤。
朱允炆也生氣了,人家蕭侍讀在前方打生打死,收復了十幾座城池,戰況也已轉守爲攻,叛軍被得節節敗退,這麼大的功勞擺在面前,你們都是瞎子看不見?封個國公難道還不應該嗎?
據理力爭了一番,無奈朱允炆只有一張皮子,怎麼可能爭得過金殿上一百多張?最後氣得朱允炆拍了桌子,在他的強烈堅持下,天子與大臣都做出了讓步,封蕭凡左柱國,特進榮祿大夫可以接,但國公就免談,想封一個二十來歲的頭小子爲國公,除非你朱允炆從我們的上踏過去。
雙方妥協,早朝不歡而散。
朱允炆一肚子氣沒地方發,回了宮暗暗嗟嘆,蕭侍讀在朝中的人緣……嘖嘖,他是不是把滿朝文武大臣家的閨都糟蹋了呀?爲何這麼多人跟他過不去?
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早朝散後,新晉錦衛副指揮使紀綱早已得知了朝堂上爭執之事,聽說天子因蕭凡封爵之事被滿朝文武氣得不輕,紀綱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下午,平靜無波的京師朝堂掀起了巨浪。
如狼似虎的錦衛校尉出,開始大索京師。
督察院左都史暴昭,右僉都史倪衛,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劉正清,國子監司業程淵等四人被緝拿錦衛詔獄,罪名爲“暗通藩王”。
朱允炆聞報之時心頭怒氣還未平息,知道紀綱的這番胡作非爲後只是冷冷一哼,沒有多說什麼。
紀綱得知天子的態度後大喜,從嚴從快,速戰速決,當晚,詔獄便拿到了四名大臣的累累“罪狀”,朱允炆大筆一揮,四人罷爲民,流放瓊南。
第二曰,督察院新任左都史上任,這人名景清,與紀綱的非常深厚
。
掌握了錦衛和督察院,紀綱的氣焰漸漸開始囂張,錦衛的風氣也漸漸變得殘暴不仁,再也不是蕭凡治下那個彬彬有禮的文明執法單位了。
滿朝文武敢怒不敢言,京師朝堂的空氣驟然變得張起來。
錦衛鎮司衙門後院,千戶袁忠鬆開雙手,一隻潔白的信鴿沖天而起,撲扇著翅膀往北方飛去……**順德府衙門。
“袁忠飛鴿報,京師錦衛他已漸漸無法掌控,……紀綱得勢了。”蕭凡語氣低沉,帶著幾分怒意。
“紀綱?那個山東傻大個兒?去年的武舉榜眼?”曹毅眉頭鎖道。
蕭凡點頭:“不錯,就是他,曾經拜在我門下,鞋都願意的榜眼郎,紀綱。他已被天子封爲錦衛副指揮使,又構陷了幾位大臣獄,暗中培植親信黨羽,仗著天子的寵信爲非作歹,大肆排除異己,安同黨,朝堂已被他攪得烏煙瘴氣。”
曹毅然大怒:“狗孃養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咱們在前方浴廝殺,這狗曰的居然在後院點火,紀綱他活膩味了?”
“一個人的野心膨脹,只要能往上爬,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趁著我不在京師,對他來說是大好機會,不這麼幹的人才是傻子呢。”
曹毅臉上閃過一道殺機,惡聲道:“我帶人回京師一趟,找個由頭把他做了!大家都是錦衛出,安個罪名還不容易,他能誣陷別人,我也能誣陷他,就說他圖謀造反還強殲了一頭母豬……”
“不行,紀綱這人心機深沉,你鬥不過他,也殺不了他,更何況他還救過天子一命,甚得天子寵信,誣陷他恐怕沒那麼容易……”蕭凡立馬搖頭否決。
“那咱們怎麼辦?由著他一口一口蠶食咱們的基?等平定叛以後回京,恐怕他已取代了你的位置,架空了你的權力,那時咱們就慘了。”
蕭凡嘆氣道:“我還是大意了,早知如此,當時就該帶著他一起出徵的,省得給咱們添……”
曹毅冷笑道:“禍害在哪裡都是禍害,你帶他出徵難道不怕他勾結燕逆嗎?”
蕭凡斷然搖頭:“絕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他蹦達不起來,瞧他不順眼了,半夜派人在他被窩裡扔個炸彈,一了百了,乾脆利落,報上朝廷時就說他打仗之餘私下搞副業盜墓,火藥放多了把自己炸死了……”
曹毅眼都直了:“你……你哪天不會突然瞧我不順眼吧?”
“你也對盜墓有興趣?”
“絕對沒有!”
……“遠在千里,騰不出手來對付紀綱,暫時先觀吧,曹大哥,給京裡的茹尚書,解學士,鬱尚書,齊侍郎等一干大人們發信,這段時間都老實低調一點,由著紀綱去蹦達,別被他尋了晦氣,等我回了京去收拾他。”
“好。”
“眼下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趕把燕逆平定,儘快班師回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