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餘萬大軍分兵數個城池,牢牢紮在燕軍南下的要道上,然後按蕭凡的命令開始對軍士進行艸練,不僅如此,蕭凡還寫了奏本急遞往京師,請求朝廷劃撥銀子下來,專爲犒賞軍士之用。
打一場仗要付出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那數不盡的雪花白銀,打一場敗仗需要付出更多,這就是打敗仗的代價,如何提升士兵的士氣?封,賞銀,除此別無他法,至於忠君報國之類的大話空話,這個時候買帳的人並不多,利益纔是永恆的東西,任何時候都有效。
朝廷大軍佔據城池,恢復士氣之時,燕軍挾大勝之威,開始瘋狂的攻城掠地。
一個月,燕軍接連攻克薊州,保定,真定三府,叛軍佔領的地盤越來越大,當地守備和衛所士氣不振,在燕軍狂風暴雨般的攻打下節節敗退,很快,燕軍打到了蕭凡佈置的包圍圈邊沿。
七月中,朱棣繞過了重兵駐守的彰德和大名,忽然繞道開赴山東,兵鋒直指山東濟南府,——蕭凡所守的城池。
朱棣的意圖很明顯,這一次,他要主著蕭凡與他再次決戰,蕭凡若除,朝廷大軍羣龍無首,必然大,士氣愈發崩潰,燕軍一路南下,如砍瓜切菜一般,那時,京師皇城中的那張龍椅就真的離他不再遙遠了。
擒賊先擒王,打了幾十年仗的朱棣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濟南府,燕軍必攻之!
衙門,蕭凡有些氣急敗壞的拍案而起。
“彰德的耿炳文,大名的郭英,順德的平安,東昌的盛庸……這麼多城池他不打,偏偏繞那麼遠跑來打我,燕逆啥意思?我是柿子嗎?起來很有手?”
曹毅嘿嘿笑道:“擒賊先擒王,誰你是三軍主帥,燕逆不打你打誰?”
蕭凡不滿道:“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賊了?而且還是賊王?明明他是反賊!”
“反正就是這麼個道理,論帶兵打仗,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怎比得老謀深算的朱棣?別忘了,他在洪武十三年便就藩北平,跟北方的韃子打了近二十年,大小百餘戰,他帶兵打韃子的時候,你還是個吃的娃兒呢,別人一刀一槍浴廝殺,你那時還在尿牀吧?”
蕭凡沉著臉道:“用不著把我說得這麼差勁吧?”
“我這是提醒你,咱們的敵人很強大……”
“用不著你提醒,誰也不是天生打仗的材料,燕逆難道沒有吃尿牀的時候嗎?”
“人家就算尿牀,那形狀也是活一張北方軍事地圖……”
蕭凡:“…………”
這話太氣人了,蕭凡有種掀桌子的衝。
斥候的報說,十餘萬叛軍離濟南府只有百餘里,眼看便要兵臨城下了,現在怎麼辦?
由於白河一戰,朝廷大軍進戰略守勢,所以蕭凡很早就把四十餘萬大軍進行了分兵,由麾下將領們各自統率,分別駐守數個城池,而濟南府現在能用的軍隊只有區區七萬而已,按兵法“十則圍之”的道理,七萬人守一座城池原本足夠了,燕軍十幾萬人不一定攻得下來,可惜打仗這種事跟大街上古仔砍人不一樣,不是比人數就行的,士氣是個很重要的因素,沒了士氣,縱然人數百萬也不頂用,幾十個人抄刀追殺上萬人,這不是天方夜譚,而是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事。
蕭凡很擔心這種荒謬悲哀的事發生在自己上,因爲他知道,朝廷剛打了一次敗仗,現在麾下將士們的士氣確實低糜到了極點,這也是蕭凡分散兵力,轉攻爲守的主因。
七萬人能不能守住濟南城,這事真有點懸,現在從別的城池調兵也來不及了,若真被朱棣破了城,自己該怎麼辦?濟南城又沒有地道可以逃跑……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在最短的時間把將士們的士氣提升起來,否則大夥兒還是趁早棄城逃跑吧。
曹毅瞧著愁眉鎖的蕭凡,他也陷了苦惱中,將士們的況他很清楚,即將來臨的濟南城攻防戰,勝負五五之間,太沒把握了。
良久,蕭凡重重一拍桌子,起咬牙道:“叛軍離濟南只有百里,朝發夕至,勢迫在眉睫,一定要把士氣提升起來!曹大哥,召集城將士,咱們開個誓師大會!”
曹毅一呆:“又殺豬?”
蕭凡瞟了他一眼,道:“這次不殺豬,算卦!”
“誰來算?”
蕭凡笑了,還能有誰?衙門的後院裡不是現住著兩老神嗎?
**神也是分級別的,張三老壽星當然不可能輕易請得,人家忙著閉關修仙,懶得搭理這些凡塵俗事,他之所以跟著蕭凡,完全是應家中幾位夫人所請,任務就是保護蕭凡,換句話說,只要刀沒架上蕭凡的脖子,張三是絕對不可能出手的,更何況這種明顯沒有任何技含量的裝神弄鬼。
另外一位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兩件青樓紅牌姑娘的原味肚兜兒砸下去,太虛樂得眉開眼笑,很沒出息的拍著脯答應了。
不就是當著幾萬將士的面說一番大吉大利,天佑王師之類的忽悠話,給他們找點兒自信,讓他們像打了嗑了藥似的起來麼?貧道的強項呀!
七月十八,斥候來報,燕逆兵臨濟南城,前鋒三萬大軍已在濟南城西面二十里外紮營。
果如蕭凡所料,剛打了敗仗的城將士們聞報譁然,七萬守軍軍心不穩,惶恐不安,接連出現十餘起鬧事譁營,甚至出現了逃兵現象,百戶千戶們連斬數人以立軍威,如此高力度的彈也無法阻止,濟南城守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蕭凡不再猶豫,派邊親兵營,四傳播小道消息,平逆總兵蕭大人請來了一位不世出的絕代高人,此人已修得半仙之,通曉天機,天文地理無一不知,尤善算卦,婚姻事業前程壽數,八字兒一批,你十八代以後家族子孫們穿什麼的都算得出來,總而言之,這位絕代高人很高,簡直是大海航行的舵手,衝破迷霧照亮前程的燈塔,不小心從天庭倒栽蔥掉凡塵的神仙……謠言以可怕的速度在城蔓延,七萬守軍議論紛紛,也許是親兵們的口才太好,守軍們從半信半疑到全然相信,再到頂禮拜,只花了半天的時間。
蕭凡趁熱打鐵,當即在城西校場召集所有守軍將士,開戰前員大會。
下午申時,濟南城西校場上,七萬大軍麻麻排隊列,校場上軍鼓擂響,震人心魂,各旗幟迎風獵獵,黑的人頭攢,軍士甲冑鮮亮,擡頭,肅殺之氣直衝雲霄,只是衆人眉宇間那淡淡的低糜之氣揮之不去。
在將領們的簇擁下,蕭凡穿著銀鎧甲,頭戴銀翅戰盔,手按寶劍昂首闊步走上點將臺。
將士們目頓時盯住了他,這場守城戰能不能勝利,完全取決於這位年輕主帥的意志,他的一個念頭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大人佈局,擺子,落棋,而他們這些平凡的將士只能忠實的執行大人的意志,這就是戰爭。
蕭凡緩緩的揮手,振人心的大鼓立即停下,校場爲之一靜,數萬人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校場上雀無聲,落針可聞。
清了清嗓子,蕭凡面沉靜,大聲喝道:“諸將士——”
唰!
全軍直了腰板,肅立如一標槍。
“勝敗乃兵家常事,勝不驕,敗不餒,方爲兵悍將,我等奉皇命,興王師,平定叛,此乃義戰!大義名分站在我們這邊,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商紂不仁,文王伐之,義戰也,七王造反,景帝平之,亦義戰也!今我大明天子繼位大統,仁德治世,天下景從,可北平燕逆卻舉不義之師興兵造反,窺視神,圖大寶,朝廷興王師平之,我們代表著正義和大道,如今叛軍兵臨城下,氣焰如此囂張,我堂堂王師難道還不如一羣臣賊子嗎?”
校場上,將士們微微躁,議論聲嗡嗡傳揚。
蕭凡緩緩掃視衆將士,道:“自古邪不勝正,這是正理天命,想必你們也聽說了,燕逆圖濟南,能不能守住,全看我們了,本爲求此戰之勝,費盡辛苦請來一位絕世高人,爲我等今曰守城之戰向天問卦,以卜吉兇,衆將士若心中尚有疑慮,不妨睜大眼睛看這位絕世高人探問天意,我等守城吉兇何如。來人,請老神仙!”
將士們臉上出興之,原來傳言是真的,蕭大人果然請來了一位老神仙,老神仙還爲咱們向天問卦,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耀呀……衆人翹首期盼下,穿著一嶄新八卦道袍的太虛老神墨登場,威嚴的咳了兩聲,然後一手捋著鬍鬚,一手輕甩拂塵,踏著虛無縹緲的步伐,慢吞吞的走上了點將臺,然後在臺中站定,一臉高深莫測,莊周化蝶的微笑。
蕭凡讓開兩步,神非常恭敬,心中卻暗暗鄙夷,這老騙子越裝越像回事了,瞧這扮相兒,簡直比神仙還神仙……太虛出場亮相,校場一片靜謐,七萬將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彷彿太虛是老天爺的人間代表,他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他們是死是活。
寂靜的校場上只有風聲呼嘯而過,迎著臺下將士以及臺上蕭凡和衆將領期盼的目,太虛慢吞吞出右手,拇指不停在食指和中指上掐算,衆人眼瞧著他,目中充滿了張……良久,就在蕭凡到微微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太虛白花花的眉忽然一掀,濃的白鬚叢中大微張,蕭凡頓時一喜,忽悠了,老騙子馬上要開始忽悠了……誰知太虛眉頭一皺,神凝重道:“各位將士印堂發黑,今曰諸事不宜,有兇兆……”
蕭凡笑臉頓時凝固:“…………”
幸虧這是數萬人的大校場,太虛說這話的聲音不太大,除了點將臺上的幾位指揮僉事和都司將領,下面的人本沒聽清。
蕭凡嚇得臉都變白了,二話不說揪著太虛的領轉了個圈兒,迎著將士們驚愕的目,將太虛拎到臺邊一個視線的死角,蕭凡氣急敗壞,渾抖著惡聲道:“老傢伙,你想害死我啊?”
太虛無辜道:“我剛纔話還沒說完呢,雖然有兇兆,可貧道能化兇爲吉……”
“你直接說大吉大利不就完了嗎?搞什麼先抑後揚,你以爲這是大街上騙錢呢?我讓你忽悠他們,不是要你嚇唬他們,會死人的!”蕭凡面孔漲得通紅,咬牙切齒道。
太虛乾笑道:“我這不是想給大家制造一點懸念嘛……”
蕭凡倒一口涼氣,咬著牙一字一句道:“老傢伙你給我聽好了,我要的是鼓舞士氣,不要任何懸念,平鋪直敘便可,再不老實按劇本來演,我把你做誠仁盾牌,明曰掛到城牆上擋箭去!”
太虛悻悻哼了一聲,然後點點頭,不不願的再次走到了點將臺的中間。
迎著衆人依舊疑的目,太虛捋著鬍鬚,一派威嚴的揚聲大喝道:“開壇,貧道要作法問天!”
早已準備好的法壇被親兵搬上點將臺,上面桃木劍,鬼畫符,香爐,鈴鐺……麻麻擺滿一桌,跟個小雜貨鋪似的。
也許是被蕭凡的威脅嚇住了,太虛難得正經了一回,在數萬將士期待的眼神下,太虛筋兒似的渾,口中念念有辭不知在嘀咕著什麼,蕭凡離他最近,他聽清楚了,老傢伙不是念咒語,而是在含糊不清的咒罵他……讓人不省心的老頭兒……蕭凡剋制住抓起板凳朝他腦袋上砸去的衝,乾脆閉上眼,裝作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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