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圖上看白家莊園比皇城規模龐大了許多,但如果真正站在建水城的中心看去,會發現好像還是皇城看起來更加氣派一些。
一大片連綿不絕的宮殿錯落在皇城之中,在的照耀下屋頂個個看上去金燦燦,無比輝煌。
而東方的白家莊園看上去就低調了許多,甚至嚴格來說,就像是位於城池中心詭異的矗立著一片連綿的小山一般,將整個白家莊園都圍在了裡面。
不過也只是看上去相對來說比較低調,實際上在建水城的大部分區域,隔著許許多多連綿建築街區能夠被人看到的,肯定還是屬於白家莊園的山頭。
和白家莊園以及皇宮不同,在皇宮西方的蘭池園就更加低調了。
蘭池園的主自然是被小島和水榭隔了數個部分的蘭池,水面規模不小,碧波盪漾,白的飛鳥來來往往,周圍連片的蒼翠樹林之中,鮮花盛放,亭臺樓閣掩映,看上去環境頗爲怡人。
在蘭池園偏南的一部分水域的邊緣,有一片探湖水中的半島,半島之建造著一座看上去充滿了靈秀之氣的宮殿。
宮殿周圍種滿了梧桐樹。
這座宮殿的名字做丹宮,是曾經的陳國王后,也就是李向歌的母親在蘭池園的行宮。
可能是爲了避諱,或者是彰顯自己的不同,新的王后也就是現在陳國王后在上位之後,就將王后行宮搬到了蘭池園中另外一名爲芳林苑的居所,這丹宮就一直空寂了下來。
前兩天李向歌回到建水城,就住進了這裡。
丹宮的環境很不錯,或許是因爲已經空置了許久的時間,讓這裡顯得無比冷清。
雖然經過了反覆細緻的打掃,但宮殿之中依然充滿了一種腐朽的味道,偌大的宮殿裡,稀稀拉拉的也沒有幾個人。
除了李向歌回來時候自己所帶的那些不多的侍和下人之外,就只剩下幾名年邁老弱,手腳遲緩的老婦人了。
這些人是昨天的時候,宮中如今的王后爲了表示對靜宜公主的‘關心’而送來的。
李向歌知道,這是現在的這位‘母后’給自己的下馬威。
其實對於這位母后,李向歌的心裡本來也就沒有指什麼。
但讓如今心涼的是,回來已經有幾天,但的父親,當今的陳國國君也似乎是完全沒有過問過,更不要提什麼召見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直指的大哥,現在陳國的太子,同樣也沒有面過。
就一直呆在這丹宮中,彷彿是被幽了一樣。
時隔許多年,重新返回了故國家鄉,面臨的卻是這樣的局面,讓李向歌心中自然是充滿了涼意。
只有來自南蘇國的,源源不斷的禮被送到丹宮來,冰冷的堆在一邊。
和南蘇國比起來,陳國是絕對的巨無霸,所以對於和李向歌的這樁婚事,南蘇國還是頗爲重視的。
但南蘇國在乎的也只是藉著這兩個婚事拉近和陳國的關係而已,對於李向歌,也明顯完全不在意。
李向歌幽幽嘆了口氣,微低臻首。
下方的蘭池湖水清澈,碧波盪漾,清晰的倒影出了一個正在低頭看著湖面的倩影。
只是的面容,眉頭鎖,充滿了凝固猶如冰霜,無法融化的愁容。
李向歌有三幅面孔。
一副是靜宜公主,也就是對外的樣子,端莊而又寧靜,表現著一位公主應該有的樣子。
一個就是現在這樣,也是最深惡痛絕的樣子。
母后的逝世其實還好,畢竟還很小很小。
但關鍵是母親的逝世,帶來的那些後續的影響,父王的厭惡,新王后的排……
爲了吸引人的注意,故意調皮,惹是生非,卻引來了父親更大的討厭,最後甚至把李向歌趕到了遙遠的鄭國,小小年紀便寄人籬下……
這一系列的遭遇讓李向歌的心底裡,深深的充斥著一些諸如自卑、敏……等等的負面緒。
這個樣子,是這些負面緒的結合。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於是慢慢的,李向歌就想到了一種排解的辦法。
這就是的第三幅面孔,裝作大大咧咧,活潑外向,反正心底裡是什麼樣,就努力的去僞裝出完全相反的樣子。
想要變這樣,同時給這樣的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做李向歌。
在這之前,一直維持著表面靜宜公主,私下裡李向歌的兩幅面孔。
之前在鄭國不論怎麼樣,好歹頂著一個陳國公主的名號,就算是鄭國人知道並不寵,但好歹總會賣陳國一個面子,表面上對李向歌也還說得過去。
但現在,時隔無數年重新回家,這個所謂公主的虛名,在被掉之後,就空空,什麼也沒有了。
完全變了一個,被囚在籠中待宰的金雀。
這讓多年來一直抑在心裡的,真正的自己,全部顯了出來。
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傷心。
並不在乎靜宜公主那個虛名,傷心的是,自己努力了那麼久,只爲了變那個李向歌。
可惜,李向歌是假的,是裝出來的。
已經被殘酷的現實打回了原型,現在的,纔是事實上真正的。
如今的不如意,自然讓更加懷念之前能夠做李向歌的短暫時。
尤其是……在中南山脈裡認識了那個沐言的小小醫者之後。
似乎只有在那個傢伙的面前,才能下意識的將心底裡抑著的那些負面緒全部都拋在腦後,不用去考慮如何僞裝,本能流表現而出的,就是喜歡並且想要爲的那個自己的樣子。
其實自從離開了清河城之後,就一直在想了,盤算著分開之後,葉天現在到底在幹什麼;盤算著一直都在好奇的對方的份。
只是,從回到建水城,住進丹宮,曾經的家帶給的失和打擊,讓這種想念更加強烈。
“說好會在建水城匯合,再過幾天,我一旦嫁到南蘇國,就再也回不來了,那還怎麼匯合,”李向歌坐在臺上,雙腳不停的踢著湖面倒影裡的自己,卻好像在踢著的是裡唸叨著的那個人:“難道你要違背約定,做一個騙子嗎?”
“公主,小心!”後面突然響起了一聲尖,蓉兒蹬蹬蹬的跑了過來。
“怎麼了?”李向歌從沉浸的心思裡出來,看著後面的蓉兒淡淡問道。
“啊,我還以爲您……”蓉兒發現李向歌的緒看起來很穩定,心神驟然放鬆,腳步一停。
“你以爲我要跳湖自殺?”李向歌問道。
“我能看出來,最近幾天您的緒狀態確實不好,所以才誤會了……”蓉兒有些慚愧的說道。
“放心吧,我怎麼可能會自殺,幾天之後,我還要嫁到南蘇國去呢。”李向歌緩緩說道,聽起來似乎很是喜慶自信的話語,但在說的時候,的臉上卻是分明帶著強烈的苦笑。
“啊?難道您想要嫁給南蘇國那位曄皇子嗎?”蓉兒驚訝的說道,張了一個圓形。
“怎麼會……”李向歌立刻堅決的搖了搖頭,轉過腦袋看著前方煙波浩渺的蘭池湖面,似乎是在給蓉兒說,但是聲音又極小的說道:“我當然不想嫁到南蘇國去,但我從出聲開始,就是多餘,被所有人嫌棄,而這件事好像是我對於陳國來說,唯一能夠發揮自用的事了啊。”
“對了,”沉默了片刻,李向歌又頭也不回的對蓉兒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有的,外面有人求見,”蓉兒恭敬的說道。
“誰,是沐先生嗎?”李向歌剛剛還在想這件事,如今陡然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輕易便聯想了過去,急忙翻起來,認真的看著蓉兒,一雙大大的眼睛裡面無意識的充滿了希冀和期待的芒。
“不是沐先生……”蓉兒搖了搖頭說道:“是白公子。”
“噢,”李向歌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眼中芒盡失,就像是瞬間蔫了的茄子一樣。
“您回來之後這幾天,每天白公子都來拜訪,但您卻每一次都以爲是沐先生,”蓉兒怯生生的說道:“這才分開幾天,公主您竟然那麼想念沐先生了嗎?”
“你在說什麼,什麼想念、七八糟的!?”李向歌頓時沒好氣的訓斥道,但的臉上卻沒有毫不悅的神,反而比剛纔要緩和了許多。
“蓉兒多了,”蓉兒急忙應了一聲,但是接著又擡起頭說道:“白公子其實也很好啊,那麼喜歡您,其實您如果不想嫁到南蘇國去,可以找白公子幫忙,以白家的能量,肯定能改變這個事。”
李向歌沒有說話。
當然知道白家有這個能量,也知道那位白公子喜歡自己。
這幾天來,對方的天天前來拜訪,就是在說蓉兒所提的這件事。
但因爲這此聯姻,是對陳國唯一能做出的一件事,不論陳國怎麼對,都決定完這件事,不再虧欠陳國。
所以每一次李向歌都認真拒絕了。
同時明確拒絕的,還有對方對的喜歡。
當年和這位白公子認識的時候,正是李向歌人生之中,最灰暗的那段起點。
所以儘管知道這位白公子對算是這個世界上寥寥幾個真心待之人,但心中對那段灰暗經歷的排斥,讓李向歌從始至終都無法接這位白公子。
一直都明確著自己的態度,但對方卻好像是充滿了無限的耐心,一直都沒有氣餒。
“白公子還在等著,還要不要見他?”這時,蓉兒忍不住問道。
“見吧,”李向歌點了點頭。
“只是您這……”蓉兒指了指李向歌溼了的鞋子和,剛纔進湖水裡去了。
“我去換服,讓白公子在前殿略作等候,”李向歌說道。
“是。”
片刻之後,換了一服和鞋子,表端莊文靜的李向歌出現在了丹宮的前殿裡。
客座上,端坐著一名穿白的高大青年。
他的面容白皙俊朗,劍眉筆,眼睛炯炯有神,其中充滿了自信的神采。
這便是白家如今年輕一代最爲傑出者,白星涯,也是白羽的大哥。
“殿下,”白星涯見到李向歌出現,便立刻站起迎了上來,認真行了一禮。
“白公子,”李向歌回禮:“有些不適,抱歉讓你久等了。”
“怎麼了,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便是。”白星涯的眼中卻是立刻出了關切的目。
“沒什麼大事,”李向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多謝白公子掛念了。”
“你不用跟我如此客氣,”白星涯說道:“應該還是那婚約的事吧,如今還有幾天的時間,一切都來得及,只要你開口,我就想辦法取消你和宇文曄的婚約。”
“真的不用了,”李向歌急忙說道。
白星涯怔怔的看著李向歌,微微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以後我便不再提此事了,不過你若是想開了,隨時都可以告訴我。”白星涯沉了片刻說道。
“不會的,我意已決。”李向歌認真說道。
白星涯苦笑了一聲。
“對了,今天晚上我從白家調出的侍下人們會到丹宮來,蓉兒姑娘,你到時候記得接收一下。”這時候,白星涯想起了別的事,話鋒一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