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的臨天峰。

駕馭著斬龍臺的虞淵，宛如破開了層層天幕，從蕪沒地抵達此方天地上方。

他低頭一看，率先到的，自然就是最高聳的臨天峰。

他看到穿白的祖安，頭戴羽冠，端坐在山巔池塘旁，正在和一人講話。

兩人齊齊擡頭。

虞淵燦然一笑，瞬間落地山巔池塘邊，挨著形枯瘦，彷彿暗藏衆多間冥河的幽瑀坐下。

“你倆能聊什麼？”虞淵瞥了一眼幽瑀，以責怪地語氣說道：“我讓商會替我傳喚，可聽說你在閉關？閉關，你怎麼那麼早就來了？”

除幽瑀外，偌大一個臨天山脈，其他至高尚未降臨。

虞淵能迅速抵達，是因爲斬龍臺在手。

“這只是一部分的我。”幽瑀不冷不熱地說道。

合道整個臨天山脈，執掌“觀天寶鏡”，察人間煙火無數年的祖安，見虞淵過來，只是和幽瑀講話，他臉深沉，明顯有點不悅。

“祖老怪，你總算得逞所願，獲得了一席至高神位。”

虞淵這才別過頭，看著不太高興的祖安，笑道：“當年在飛霞島，後面在青鸞帝國，我也是心有顧忌，纔沒告訴你真相。”

他知道祖安生什麼氣。

他以虞淵的份，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沒向祖安言明自己便是洪奇，祖安還以爲他只是洪奇隔代的傳承者。

即便如此，祖安也將開啓地的鑰匙給了他，不過多索要了一塊巨珀。

在青鸞帝國的時候，也是祖安幫襯，並安排他事後去了恐絕之地。

念在他是洪奇的弟子上，祖安對他可謂是照拂有加，等有天終於知道他就是洪奇時，祖安在欣然之時，也暗自埋怨他藏著掖著不早說。

所以，纔會在他過來後，擺出臭臉給他看。

“我可沒你能耐大。”祖安冷哼道。

虞淵乾笑兩聲，“別那麼小氣嘛。”

“你留神在此即可。神，真和斬龍臺，最好現在離開。要麼去隕月地，要麼去荒神大澤，韓邈遠的玄黃道旗，通傳所有人以後，很快就會到達。”幽瑀突然道。

虞淵一怔。

“靠的太近，議會持續的時間越久，他能看出的東西就越多。”幽瑀意有所指。

虞淵沉數秒，點了點頭，於是只將神留在原地，本真攜帶著斬龍臺，又從臨天峰悄然而去。

幽瑀倒是考慮的周全……

本真的主魂，有第一世的印記存在，而在斬龍臺部，他還孵化著泰坦棘龍的，兩個都是天大的。

幽瑀，應該只是擔心他第一世的份，在長時間的議會中，會被韓邈遠覺出。

“還有，萬一真有什麼變故發生，你神即便化作飛灰，我也能讓你再煉出來。”幽瑀見他立馬去做了，滿意地輕輕點頭，又補充了一句：“你本主魂，和你的神，如果出了意外，我就莫能助了。”

“能出什麼事？”虞淵不由皺眉。

“幽瑀，你答應我的事，進展到哪一步了？”祖安輕喝。

他神中，有罕見的忐忑，似在擔心著什麼。

虞淵很詫異，看了看祖安，又看了看幽瑀，不明白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傢伙，私底下能有什麼來往？

“就是你選定的人，只要將孩子生下，那個嬰就會是飛霞。”幽瑀淡然道。

“飛霞！”

虞淵在聽到這個名字的霎那，就知道祖安拜託幽瑀什麼了。

祖老怪的亡妻飛霞，兩人當年並肩征戰天外時，飛霞隕滅，只剩下一縷殘魂被他聚涌起來，常年放在深海的飛霞島。

在飛霞島那個小山坡的森空間，飛霞的殘魂，隔三差五地，就要吸收一些靈魂養分，維繫著殘魂的存在。

許多散修在飛霞島膽敢胡來，便會被祖安轟殺，以散修靈魂飼養他亡妻的殘魂。

因祖安有恩浩漭，還肩負著重任，加上他殺的也是罪有應得的散修，各方勢力就睜隻眼閉隻眼，沒和他去計較。

他那亡妻，沒有死之前，可謂是兩手沾滿鮮，其實罪孽也不小。

祖安，遲遲未能得到一席神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當初，祖安索要一塊巨珀，前世時和他來往切，也是希他幫忙煉丹，看看能否將亡妻飛霞以丹丸復活。

祖安是覺得，生命後期的他，煉製的一些詭丹邪丹極多，所以存有一幻想。

現在的話，幽瑀了浩漭有史以來的第一位鬼神，能直接和脈源頭通，祖安該是再次瞧見了希。

“你讓飛霞轉修鬼道，就鬼王后，直接轉世爲人？”虞淵奇道。

“不是。”

祖安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痛苦，“我讓直接轉世。魂魄殘缺，轉修鬼道鬼王的難度太高了。而且，以鬼王功轉世後，因靈魂太強，的記憶可能會保留，或大概率在將來蘇醒。那樣的，再活一回還是飛霞，不過是換了一罷了。”

“我，不想再爲那樣的飛霞，不想記起以前的事。不想滿懷仇恨地，再走向偏激的老路。我希真正重獲新生，永遠想不起以前的事，我只需要知道在何，只需要默默地看著就好。”

“單純的，以其殘魂轉世，只是正常的流程，幽瑀實現起來會很輕鬆。”

“……”

祖安低頭解釋了一番。

“不是因爲你，彩雲瘴海神位歸屬上，祖安也會支持我。”幽瑀驕傲地仰著頭，。

人死燈滅，亡魂深地底脈源頭，淨化掉雜念惡念邪念，以純淨的靈魂迴。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宿命。

祖安爲亡妻飛霞安排的，竟然是這條常規之路，而不是讓飛霞保留記憶重生，不是讓飛霞以原來的方式……

虞淵深深看著他，或許在老友的心中，也知道飛霞當年罪孽滔天，死有餘辜。

老友知道飛霞許多事做的不對，心也是不贊同的，可他拗不過飛霞，又護短護了一輩子，所以愈發縱容了飛霞。

也因此釀大錯，導致飛霞戰死天外，害的他有污點在，始終未獲神位青睞。

時至今日，老友不僅封神功，似乎連心結也解開了，竟不再有執念。

這，倒是讓虞淵都頗爲驚訝。

“我在隕月地，見過……姑虞瑛，在心臟，有一粒黑暗種子。我又看了碧峰山脈的其他虞家族人，無一例外，皆有一粒黑暗潛藏心臟要害。”虞淵換了一個話題，對著幽瑀道出他發現的，“沒意外的話，幕後人應該是想通過脈的淵源，針對你。”

“檀笑天？”幽瑀皺眉。

虞淵輕輕點頭，“我想不到還有其他人。”

“檀笑天的話……”

祖安的臉嚴峻起來，斟酌了一下用詞，道：“一定要慎重。”

“他雖然也是人族一員，卻並不完全信服韓邈遠，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考究。在這點上，他和林道可是不同的，林道可沒什麼花花腸子。”

幽瑀沉默片刻，道：“見過再說。”

“嗯，也是。”

祖安點了點頭，心念一變，繚繞在山巔周邊的白雲，頓時濃郁數倍，且裡面竟不存一天地靈氣。

白茫茫的雲團，如棉花般聚涌而來，將三人坐落著的山巔裹著。

虞淵的這道神，和斬龍臺間的靈魂連繫，竟也緩緩變淡，直至徹底消失。

他出異。

“我們先談正事，在其他人沒有抵達前，說一下我們各自對源界之神，深淵混，還有那源界之門的認識。”祖安開啓話題，“放心，從即可起，韓邈遠也聽不到我們三個的對話。”

虞淵的神，剛一和本，還有斬龍臺斷聯時，就知道祖安隔絕了一切。

幽瑀，他第一世時的摯友，祖安，他爲洪奇時的莫逆之，兩人一左一右，都在他邊端坐。

這一世呢？

虞淵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白國師周蒼旻的影像，他啞然一笑。

沒想到，他虞淵的這一世，心中存想的第一個朋友，竟然是赤魔宗的那位魔種……

“異族，除外域天魔外，靈魂還真是很一般。”

幽瑀見祖安看來，皺著眉頭說道：“羅維靈魂的，被我全部剝離出來了。他在探索一個深淵混時，接過源界之神的意志，還知道他們一族的締造者——那隻彩蝶，已被源界之神侵蝕。”

“羅維，在他探索的深淵混中，擺了源界之神，也擺了那隻彩蝶。”

“掙之後的羅維，害怕有一天整個族羣，被他們的締造者帶上不歸路，所以到了浩漭地底的七彩湖，他是想通過媗影拿到斬龍臺。”

“因爲，當初就是那位……”

這時，幽瑀看了虞淵一眼，才繼續說：“彩蝶，被他以斬龍臺砸的魂分裂，靈魂竄逃到一個深淵混，從而接到源界之神的意志。”

“羅維堅信，等他拿到斬龍臺後，他就能和被侵蝕的彩蝶對抗，能夠讓族人擺締造者的奴役。”

“羅維，並不願臣服源界之神，他還做好爲了整個族羣，去擊殺締造者的準備。”

“可他，對深淵混，還有那源界之神的認識，其實不算太多。”

“……”

幽瑀說出他從羅維靈魂獲知的。

祖安聽完後，幽幽一嘆，說道：“看來，是我高估了羅維，對深淵混的探索。”

“你呢？”幽瑀詢問。

“源界之門，在汲取各式力量以後，能變化爲深淵混。一旦變爲深淵混，就有可能造毀滅的危害。”祖安說起這個時，眼中竟有明顯的惶恐，“此事，在盈靈界已經得到驗證。”

“盈靈界？”虞淵心神巨震。

“邃林星域現在變了什麼樣，我想，不需要我多說吧？”祖安脣微。

幽瑀沉默。

虞淵的臉，也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