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就是這樣,不怕顯擺,但就是怕比。「人比人氣死人。」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好在劉尚昂他爸好像也不在意自己的魚沒人吃,反倒是他這一頓飯,一直對著我師父炒的幾個菜使勁,自己做的魚卻沒吃幾口。
直到快吃完飯的時候,我師父才提起了劉尚昂的事,說我包師兄是專門做安保人員培訓的,想讓劉尚昂跟著我包師兄歷練一段時間,問劉尚昂他爸行不行。
本來我還以為劉尚昂他爸多會猶豫一下,沒想到他很爽快就答應了。我就覺得,劉尚昂在他爸眼裡就像個燙手山芋,早就想拋給別人了。不過我也知道,劉尚昂他爸這麼放心地將劉尚昂託付給包師兄,還是因為他心裡對我師父的那一份信任。
而劉尚昂呢,看到我包師兄之後就興得不行,還問我,我包師兄是混哪的,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我明明告訴他,包師兄就是寄魂莊的一位師兄,現在是做安保生意的。可不管我怎麼說,劉尚昂就是覺得包師兄肯定是社會上的老大,跟著我包師兄,他就可以夢寐以求地混江湖了。
第二個星期剛開課,劉尚昂就辦了退學手續,跟著我包師兄走了。
我也不知道他這一走要走多久,也不知道包師兄帶著他去了哪,劉尚昂走的那天,正趕上全縣統考,我和梁厚載也沒能給他送行。
一個陪了我十年的兄弟,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那段時間,我心裡一直空落落的,就連考試的時候,我也第一次了白卷。
為了我的那張白卷,班主任幾次找我爸媽談話。
可對於此,不管是我爸我媽,還是我師父,都沒有過多地責怪我。
有一天,劉尚昂他爸打電話給我師父,說是讓我去一趟他們家,劉尚昂臨走前留了一些東西給我。
可我沒敢去,我怕我一進劉尚昂的那間屋子,就會想起以前的事。雖然我現在做的事,就是在不斷地回憶過去那些年發生的事,再把它們寫下來,可事實上,當過去的記憶一點點出現在我腦子裡的時候,我總會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多東西,想到我記憶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就忍不住悵然若失。
之後還是梁厚載去了劉尚昂家,拿回了幾本武俠小說,這幾本小說就是劉尚昂留給我的東西。
我知道,如果他在我麵前的話,會對我說這些小說很好看,裡麵的人就是他崇拜的件,他會試著讓我理解他這些年的想法。我也知道,這些年我對劉尚昂,最缺乏的,就是理解。
可那些書我最終也沒有看,我怕我一翻開那些書,就總是會想起劉尚昂,隻是找了一個盒子,將它們小心收藏了起來。
梁厚載說我就是太在意這些事了,其實完全沒必要這樣,畢竟,劉尚昂還會回來的。
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當初在汽車站離別的人,不是梁厚載和李爺爺,而是我和我師父,大概就算過上幾十年,我也沒辦法從那樣的痛苦中緩過來吧。
在劉尚昂剛走的那段日子,我也幾乎不去接平時和劉尚昂有過集的人,除了梁厚載。
可有些事是沒辦法逃避的。
初二的暑期過後,我和梁厚載升了初三,我記得應該是臨近曆九月的一個週六,眼看快到鬼節了,因為師父說今年要帶我和梁厚載去鬼市,我們兩個就在商量怎麼向班主任請假。
可我們還沒商量出個結果呢,王大朋突然跑到我們班上來了。
那時候的天氣雖然沒有盛夏時候那麼熱了,可空氣中還留著一暑期的餘溫,王大朋上穿著一件黑襯,這時候已經被汗漬了,服的布料粘在王大朋上,讓人看一眼就覺得特別難。
劉尚昂走後的這段日子裡,我路過一中門口的時候還見過王大朋兩次。之前我還擔心他回來尋仇,可他顯然沒有這個意思,我和梁厚載明明比他小,可他每次見到我們都是一口一個「哥」地著,有一次還特意買了零食,給我們送到班上來,不過我們兩個沒收。
放學以後,班上的其他同學都走了,就剩下我和梁厚載兩個人。王大朋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們前排坐下,莫名其妙地問了我一句「道哥,你真的見過殭嗎?」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而且語氣很急切,好像我見沒見過殭,對他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了。
說見過吧,雖然是實話,可師父代過,我們這個行當裡的事,不能到說。說沒見過呢,師父又不讓我撒謊。
這時候梁厚載在旁邊問了王大朋一句「出什麼事了?」
被他這麼一問,王大朋好像想起了什麼很恐怖的事,臉變得慘白。
過了好半天,他才很急地說道「我學校裡出事了,真出事了,生宿舍鬧鬼,不是,鬧殭!」
一中鬧殭?這不太可能吧。
要知道學校裡人很多,又大多是男,像這樣的地方,人氣重,一般來說邪祟是不敢進的。再者說了,一中又不是南實小,南實小建在夭嬰子河上麵,氣重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我馮師兄說過,縣裡氣最重的一塊地,就是一中那塊地,那裡原先是個私塾,清朝的時候為了建這個私塾,還專門找風水先生來看過。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銅甲,用煞氣練出來的邪不懼氣,這還是梁厚載告訴我的。
王大朋也是了,一口氣把整杯水都幹了下去,才說道「就前陣子,有個高三的生跳樓自殺了,這事你們知道吧?」
我和梁厚載同時點了點頭。
我還是不久前聽我媽說,前段時間一中有個生因為承不了高考力,從宿舍樓頂上跳下來自殺了。這件事當時在附近的幾個學校裡傳得滿城風雨,我們全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可生跳樓和鬧殭能有什麼關係?
王大朋也沒管我們,繼續說「我可是親眼看到跳下來的!那天晚上,我和幾個哥們躲在教學樓後麵煙,到一半,我就模模糊糊看到有個人影,正沿著生宿舍的牆往上爬,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小呢,可我們幾個跑過去一看,才發現那是個的。當時可把我嚇壞了,就穿著一件睡,手腳好像能黏在牆上,扭著子,嗖嗖地往上爬,那樣子就跟隻壁虎一樣。爬到樓頂,接著就跳下來了。」
他一邊回憶著細節一邊講述這些事,聽著他的話,我和梁厚載倒是沒什麼,可王大朋自己卻被嚇到了,他說到後半段的時候我就覺他的臉越來越不對勁,眼看著就快崩潰了。
梁厚載趕打住他的話頭「你先緩一緩再說。」
王大朋也聽話,立刻停了下來,我就看到他額頭上、脖子上全是冷汗,不過這也不怪他,記得我第一次見到邪祟的時候,比他還要張,隻不過後來見的多了,才越來越覺得無所謂了。
梁厚載的水已經被王大朋喝完了,我就跑到水龍頭上給他接了杯涼水,又跑到學校外麵的小賣部買了一小包咖啡倒進去。
先不論這杯涼水咖啡的味道怎麼樣,我也是看王大朋太張了,之前聽馮師兄說咖啡可以緩,才特意買了這麼一包兌進水裡。
我把這杯完全沒化開的咖啡遞給王大朋,他又是一口氣喝了個。
過了一會,我看王大朋的臉稍微好了一些,才對他說「你不用回憶得太詳細,把事大概說清楚就行了。」
王大朋朝我點點頭,接著說「那個的從樓上掉下來,我就聽見『磅』的一聲,我知道肯定是頭先著地了,可我幾個也沒敢過去看,就趕把這事告訴老師了。後來學校裡報了警,公安看了以後,定案定的是自殺,學校就說是快高考了,課業力大,那個生心理上承不了了才輕生的。可我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啊,當時那個生的樣子,肯定是被鬼上了!」
看他越說越害怕,我隻能強行打斷他「你先別說這些了,鬧殭是怎麼回事?」
王大朋頓了頓才說「那個生跳樓以後,生宿舍裡就不停地出怪事,我聽說,到了晚上,就有人在樓道裡夜遊,就跟中了邪似的,那個夜遊的生,就是我姐啊!道哥,你救救我姐吧,我求你了……」
他一邊說著,竟然想下跪了,我和梁厚載趕把他扶住。
我就在一邊勸他「你姐夢遊的事,也不一定就是被什麼東西上了,你別想太多。」
可梁厚載好像看出了什麼問題,就問他「鬧殭和你姐夢遊有什麼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梁厚載這麼一問,王大朋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就聽他噎噎地說「有天晚上我不放心,就去看我姐。深更半夜的,我就看見我姐一個人在樓道裡逛盪,我怕驚著,也不敢醒,就在後麵跟著。可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接著一點燈我纔看見……看見我姐前麵還有一個人,那人走路的時候著手,一蹦一跳的,不是殭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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