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的路燈昏黃,道旁的樹木很多,稍往外面一點就是片的影。遊方走到兩盞路燈之間,在一棵樹的影下站定腳步,向旁邊出右手,垂下一枚繫著黃的玉牌道:“張流冰,你看這是何?”
張流冰走兩步低頭一看:“這是一枚玉牌,咦,它怎麼……”
遊方:“它怎麼很眼,對嗎?你雖沒有見過,但爲尋巒弟子,應該有印象,拿去仔細看吧。”
張流冰恭恭敬敬的將尋巒玉箴接了過去,線太暗有點看不清,擡頭看了“前輩”一眼,發現對方背而立沒有管他的意思,於是小心翼翼的捧起玉牌後退幾部,來到路燈的正下方仔細觀瞧,並釋放靈覺應,唯恐略過每一細微之。
遊方既然要裝扮前輩高人,當然就要把高人的派頭裝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彷彿本不怕張流冰趁機拿著玉牌跑掉。他越是這樣,越顯得高深莫測,張流冰越不敢打其他的主意。
張流冰看著看著,額頭上不知不覺已冒出了一層細汗,尋巒玉箴在張璽出生前就已經不見了,他更不可能親眼見過,但尋巒派傳世典籍中對它的形狀、材質、紋飾等細微的鑑別特徵都介紹的十分詳細,而且此以靈覺應與尋常玉明顯不同,尋巒派已門的重要弟子都知道,否則談何尋找?
況且尋巒玉箴當年並不是什麼之,陸文行失蹤之前,不與尋巒派好的江湖同道都見到過,也可能向各自的弟子描述,否則胡旭元在北京圖書館怎可能認出來?
張流冰與當初胡旭元的況不太一樣,胡旭元是自己撞見,且遊方本人也不清楚它的來歷,刻意作假可能幾乎沒有,這種東西想作假也非常之難,浴室立刻斷定它就是下落不明的尋巒玉箴。而張流冰尋巒弟子,自然更懂得鑑別,但這塊玉牌是以爲“前輩高人”送到眼前的,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故此查看的異常仔細專注。
越看越是真的,廢話,本來就不是假的!張流冰更加不敢掉以輕心,總想更仔細的再查看應一下,不知不覺捧著玉牌在路燈下已經站了半個小時之久,突然到一陣噁心眩暈,原來是他不自覺中運用靈覺已耗神過度,微微晃了晃才驚醒過來。
他趕掏出手機打開電源,利用帶閃燈的拍照功能,將這面玉牌從各個角度拍了幾十張。“李前輩”很有耐心,不聲的等了這麼久,有待他做完這一切,才微微有些不滿的道:“你也該看夠了,還給我吧!”
張流冰雖有些不願,但也不得不上前將玉牌地道遊方出的手中,同時後退一步,在側後方深施一禮道:“它很可能就是尋巒玉箴,對於我尋巒派事關重大,先輩可否在廣州稍後一天,我一定儘量安排好您的一切所需,並通知家父立即回國與您見面。”
遊方收起玉牌繼續款步前行,就似剛纔的形並未停留,同時暗遠勁蓄勢待發,一邊走一邊說道:“不必了,你轉告張璽,我此次前來是因人所託,要將我機會這枚玉箴到尋巒派掌門手中,且只能到掌門之手。……我多年步行走江湖,今日出山,卻獲悉尋巒派仍無掌門,只有繼續等待了。
若不大聲招呼就走,又怕有負所託之人,敬此請你將此事轉告張璽。”
張流冰萬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愣了愣,追幾步勸道:“李前輩,什麼事都好商量,既然您人都來了,不妨順道見家父一面,同道結也是緣法啊。”
遊方沒有回答,卻將話鋒一轉:“說起同道緣法,我與你如此巧遇倒是有緣。方纔見你的靈覺不弱,可尚未化爲神識。來到永芳堂前淬鍊,想法倒是不錯,可惜卻來錯了地方。”
聽“高人”竟談起了自己的靈覺修煉,言語中似有指點之意正是張流冰最近最關心的問題,他忍不住問道:“家父就是這樣指點我的,尋找地氣衝突擾劇烈之淬鍊靈覺,乃是化神識之前最後一步,能否破關要看機緣,因此晚輩纔來到永芳堂,請問有何不妥?”
沒什麼不妥,劉黎也是這麼指點遊方的,自古以來鍛鍊靈覺的最後一步都是這樣,連遊方自己都不例外。但據親手經歷,遊方卻有獨特的悟,像這種很獨私的修煉驗,一般只會告訴很親近的弟子傳人,不會隨便說。
今天既然要裝扮高人,就要下點本錢,遊方將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好”給了張流冰,而且正視對方所需,只聽他高深莫測的說道——
“尋找地氣衝突擾明顯之淬鍊靈覺,以求強大中逐漸微,一旦元神清明而現,則可化爲神識,這是自古正途。但你的靈覺早已足夠強大,微掌控卻甚爲不足,永芳堂前號稱廣州第一靈異之地,大範圍衝突過於劇烈,在此習練對於你來說事倍功半。”
張流冰連連點頭道:“不瞞前輩,我在此淬鍊靈覺已經一個月了,確實進緩慢,那麼依您看
,應該尋找何?”
遊方:“千奇百態雜紛呈,於細微方寸間尋分別的廣大場所。”
張流冰一皺眉:“這是什麼樣的地方,碑林、塔林?”
遊方搖頭道:“不對,那些去仍是地氣屬過於強烈,雖適合最後的淬鍊,卻不適合此時的你。沒去過古玩舊貨市場嗎?越大越好。”
張流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多謝前輩指點!”
遊方一擺手:“同道中人江湖偶遇便是有緣,指點你幾句只是隨口之勞,不要忘了將我的方纔的話轉告你父。今後我還會詢問消息,請問如何聯繫你?”
張流冰趕將自己的手機號碼、辦公電話、電子信箱、通信地址都說了出來,又想起尋巒玉筏的“正事”,還想再多說幾句,只見眼前一花,“李前輩”的形一閃一飄,就似魅影般消失於路旁的樹叢中。好高明的法,眨眼間就毫無痕跡,彷彿剛纔本未曾存在。
想從心深真正的震懾一個人,有兩種手段:一是指點他尚不瞭解、卻又非常關切的玄妙;二是展示他最檀長、最自信的本領,卻比他更加高明。遊方在張流冰面前,兩種手段都用上了。
張流冰最擅長的就是法,不愧“流冰”之名,而遊方抓住他一次還不算,最後不用神識等手段,就是展現法功夫離去。
他的法本就比張流冰高明一點,而且暗中運轉勁蓄勢已久,不打招呼突然而去當然顯得飄忽莫測。另一方面張流冰剛纔查看玉筏有些耗神過度,影響到知覺的敏銳程度,因此覺得遊方消失的更加詭異。
張流冰定在原地,震驚之半天也沒有退去。”李前輩”在他心目中已經是高明的不能再高明、神的不能再神、佩服的不能再佩服的高手!其實遊方的功夫比他強不了多,無非是領先一步化靈覺爲神識,更兼有一柄煞氣凌厲的幾乎無法控制的寶刃。
等他回過神來,立刻飛奔出中大校園,不顧時間還是凌晨,在車上就給父親打了電話。
遊方並沒有走遠,在暗中看著他打完電話匆匆開車離去,心中暗道:“混的很不錯嘛,夜裡出來練功還開著寶馬。今天已經搞定了你這個空子,將來在廣州如果手頭,房租伙食費就有著落了。”
張璽真去澳洲了,隨國鋼鐵企業礦價談判代表團一起去的,他倒是不是爲了參與鐵礦石價格談林,而是借這個場合確定明年的船運業務計劃。本計劃兩天後纔回廣州,但是這天后半夜接到兒子從國打來的電話,提前結束行程一大早就趕往墨爾本機場,乘機回到香港。
張流冰也沒閒著,當天驅車從廣州前往香港與矢親匯合,一見面,張璽再次詳細詢問了事的經過,尤其是查看那枚玉牌的形。
然後父子兩人去拜訪了張璽的一位叔父,也是當年親眼見過尋巒玉筏、且完全信得過不會走風聲的自家人。
那位老叔父見了張流冰拍的幾十張手機照片,又輸到電腦中放大觀看,連連點頭驚訝不已,與他記憶中的尋巒玉葳是一不差。張璽讓叔父暫時莫要對任何人提起,又馬不停蹄帶著兒子回到廣州,當時已經是半夜了,直接來到中大校園。
張璽可是一位老江湖了,在永芳堂前重新模擬昨夜的現場,他親自“扮演”遊方,讓兒子重複昨天的一舉一,儘量不要下任何一個細節。待到永芳堂後張流冰被“抓住”之時,張璽也是驚疑不已。
張流冰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犀利無匹的煞氣,張璽想到了陸文行的佩劍秦漁,因爲它是與尋巒玉筏一起失蹤的。但他不敢肯定“李”完全是憑藉一柄煞刃纔有如此威勢,畢竟兒子形容的太可怕了,高手既然不傷人,一般是不會出現這種況的。
張璽卻不清楚遊方還不算真正的高手,手時剛剛化靈覺爲神識半秒鐘都不到,沒有毫的經驗,已能夠激發的靈,卻差點控制不住秦漁的煞氣。——這誰能想到?更讓張璽心驚的是,在那種形下,“李”仍然能輕鬆抓住張流冰而不傷人。作爲父親,兒子最從擅長的本事很瞭解,自忖就算換做自己,稍不留神也不容辦到。
其實遊方抓的並不輕鬆,差一點就讓張流冰跑了,但張流冰本人的覺大不一樣,事拐了一道彎轉述總會有點偏差。況且張璽雖是高手但也不是所有功夫都強,單純論拳腳法之靈活遊,比遊方還差點。
更重要的一點是遊方後來表現出的“高人風範”,竟然將尋巒玉、筏大大方方到張流冰手中,毫不擔心他會帶著東西溜走。
離開永芳堂後又來到那盞路燈下,張璽問兒子:“哪位前輩就這麼將玉牌到你手中,也沒在一旁盯著你嗎?”
張流冰:“是的,李前輩站在樹下,背朝我有一丈多遠,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張璽心有餘悸道:“兒啊,你幸虧沒有念頭,企圖拿著尋巒玉、筏溜走。他那麼做,一方面是讓你好查看仔細,另一方面也是在試探你,同時軾探我們張家人的行事之風。”
張流冰微怔道:“試探張家?”
張璽:“那人必然與我尋巒派大有淵源,帶著傳承信而來也必有用意。如今想接尋巒派的核心,當然是找我、陸長林、包旻三人。看來他還有所疑忌,故此要試探各家的反應以及行事之風,似有暗中考察之意。”
張流冰:“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張璽:“這還不是你所考慮的問題,此事暫且莫要聲張。我看此人對你的印象應該不錯,否則不會開口指點你的靈覺修煉。”
張流冰:“我覺得李前輩的指點相當有道理,令我有茅塞頓開之,您以爲呢?”
張璽沉道:“我不是不清楚你的況,但是作爲我兒子,你的生活優越,且不缺法傳承,所以只要中規中矩按步就班習練,肯下功夫日積月累最終水到渠則可,其他的事都看自己的悟。而我平時太忙無暇多管你,如此習練也可磨一磨你的紈絝浮躁之心,所以就沒有特意指點太多機巧。
而哪位前輩一見到你,就能看出以你的形如此淬鍊靈覺有不妥之,如此倒也罷了。最難得他指點你的鍛鍊之法,其設法之巧妙、對癥之準令人佩服。雖是簡簡單單一句話,能信口拈來,這份深厚的功底連爲父都自嘆不如。有些事講究機緣,其實你的積累已經夠了,昨夜遇見哪位前輩就是你的機緣,往後就按他指點的方法鍛鍊靈覺,對你早日掌握神識定然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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