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勿因人廢行（上）

林音今年二十六歲，給人的印象卻不是很，這種不當然不是指或智力，而是過於單純。很漂亮，至在大部分男人眼中，林音比謝小仙更有人味，瓜子臉眼窩稍深，眼睛大大的睫很長，看上去有些弱無助、我見猶憐。在茶室中見到時，很顯然剛剛哭過，眼圈還是紅的。

來之前，遊方很興趣林音是否瞭解李秋平的底細？因此坐下來沒說幾句，便追問起與李秋平是怎麼認識的，並強調回憶的越詳細越好，這對找到李秋平的下落可能有幫助。林音對謝小仙很信任，也毫無保留的信任遊方，紅著眼圈以一種癡迷的神回憶了與李秋平結識的經過——

林音是湖南寧鄉人，2006從湖南師範大學畢業，父母託在廣東教育部門工作的伯父找關係，進了廣州一家初中教英語。如今的中小學教師尤其是主課老師，與幾十年前的窮教書匠境已大不一樣，不僅每年都有令人羨慕的寒暑假，而且待遇也不錯，節假日有心補課賺外快的話，機會與實惠都很多。

“腦筋靈活”的老師，也學會了利用廣大學生家長的社會關係，託人辦很多事都方便，學生家長們往往不敢得罪，都得哄著。而那些教學有責任心、爲人也很正派的老師雖然辛苦，但社會地位高、尊敬、收與生活穩定，這份職業對於一個沒有野心的孩子來說，是最適合不過了。

林音的父親是一名級公務員，母親也是國家幹部，他們家在當地是一個很人尊重與羨慕的家庭。林家父母本打算退休後搬來和兒住，就在廣州養老，連買房子的事都計劃好了。不料計劃沒有變化快，林音僅僅工作了一年，就與人“私奔”了，拐走的人當然是李秋平。

第一次見到李秋平是2007年春天，林音所在的中學也是李秋平的母校，當時學校爲了擴建新的圖書閱覽室與育活室，專門舉行了一個類似答謝會的聯誼活，這次活的主角當然是爲擴建捐款的收藏家、校友李秋平。

學校最年輕漂亮的教師林音，用餐時被校領導安排在主桌，叮囑給李秋平多敬幾杯酒，在餐後的小型聯誼舞會上，又特意指示多請李秋平跳幾曲舞。校領導這種做法在社會上頗詬病，通常況下也令當事人十分反，但是林音卻非常願意、非常開心。

在的眼中，李秋平事業有，卻沒有那種暴發戶的淺習氣，談吐之間的學識風度令人折服，林音從小到大見過的男人中就沒有能與之相比的。他俊朗文雅一表人材，不僅年輕有爲，更難得一舉一一言一行都讓人產生一種值得信賴、可以依靠的覺，與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似乎可以很放心的聽從他爲你安排好的一切。

林音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乖乖，所有的經歷都是聽從父母的安排，在人生的方向上已經習慣了尋找依靠，這也許就是對李秋平一見鍾的原因。然而諷刺的是，這段後來卻導致了與父母關係的破裂。

在聯誼會上認識之後，李秋平對林音也非常有好，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他是個想得到就會手的人，隨後就展開了追求，很容易泡上手了。但是這段卻遭到了林家父母的堅決反對，在他們的“計劃”中，兒林音最好是嫁一個事業有的醫生或地位不錯的法之類的人，不求很有錢，但求生活穩定、方便。

李秋平是個古玩商，雖然聽說生意做得不錯，但是老兩口不瞭解這一行覺心裡沒底。至於收藏家與慈善家的頭銜就更讓人不放心了，一種是花錢把不明真假的東西買回家擱著，另一種也是花錢買個表面鮮的好名聲。

林家父母聞訊之後，專程從湖南趕到廣州，讓兒安排見了李秋平一面。林父有些小僚習氣裝腔作勢，林母有些小市儈習氣冷嘲熱諷，但是他們對李秋平的第一覺是一致的——這個人靠不住，不能讓兒跟他！

說覺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李秋平結過婚，而且到現在還沒離！李秋平如實的告訴了林音，並且說夫妻之間不論是關係還是都早已破裂，承諾離婚的事自己會辦妥，不用林音一點心。而林家父母則向兒堅決表態，不同意，哪怕是李秋平離了婚也不行，否則就斷絕關係。

結果，林音第一次違背了父母的意願，仍然決定與李秋平在一起，不僅如此，還聽從了李秋平的安排辭職去了北京，兩人同居在一起就如夫妻一般生活。林音並不是真想與父母決裂，這麼做的一個原因，就是李秋平向保證過——將來一定能讓的父母改變看法，接他們倆的關係。

林音很信賴李秋平，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能“搞定”自己的父母，就像搞定生活中其他很多事一樣。到北京一晃三年了，李秋平一直沒有離婚，與父母的關係也沒有改善，但林音依然相信他或者說已經習慣了信賴他。

李秋平雖然沒有離婚，但是林音確實從未見過他的“妻子”在生活中出現過，離婚應該只是早晚的事；另一方面，李秋平也將兩人的生活安排的溫馨和睦無憂無慮，向的父母證明了自己的“可靠”，被接也應是早晚的事吧？

除此之外，林音也沒什麼不滿意的，到了北京之後，李秋平就以他與林音兩人的名字命名，開了一家秋音齋，這讓林音覺很幸福。林音沒有出去工作，在家庭中養的唯一有點小資的好就是品茶與飲茶，李秋平特意在公主墳附近爲開了一家茶室，名義上林音做老闆，但經營不用心，也不指掙什麼錢，有空時林音可以約朋友來此品茶聊天。林音約謝小仙見面的地方就是這家茶室。

李秋平生意做的很大，人也很忙，但從來不用林音擔憂與心，他經常到外地去談業務，但從來不會忘了與林音及時聯繫報平安、關心的況，最長也沒有超過三天不見音信。除了有事業心又顧“家”之外，他還是個很有心、樂於助人、肯將財富回饋社會的人。

在北京，李秋平與林音一起捐助過警方辦公設備，因此才結識了謝小仙。另外，他還在自己與林音的家鄉分別捐建了一座鄉村小學，這些事絕對不假謝小仙可以作證。總之，他是一位難得的好人，假如不是婚姻問題有些複雜，簡直就是個完好男人。——在林音回憶李秋平的往事時，從謝小仙的表也能看出來。

聽到這裡，遊方心裡的滋味很複雜。他非常清楚狂狐的底細卻又不能說出來，此刻又不得不面對人們對李秋平如此的讚。這種經歷對一個人的心態影響很大，讓人不由自主覺得世事荒誕可笑，甚至一切被宣揚爲好的事都是那麼虛僞。

類似的經歷多了，久而久之，對人生、世界的看法都可能變得扭曲、偏激，人會變得憤世嫉俗或者對一切是非都無所謂之。假如是一個正常長中、初涉世的年，可能會到疑，無意中變得偏激，以爲已看了淋淋的世界與冷酷的人生，世事僅僅如此。觀念一旦定型，可能一輩子生活在矛盾困擾中，還自以爲擁有了真正的人生睿智。

很不幸，遊方的閱歷中見過不這樣的人與事，狂狐只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例；同時他也很幸運，曾經在吳屏東門下聽講。吳老專門解答過他的有關困，遊方記住了一句話：“勿因人廢事、因人廢論、因人廢行”。

李秋平之所以人稱讚，是因爲他確實有慈善家的舉，而不是因爲狂狐謀財害命盜掘走私的行爲。同樣一件事，比如捐助某鄉村小學，不會因爲個人份的改變而改變事原本的質，世人讚揚這個人，是因爲這件事本值得讚揚，他做了很多人希世人去做的事，而非其他。

同樣的道理，捐助小學值得讚揚，並不能證明盜墓就有理由原諒，儘管它們是一個人做的，此所謂“勿因人廢事”。

狂狐經歷的每一件事並不虛妄，虛僞的只是狂狐這個人在不同事件中現的矛盾，否則的話，不論狂狐出於什麼目的，以李秋平的份所做的一切都是毫無用的。可以用一句比較流行的話來形容——人是複雜的。但在吳老看來，沒必要這麼故作深沉，其實人很簡單，所謂的複雜就在於不同況下的自洽與選擇。

至於“勿因人非論、勿因人廢行”也是指很常見的一種況：世人在否定一句話、一種行爲的時候，理由不能是因爲它是何人所說、何人所做，只需看這句話有沒有道理，這種行爲可不可取？肯定的時候也是如此，否則一切都會變得虛無偏激。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但世上類似事發生的太多了，此困擾或出於某種目的刻意偏執的人也太多了，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歷史偉人。

正因爲如此，遊方聽說了李秋平的“事蹟”，並沒有太多的困與憤慨，而是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吳老，一時傷無語，表看上去倒很像對李秋平後來發生的事深表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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