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人生何不相逢

不論三天後去不去八大，不論胡旭元與劉黎有沒有關係，遊方已經決定搬家。他想選擇的地點在香山南麓，離八大以及頤和園都不遠，遠離都市水泥叢林的浮躁喧囂，卻又不至於荒涼偏僻，通也還方便，有多條公線路以及旅遊專線來往市。

地方選好了就得去找房子，反正還有一個月時間，這次搬家一定要小心，別再讓人踩到了尾，所以遊方想扮作出門遊玩的樣子，暗中看看那一帶有沒有中意的房子出租。第二天一大早，他揹著旅行包拎著一瓶礦泉水，溜溜達達的出門，暗中卻一直凝鍊靈覺含而不發，保持一種似有似無的警戒狀態。

走出小區門口向左拐了個彎，突然有所應，似乎耳有些發燙，路邊有人注意他，而且氣神一瞬間都集中在他上，目稍有侵略但覺上並沒有什麼惡意。遊方微微一晃子側過頭，眼角的餘看見的竟然是謝小仙。

這位警花同志怎麼跑到增路來了，而且穿的是便，打扮的就像附近學校裡的學生，正站在一個賣烤饢的攤點旁。視線相接，謝小仙向他走了過來，遊方剛想開口打招呼，卻發現謝小仙的神不太對勁，似乎出一種斂的意思，他將到了邊的“謝警”三個字又咽了回去，只是點了點頭。

謝小仙倒是一點也不嫌生疏，過來直接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側過來悄聲道：“不要我警。”接著又稍稍提高聲音問道：“小遊子，你怎麼在這裡？”

“我就住這裡，倒是看見你很意外，走親戚啊？”遊方已經反應過來，謝小仙可能在執行什麼便任務。明明是燕園派出所的，難道又調到甘家口派出所來了？

“來找你的，走，去你家。”這大姑娘倒是一點都不避諱，遊方還沒發出邀請，就主要上人家裡去，說話時不自覺的一扭遊方的手腕，做了個向後反剪的作，推著他轉就走——職業習慣啊！

這習慣可真得改，假如將來談了對象，一起逛街可不適合這麼手牽手。遊方也夠鬱悶的，一大早出門卻被謝小仙莫明其妙的堵了回來，也不好多說什麼，就這麼被“押”回了家中。遊方租住的一居室陳設很簡單，一桌一椅一臺電腦，一張牀一個牀頭櫃一個電視櫃，外加一個大櫃，屋子裡沒有太多東西。

進門後遊方請謝小仙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牀上問道：“謝警不可能是來找我的吧？怎麼會來甘家口執行任務，又調工作了？”

謝小仙點頭道：“剛調到市局坐科室，最近各個分局又調人手組織一個專項任務，我也申請參加了。”

遊方笑了：“應該恭喜你啊，到市局坐辦公室，比在基層派出所舒服多了。”

謝小仙卻搖頭道：“我不太喜歡搞行政工作，所以才申請參加外勤任務的。……你這裡乾淨啊，比我房間都乾淨，真沒看出來，一個男的自己過日子還仔細的。”

遊方：“屋子小東西，好收拾而已。謝警到底是參加什麼任務，幹嘛要把我堵回來？”

謝小仙擡頭瞪了他一眼：“到你家串個門不行嗎？至於任務，當然不方便說。”

遊方壞壞的笑：“警察要串門，我哪敢不讓？你如果真不想告訴我，也不會把我堵回家來單獨說話了，究竟是什麼事？”

謝小仙看著他，莫名有點生氣的樣子：“我心裡想什麼，你都能猜中嗎？”

遊方一擺手：“不想說就算了。”

謝小仙又嘆了口氣：“對你倒沒什麼不相信，這次行的風聲多也有點傳出去了，警方要對這一帶進行一次專項聯合整頓行，理一批非法勢力。”

遊方：“以什麼名義？總不能掃羊串吧？”

謝小仙：“你住這裡，也應該知道這地方的，況複雜羣衆意見也很大。這一次我們是以緝毒的名義展開聯合清查，你難道不清楚，這裡的外來聚居人口中，有不販毒吸毒人員嗎？”

遊方噢了一聲：“我還真不清楚，但有些‘毒’，是該好好治一治了，你自己要小心！今天究竟來幹什麼，聽棚踩盤子嗎？”

謝小仙秀眉一蹙，有些不悅道：“別說那些江湖鬼話，我這是便偵查。聽說有風聲泄出去，我來看看況，幾重點監控地點，可疑人員仍然進進出出好似沒什麼反應。”

遊方：“沒反應也正常，寬縱的習慣早已養，人家沒把你們當回事，你說是不是？難道還有人指他們聞風藏匿，專項行能輕鬆一點嗎？”

謝小仙避而不答，掃視一圈屋子又說道：“你怎麼偏偏住在這裡？”語氣中帶著些許嗔意與莫名的惋惜。

遊方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非常不愉快的覺，謝小仙這句話也許是是好意，但有一種連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的含義在裡面，遊方是非常敏的人，能察覺到。它包含一種責問——你怎麼偏偏是個混混出？你怎麼偏偏與那些人混在一起？你怎麼偏偏不是我希的那種人呢？

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定下了彼此心理覺上的基調，年輕有爲的警界新星面對中關村賣碟的街邊混混。後來遊方幫過謝小仙，能夠扭轉對他的態度，卻很難改變這種潛意識的心理印象。謝小仙在遊方面前幾乎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潛在優越，不自覺的總想教導遊方走上“正路”，這應該也是一種好意吧。

遊方甚至能察覺到，謝小仙對自己有說不清的好，但這份好卻讓他覺怪怪的不是滋味。他並不討厭甚至不介意去幫助，但也因此不太願意與打太多的道。

心中不快但表面上並沒流出來，遊方聳了聳肩道：“多謝警提醒，我準備下個月就搬家。你姓謝，倒是有意思，我總得謝謝你。”

謝小仙出了微笑：“搬家？在燕園附近找房子的話，去北大蹭課也方便，想租房子我幫忙，保證地點好價錢也不貴。”

遊方擺手笑道：“就不必麻煩了，我看你最近也忙的，其實我沒打算去燕園，倒想在白雲觀附近找個房子住，有空就去聽聽談玄論道。”

謝小仙一板臉：“你還想出家呀？好久沒見你去北大上課了！”然後又不無擔憂的說道：“下個月有點遲了，最好這幾天就搬走，警方行也說不好是哪一天，按照慣例應該是夜裡，到時候很難避免衝突。你這幾天晚上不要隨便出門，人多也不要湊熱鬧，能有多遠躲多遠，防止誤傷，明白嗎？”

遊方這次是真心的點頭謝：“多謝你提醒，這麼的消息都告訴我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隨便說，自己也會小心的。……倒是你才需要注意，送你一件東西吧，是面護符，能辟邪的。”

他打開牀頭櫃的屜，取出一面銅牌，深黃微微發紫，呈葫蘆形約兩寸長一寸寬，表面被挲的十分潤，正面是鬼畫符一般的雷篆文，背面下方鑄刻著一隻蹲踞在山石上的怪，上方是兩隻比翼齊飛的蝙蝠。

謝小仙很好奇的問道：“這就是護符啊，我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遊方拉過的手，塞掌心道：“信不信，靈不靈，都無所謂，只是送給你做個紀念，我也求個心安。……這東西是明朝的老件了，古人從道觀裡求出來的寄名護符，我在潘家園淘到的。”

謝小仙詫異道：“古董啊，很貴吧？”

遊方一笑：“不要以爲古玩都很貴，那是外行的人話，要看什麼人在什麼地方買，放心吧，值不了你一個星期的工資，朋友之間謝謝你上次幫忙，不算賄賂警察吧？你要是還肯給我一點面子，那就收下！”

謝小仙說了聲謝謝，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就在這時的電話響了，接起來答道：“林音？……你在公主墳，城鄉貿易中心附近？……我知道那家茶座，馬上就過去。……對了，我這裡有個朋友，也在潘家園搞過古玩，一起見個面，也許能打聽到李秋平的消息。……彆著急，別哭，一定有辦法的！”

聽謝小仙的語意，有個朋友哭哭啼啼的打電話約見面，在公主墳附近的一家茶座裡，好像是要打聽一個人的下落，而這個人與潘家園古玩市場有關。謝小仙也不客氣，沒有徵求遊方的同意，自作主張就要帶他一起過去。

遊方本能的想要回絕，不打算隨謝小仙一起去，卻陡然聽見“李秋平”三個字，心裡咯噔一聲，那不是狂狐的真名嗎！難道是李秋平這麼久毫無音訊，家人開始尋找了嗎？如果真是狂狐，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據吳老留下的線索，狂狐的份就是北京的一位收藏家，這種巧合的可能非常大。

謝小仙已經打完電話，以央求的口吻衝遊方道：“我有一個朋友，的未婚夫失蹤了，況就和你說的吳教授差不多，事先打過招呼說出門有事，卻很久沒有一點消息，人也聯繫不上。很擔心想報案，警方卻幫不上什麼忙，這幾天總在家裡哭，求我幫著打聽打聽，你能不能陪我去見一面？”

遊方猶豫道：“我又不是警察，就更不會找人了，能幫上什麼忙？”

謝小仙一撅：“你自稱是在世面上混的，剛纔聽你說話對古玩這一行很，也在潘家園混過。那就湊巧了，的未婚夫李秋平，在潘家園開了一家古董店，你順便幫著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有什麼消息，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嗎？”

遊方皺眉沉道：“李秋平？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他開的鋪子什麼字號？”

謝小仙：“在古玩城裡面，大的一家呢，秋音齋，三年前開的，我朋友的名字林音，取他們兩人名字中間的字起的名。那個李秋平真是年輕有爲，古玩生意經營的很好，才三十多歲，不僅是個古董收藏家，還是我原先轄區小有名氣的公益慈善家，捐助過警方辦案設備，在外地還捐建了好幾座小學呢！這麼好的人應該幫幫他，小遊子，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假如不是在牀上坐的很穩，遊方差點沒給謝小仙這番話晃倒。“這麼好的人應該幫幫他”，遊方很清楚李秋平是什麼人，也確實“幫”過他——親手將他送下了地獄！冥冥之中發生的事竟是巧的難以解釋，謝小仙求遊方幫忙找狂狐，還真是求對了人，只可惜遊方是萬萬不能真幫找到的。

秋音齋這家店遊方有印象，只是不清楚它的後臺老闆李秋平，搞古玩這一行的往往都是神神的。規模較大的商行後臺老闆通常都不面，也不輕易接待普通的客人，一般公開的易自然都有夥計打理。至於老闆親自經手的買賣，一般都是私下裡進行，外人是不會了解的，因爲古玩市場中流通的貴重件大多不太方便見。

聽見謝小仙的話，遊方神差鬼使般竟然點頭答應了，同意隨一起去見李秋平的未婚妻問問況。幫忙找人自然是不可能了，他可沒打算投案自首，卻想起了吳老的願。

吳屏東老先生一直在懷疑，狂狐團伙的背後還有一藏更深的國勢力，該勢力多年來在境組織大規模的盜掘、倒賣及走私等黑市易，他們就是狂狐的上線。吳老打狂狐團伙部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把這條上線揪出來，可惜未能如願便以殉志。

假如換一種況，爲殺人兇手的遊方是萬萬不會主去接與狂狐有關係的人，有多遠躲多遠纔是明哲保之計，更何況這幾天還有一連串的麻煩事呢。但是吳老的願讓他放不下，順水推舟答應了謝小仙的要求，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反正不去的話總覺得心裡過不去，吳老的眼睛在天上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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