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三十六章、逗你逛公園

遊方走出閱覽室下樓時，從脊樑骨直到後腦勺莫名都有一麻如無數細針在刺的覺，非常細微輕，若不是收斂心神定是無法應到的。胡旭元果然沒有離開，雖看不見他藏何，但一定在暗中盯著遊方，似乎是用靈覺遠遠的鎖定了他。

這種用靈覺跟蹤一個人的方式，遊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釋放靈覺微微及，能夠應對方的方位，卻又儘量不對方的應、不引起對方的注意。假如遊方事先沒有警覺，家功夫也沒有達到“有必應”的境界，是本不會發現的。

劉黎當初能夠功的追蹤遊方，用的也是這種辦法吧？這個胡旭元比劉黎可差遠了，對靈覺的控制還不如遊方掌握的那麼妙，並且缺乏足夠的謹慎，心念沒有收斂到若有若無的狀態，顯然把遊方當了一個普通人，表面上顯的很小心，但行事還是有些肆無忌憚。

遊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儘量收斂靈覺毫不展，出了國家圖書館向附近閒人最多的首都育館方向走去，那人不不慢的跟著，看樣子很難甩。遊方暗自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帶你去好好逛逛。”

時間已接近中午，遊方在路邊買了兩個煮的玉米棒子邊走邊啃，看樣子不打算停下來吃午飯了，還要趕去別的地方遊覽，一舉一沒有出已察覺被跟蹤的跡象。啃完玉米在街邊找個垃圾筒一丟，他把一抹手打了輛出租，上車對司機道：“去天壇。”

天壇附近氣機之濃郁凌厲，遊方有切的會，在公園門口下車買票徑直走，本就沒有回頭去看，也沒有以靈覺去應胡旭元的存在。他剛剛進門，另一輛出租車就在門口停了下來，胡旭元匆匆下車也去買了票，看他的神似乎承著莫名的力。

在這裡展開靈覺去鎖定追蹤一個人，太困難了，而且越往公園裡面走，胡旭元到的力越大，漸漸靈覺無法完全展開，遊方已經快走出他的應範圍之外。胡旭元也在暗暗納悶，這小子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怎麼把自己帶到這種地方來了？

胡旭元此刻顧不得扮高人以靈覺遙追蹤了，走幾步遠遠的看見了遊方的背影，就像普通的間諜一樣在目視範圍不不慢的跟著。大白天的天壇公園不論什麼時節遊人都不，遊方走的也不快，混雜在中外遊客中跟起來倒也方便的。

穿過圓牆環繞的坊門，前方就是宏偉的祭天壇圜丘，三層環形漢白玉欄桿圍繞。遊方走到這裡突然加速了，蹦蹦跳跳的幾步就躍上了圜丘，一副很興的樣子，而旁邊恰好有幾名金髮碧眼的男，也嘻嘻哈哈的一路小跑上了臺階。

遊方踏上臺階進祭天臺中央，不遠胡旭元的視線被擋住了，他也趕加速衝上了祭天臺，再往四周看去，哪裡還有遊方的影？這麼大的公園這麼多遊人，上哪裡去找？若展開靈覺搜索，靠，他可是站在天壇圜丘上，這不是找淬嗎，只怕會當場昏厥倒地。

……

遊方離胡旭元的視線之外，就立刻展開法，如一條游魚般穿過人羣溜下圜丘繞到了圍牆外，消失在天壇公園鬱鬱蔥蔥的樹影中，經過祈年殿右側的七星石，從側門出了公園，徹底擺了胡旭元的跟蹤。

之後的遊方仍然很小心，悄悄取出黃綢，將那塊玉牌包了起來揣在懷裡。古劍秦漁已養，氣化去煞氣收斂，只要不用靈覺去它，就不再會擾周圍的地氣，倒是這塊玉牌得小心點。遊方並沒有查覺出它有太引人注目的古怪，但萬一真有門道，被其它的高人注意到了可不好。

這面玉牌究竟有什麼講究呢，引來一個有靈覺的人了歹念？遊方也很好奇，胡旭元的話他自然不能全信，也不想與這個不懷好意的傢伙打道。假如劉黎在這裡，遊方倒是很願意拿出玉牌去請教他老人家——這個怪老頭，又野到哪去了？不是說要找來嗎，這麼多天還不出現！

說來也巧，就在遊方想起劉黎的時候，離國家圖書館不遠的紫竹院公園湖邊垂柳旁，穿著一米白豎領盤扣裝，舉手投足非常有前輩高人派頭的劉黎正捧著一面老羅盤閒逛，卻莫名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捻了捻鬍子道：“也沒冒呀，是誰在背後叨咕我？……難道是小遊子回家了，發現我了他的東西？……不對呀，沒這麼快，小遊子那麼詭的人沾上比猴還，應該先甩掉尾再說。”

……

遊方離開天壇沒有立刻回家，又溜達到雍和宮附近轉了半天，找家飯店吃了晚飯，等到天黑的時候，這纔回到被烤羊串的香氣、煙味與帶著西疆方言的吆喝聲、攔客聲包圍的增路。

一進家門就有點不對勁，他一個人住，又經常在家中鍛鍊靈覺，對室任何異常的環境變化應都非常敏銳，家中的地氣似乎過擾，有人來過！門鎖以及門沒有任何異常，不是從門進來的，那就是從窗戶進來的，這裡可是六樓，來的一定是高手！

遊方運勁警戒，以靈覺掃過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人藏，難道不速之客已經走了，還是功夫太高藏氣息躲在某？聯想到今天上午在圖書館的遭遇，這一瞬間他極爲張，後背微弓就像一隻時刻準備跳起的貓。此時敲門聲突然響起，把遊方嚇了一跳！

這一幕，充分證明了家功夫“有必應”的境界也並非是傳說中那般神奇，遊方在如此張專注的狀態下，反而忽略了隔壁以及門外樓道上普通人無意而雜的聲息。來的是房東，一位七十多歲的北京老太太。遊方雖然了半年的房租，但一走好幾個月沒見人影，最近幾天聽鄰居說他回來了，房東不放心當然要來看看。

遊方居然被嚇了一跳，哭笑不得開門將老太太迎了進來，編了一套說詞解釋自己爲何幾個月沒面。房東老太太倒是和善的一個人，就是太嘮叨，先是語重心長的提醒遊方一個年輕人在外地，要注意這注意那，最後還談到了國際國的形勢，以及中央的最新政策等等。

其實房東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租約還有一個月就到期，這房子游方還租不租了？如果他不租的話，附近工商大學的一位年輕老師已經打過招呼想租房，並拐彎抹角的說那位老師每月願意多出一百五十塊房租。

遊方很痛快的回答到期就不租了，他想搬到離“工作單位”更近的地方去住。這裡的環境雖然不錯，但經歷了今天的事也應該換一個落腳點了。他可是一人孤在外，如果被什麼歹人踩住了尾上了老窩，不是好事。他可沒敢告訴老太太今天這屋子裡進過“賊”，而且是從六樓窗戶進來的，怕嚇著老人家。

閒聊中房東還提到了一件事，今天中午有個老頭，人長的帥打扮的也派，在小區門口和一個賣切糕的外族小販吵起來了。老頭饞本想買一片切糕嚐嚐，小販一刀下去切的又厚又沉，上秤一稱要一百塊。老頭反悔嫌人家強買強賣，結果圍了一幫別傢伙的外鄉人嚇唬了老頭一頓。老頭當場認慫掏了一百塊買下切糕，轉卻跑去報了案，幾乎是扯著領把正巧從附近經過的片警給拽來了。

年輕的小片警也不好不管，著頭皮理了商販，把老頭的錢要回來了，結果他倒被小販在這條街上的一夥聚居族人圍住了，差點引發一場小規模的羣衝突，搞的十分狼狽。在混之中，那老頭不知何時自己卻溜走了。這一幕被房東太太全看見了，暗自嘆那老頭長的可真帥，鶴髮腰桿筆直，從人羣中溜走時腳比年輕人還利索，比自家老伴強多了！

聽說這件事，遊方心裡泛起了嘀咕，第一個念頭就想起了怪老頭劉黎，房東看見的老頭假如真是劉黎，那麼今天進自己家的恐怕也不是別人。

這老頭可真有意思，那麼大本事卻被賣切糕的小販給欺負了，回頭又去“欺負”警察，到底是把自己被詐的錢要了回來。仔細想想，老頭的做法也未嘗沒有道理，市井中很多污七八糟的事，究其原由不過是因爲世風寬縱姑怠以至養常患。而那個不走運的小片警雖然“倒黴”，但誰他吃公門這碗飯呢？這種事他們不管誰管，總不能讓一個老頭在大街上拳腳吧。

房東走後，遊方立刻在屋子裡搜查起來，表面上看沒什麼東西被過，最“值錢”的青花梅瓶還放在牀頭櫃上顯眼的位置。再往旁邊一看，果然發現了“賊”來過的痕跡，這賊膽還，離開前留下了一封信，並且在信的最後大大方方署名——劉黎。

這封信一共兩頁紙，字跡龍飛舞，第一頁上寫道：“哈哈哈，小遊子，在火車上我和小姑娘聊的正起勁，一不留神讓你給溜了！行，有兩下子，三天後午時到西山八大來，屆時自然能見到我。”

看見這一頁，遊方不仔細回想劉黎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連門牌號都清楚了？一眼看見那隻青花梅瓶，他突然間醒悟過來，破綻原來在這裡！

劉黎早在青縣郊外就盯上自己了，而這隻青花梅瓶，是自己離開青縣去滄州之前，走快遞託運回來的。以劉黎的本事，想暗中看快遞公司的發貨單那是太輕鬆了，不論遊方怎麼跑，劉黎早就知道該去什麼地方等他。後來那一路追蹤以及最後的，遊方自以爲手段巧妙，殊不知劉黎本不擔心他會溜掉，就像逗他玩一樣。

以前的遊方雖通風水之說卻不太當一回事，更不知靈覺，行事多憑江湖手段巧妙。遇到劉黎之後，才見識到什麼真功夫、真境界，於是認真對待起風水玄學的種種講究，最終功。沒想到頭來，居然是栽在他最不該出錯的江湖經驗上，與玄奇沒有半點關係，委實夠鬱悶的。

當時遊方怎會那麼不小心？他也沒想到後來的事啊。想通了之後遊方有兩點：其一是平時很機巧的各種手段，在某些真正的高人面前可能毫無用，比如劉黎就曾很輕鬆的跟著他到了濟南。其二是就算掌握訣奇，也不能因此忘乎所以，塵世江湖的人生歷練纔是最重要的。

想通了第一件事又納悶起第二件事來，劉黎約他三天後到西山八大見面，卻沒說的地點。八大可是好大一片地方，地圖上的“巒頭”就有三座，僅是中間一片旅遊風景區的範圍就有三百多公頃，想必老頭自有辦法找到他吧。

西山八大，是北京近郊風水最爲和醇厚的地方，地氣威重卻不煞厲、靈氣匯聚環抱卻不顯拘之相。遊方養劍之後，下一步本就打算選在八大練劍，就是離現在的住所有點遠來回很不方便，還不如退了航天橋的房子到附近另租。

劉黎爲一代地師在那裡約遊方見面本不奇怪，但是今天在圖書館遇到的那位胡旭元，留下的聯繫地址也是八大。難道胡旭元是老頭派來故意試探自己的，或者僅僅只是巧合？遊方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關係，先不管了，看看神神叨叨的劉黎究竟還說了什麼。

掀過這一頁，遊方的鼻子差點氣歪了，只見第二頁紙上寫道：“雷發宣前輩的老盤子，爲師很喜歡，借去玩兩天，謝謝了！——劉黎”

遊方趕放下信挪開櫃，牆藏在後面的羅盤果然不見了。這哪裡是借啊，分明是拿走做個抵押。劉黎留信自稱“爲師”，而遊方並未拜他爲師，假如三天後他不去八大公園“拜見”劉黎，估計那面羅盤就回不來了。唉，還是得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