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作片

遊方自覺尷尬難言，這一晚過去了，不料第二天還有更尷尬的事，夜裡做了一些烏七八糟很刺激的夢，醒來後發現自己了，而且痕跡前所未有的誇張！這並不能說遊方此人思想邪惡，對於他的年紀這是很正常的生理與心理現象，遊方自己也很清楚。

清楚歸清楚，但心卻更鬱悶了，既找不著地方訴說又找不著人生氣，只能坐在那裡生悶氣，生的氣、生父親的氣、更多是生自己的氣，覺得繼續待在家裡很不自在，於是做了一個決定——他要離家出走。

人的思想活就是這麼微妙，因爲一件他沒有錯也沒有被追究的“小事”，遊方決定離開家出去闖。他並沒有收拾包袱的走，而是很明白的告訴父親，他想去闖江湖。

遊祖銘聽說遊方的決定時，盯著兒子的臉看了半天，最後笑了：“，你是來真的？”

遊方很乾脆的點頭：“是真的，我已經決定了。”

出乎一般人的預料，遊祖銘並沒有阻止遊方，反而請兒子到鎮上的飯館裡喝了一頓壯行酒，席間問道：“這幾天就要走嗎，連高考都不參加了？我認爲還是讀大學比較好，那是人生中難得的經歷，錯過的話會有憾。”

遊方反問：“是嗎，你也沒上過大學。”遊祖銘只有初中學歷，然後就沒有在學校讀書了。

遊祖銘搖了搖頭：“那是兩回事，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學很多東西，下的功夫並不，不要小看你爹的努力。”

這話一點沒錯，遊祖銘早年跟隨莫四姑學習江湖冊門的種種門道，而且還擅長古琴音律、中西繪畫、書法臨摹，對古今各類書帖拓片也有研究，能看懂甲骨文、梵文等古代文字，這些年來確實下過一番功夫，是個相當有學問與趣的人，否則蘭阿姨那種子怎會看上他？

遊方一聳肩：“這不就是了，如果不在乎那一紙文憑，只想學真本事，在哪兒都無所謂，你就是例子。……假如想要什麼證書的話，可以去找七姨，什麼證都有。”

遊祖銘一直在搖頭：“兒子啊，你又錯了！只在江湖上飄，零敲碎打日積月累，也能掌握獨門真功夫。但是大學是最好的奠基，古往今來的各種學問已整理好華與線索就等你去挑，別的地方可沒這種環境，就看你怎麼去利用了。……等你在江湖上闖明白了，也會明白我今天說的話，到時再想辦法彌補吧，無論如何你還年輕，也比我這一代人幸運。”

這頓飯父親喝的有點多，說的也很多，到後來端著酒杯瞇眼問道：“你對我有看法，我娶了蘭阿姨，你心裡一直有疙瘩，對嗎？”

遊方低頭喝酒不答話，算是默認了。遊祖銘一頓酒杯：“不孝的小子，別那麼自私！假如你換我，難道就不願娶一個年輕漂亮的？我是有對不住你孃的地方，跟著我了不累卻沒著太多福，但這與娶你蘭阿姨沒關係！”

遊方無言以對，話要看從什麼角度去說，假如換一個不相干的陌生鰥夫，願意娶一位年輕漂亮的子，又有什麼錯？難道還能要求世上人人都像池木鐸嗎？

這頓酒喝到最後，遊祖銘遞過來一張銀行卡道：“這裡面的錢不多，只有兩萬，別人家的娃上大學，第一學期連買東西帶學費、生活費，大概也得準備這麼多，我也就給你這些。……如果在外面遇上了什麼事搞不定，就自己回家吧。”

遊方雖然不太想要，但總得帶筆錢在上才穩妥，於是也收下了。

第二天他去莫家原向諸位長輩辭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這種事在莫家原子弟中很平常，江湖八大門的傳人年後大多都要闖江湖閱歷一番，十八歲已經可以憑自己的本事立足了，莫家的長輩們並沒有到太意外。

五舅公送了他一面羅盤，明末清初建築與風水大師雷發達曾用過的老盤子。從五舅公家裡出來，在院子裡見了七姨家的兒子劉寅，他是被五舅公的兒子莫言來的。莫言想杜撰一張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國際人居環境高級評估師”證書，讓劉寅發揮想像力給做出來。

聽說遊方的打算後劉寅問道：“如今在大城市混，都得多拿幾張證書才能吃的開，你需要什麼？畢業證、學位證、英語六級證、鉗工八級證、微工程師證……我都可以給你搞來。”

遊方笑著搖頭：“這些暫時用不著，幫我弄幾張乾淨的份證就行，其中一張的名字遊方，雲遊四方的遊方。”

劉寅點頭道：“這東西是得準備幾張，出去釣空子栽了也好，歲數和照片差不多的好找，但指定名字又要是乾淨的二代證就不好辦了。……不過沒關係，你開口我一定想辦法搞定，但你爲什麼要指定遊方這個名字呢，和原名很像啊？”

遊方答道：“孔子曰：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荀子云：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小時候我爹教的。”

……

就這樣，十八歲的遊方帶著幾張份證與一張銀行卡離家出走去闖江湖，目的地是北京。天下是個大江湖，而首都是龍蛇混雜之地，江湖中的江湖，他落腳的第一站在中關村附近，先住在一個江湖同道租的房子裡。

與他合住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名陳軍。此人喜歡自稱江湖黑客，臉頰稍顯消瘦偏偏戴著一副寬邊黑框眼鏡，穿上黑風乍一看就像山寨版的佐羅。

自古江湖有很多流派，莫家原所謂的八大門是一種包羅世間百態的總結，南方一帶就有江湖十二相的淵源，所謂十二相指的是“京、皮、朵、目、柴、馬、離、降、風、火、隨、謠”十二種江湖生意以及其中坑蒙拐騙的門道，簡稱江相派，這位陳軍就是江相派出。

陳軍曾跟著江相派的長輩去莫家原找遊祖銘“訂貨”，結識了遊方，他對遊方說過與其待在鄉下的白馬驛不如到京城來見見世面，去北京一定要找他，遊方真的找來了。

據說中關村號稱中國硅谷，在那裡工作的人大多玩的是電腦高科技，陳軍的生意就很有技含量，主要通過互聯網運營，出售各種QQ號、車牌號、遊戲帳號與裝備，還向全國各地手機與電子信箱發送各種類型中獎信息、培訓通知，爲廣大人民羣衆的平靜生活增添樂趣等等。

遊方的買賣技含量沒有那麼高，他人生第一樁生意是在中關村一帶站街。所謂站街可不是賣，他賣的是碟。

通常是黃昏時分，遊方穿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手裡捧著一個方便麪紙箱，在中關村一帶街道旁不不慢款步行走，就像是一位附近寫字間裡工作的單小白領，下班後買了一箱方便麪回家。他的眼神顯得很單純，而臺詞卻很富——

“先生，看碟嗎？最新作片，高清**、音效畫質一流，亞洲歐應有盡有……”

同樣的生意不同的人做，效果大不相同，遊方爲江湖八大門的傳人，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其中的竅門。有志於在中關村賣生活片的同仁們，不妨參考他的風格。

幹這一行首先神一定要坦然，言行舉止要淡定，走過去攬生意的時候，最好的狀態就像在和一個人打招呼，不要畏畏、鬼鬼祟祟搞的跟做賊似的。聲音要有禮貌，要溫和悅耳不大也不小，能讓對方聽的清清楚楚，卻又不至於傳到兩米開外。

在這種狀態下，對方纔會更願意與你流，只要肯搭話，生意就有功的希。要看準對象，顧客羣以落單的男爲主不是什麼訣，更重要的是通過驚門相看這人的氣，天庭或眼角稍微帶點浮（俗稱桃花氳）最好，這說明此人當時的心不錯且力稍顯。

觀察人的眼力很重要，否則的話上一位巡街的便警察，也要上去攬生意，那就是自投羅網了。這一帶人流量非常大、流人口非常多，天天都能看見不生面孔，賣碟的自然也不，但遊方的生意是最好的，以額衡量一個能頂十個。難能可貴的是，假如你從街對面走過，隔著馬路甚至看不出他在賣碟。

有一次遊方一下賣了十張DVD給一位穿著西裝剛從寫字間裡走出來的小夥，錢貨兩訖之後，小夥的一位同事恰好從後面走過來打招呼道：“張經理，遇到人了？”那小夥很從容的整了整手包點頭道：“以前單位的一個同事。”後來者還向遊方很有禮貌的微笑頷首。

遊方賣碟，VCD十塊錢三張，DVD十塊錢兩張，價格公道叟無欺，質量也與他所說的一樣，絕對的清晰**、既有也有作，基本都是經典大片。做買賣嘛，都要講究實誠，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要誤會其中有黃穢容，比如他出貨量最大的一套碟是《泰坦尼克》。

有的人買回去一放，就覺得自己上當了，但遊方可沒騙人！

那些自覺上當的人不會找遊方的麻煩嗎？他的生意怎麼能繼續做下去？其實遊方這樁生意不追求回頭客，只盯著生面孔，前文提過中關村一帶地方很大、流人口極多，遊方四流竄沿街漫步，大半年時間生意一直興隆。

這也得謝那些老顧客，發現遊方說的全是“實話”之後，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替他宣傳也不會告訴周圍的親友同事，更不會刻意去找他算帳，反正那些碟放在家裡也可以當作收藏的影片。而且遊方的記以及眼力很好，發現人羣中有面孔走來，通常都會提前很客氣的避讓一下。

但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腳，遊方再機靈，還是讓“騙者”抓住過。有一天他打著飽嗝從一家快餐店出來，一出門就被人攥住了袖子，耳邊聽一個男子低聲音氣哼哼的說：“你這個小騙子，還我錢！”

擡頭一看，老主顧了，正是上文提到的那位張經理。遊方還記得他，並不驚慌反而笑著打招呼：“張經理，什麼事啊？”

張經理臉上的怒氣更盛：“原來你還記得我，上次賣我的碟全是假的，賠錢！”

遊方笑容不減：“哪裡假了？清晰**qing作片，難道不是嗎？別告訴我你誤會了。”

張經理仍然沒撒手，威脅道：“你跟我來這套，要麼還錢，要麼送你去派出所！”

遊方一聽這話突然笑出了聲，反手一扣張經理的手腕，大大咧咧的說：“走走走，現在就去派出所，讓警察同志給評評理！”言畢拉著他向前就走。

遊方可是練過鷹爪功的，被他籠指扣住手腕半邊子都發，那人腳下不由自主的就被他拖著走，一邊走還聽見遊方衝路邊的行人打招呼：“對不起，麻煩讓一讓，我們要去派出所。”看那架式像是抓住了一個小，正要扭送公安機關。旁邊的路人紛紛議論：“看這傢伙打扮的人模狗樣，沒想到是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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