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殿。
年輕的新皇帝高高的坐在榻上。
他的手裡,是一份從天竺國來的戰報,不過對於這種乏味的戰報,柳乘風顯然已經沒有興趣去翻閱了。
工坊的蓬發展固然是好,可是也遭遇了許多的問題,由於發展過於迅猛,生產的貨實在太多,一時又尋不到市場,結果就醞釀出了危機,而商賈們自發立的商貿諮議局不斷在囂尋常新的市場。而大明既然走上了這條道路,似乎也沒有了後退的可能,於是以開放市場,割讓港口甚至是報復的戰爭接踵而來。
柳乘風有些疲憊,不過此時他還是打起了神。
朱厚照走了進來,柳乘風坐在榻上看他,他比以前黑了,也比以前瘦了一些,不過倒是更加結實了許多,個子也長高了不。
朱厚照眼睛看向柳乘風,柳乘風穿著龍袍,很有威嚴,卻也很陌生。
朱厚照仍然抱著他的袋鼠,彷彿只有抱著它,自己才能不張,他結滾了一下,想起了太后的教誨,可是他想跪,卻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想柳乘風一聲皇上,卻覺得自己已經啞了,因此只能呆呆的站著,一時不知所措。
柳乘風嘆了口氣,道:“陛下這些年還好嗎?”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道:“還好。”
氣氛讓人窒息。
柳乘風瞥了他一眼,頜首點頭,道:“朕……朕聽說你在那裡放馬,還親自帶著武士去和當地的土人對戰,是嗎?”
若是以往,或許朱厚照會興高采烈、眉飛舞的向柳乘風說起對戰的經過,可是現在,他眉只是挑了挑,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連忙道:“是。”
“誰勝了?”柳乘風則是板著臉,問。
朱厚照道:“自然是我勝了。”
柳乘風道:“陛下千金之軀,勝了固然可喜,可是爲君之人親冒矢石,卻是不智,勝了也沒什麼可炫耀的。”
不鹹不淡的一頓說教,讓朱厚照心裡憋著的一口氣,朱厚照忍不住道:“我又不想做什麼千金之軀。也不想做皇帝,你這麼想做,你就去做好了,我並不是要炫耀什麼,我只是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既然都已經做了皇帝。還說什麼千金之軀,還我陛下做什麼?”
朱厚照氣沖沖的看著柳乘風,而柳乘風則是平淡的看著他,最後柳乘風嘆了口氣,把目落在了朱厚照懷中的袋鼠上,袋鼠只是出了茸茸的小腦袋,柳乘風忍不住道:“這是狗嗎?”
朱厚照道:“這是袋鼠。”
柳乘風平淡的道:“不過是一隻袋鼠而已。”
朱厚照卻是?不忿的道:“不,它不只是一隻袋鼠,它有名字。小六子,小六子雖然不懂人語,可是至我知道,它永遠不會背叛我。”
小六子……小柳子……
柳乘風臉拉下來,他終於從榻上起來,負著手,在殿中踱步,隨即冷哼一聲,道:“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這傢伙……”柳乘風快步到了朱厚照前,出手來提住了朱厚照的襟。惡狠狠的道:“從現在開始,你要是再敢胡鬧,我就收拾了你,你看看你,哪裡有做皇帝的樣子,這皇帝是你不想做就不想做的嗎?天下,是你的祖宗打下來的,你想想先帝,先帝爲了給你一個盛世江山,辛勞了一輩子,你說不要就不要?”
朱厚照目瞪口呆,期期艾艾的道:“柳師傅,你好不要臉,你搶了朕的皇位,現在卻還來跟我說教這個。”
柳乘風冷冷道:“是你先不要臉,你想想看,自從你登基以來,你做的哪一件不是混賬事,荒無道,寵幸劉瑾,還差點落在了蒙古人的手裡,被天下人所笑,你不是混賬是什麼?”
朱厚照想了想,道:“我……我的新政……”
“你還好意思提你的新政?”柳乘風又好氣又好笑,多半這傢伙現在還沒醒悟,以爲這新政是他的什麼政績。
柳乘風放開朱厚照,朱厚照和懷裡的袋鼠都在瑟瑟發抖,畏懼的看著他。
柳乘風道:“不管怎麼說,你要擔負起責任來,太后也不希你這個樣子,所以從今以後,我一定不會讓你放任自流,一定要好好管教。”
朱厚照本就是火脾氣,原本一直都在忍,現在忍不住道:“你憑什麼管教我?”
柳乘風正道:“不憑什麼,憑我高興。”
朱厚照一下子沒詞了,幽幽道:“你都已經搶了我的皇位,莫不是要把我圈起來,以防止我……我……”
“我怕你?”柳乘風冷笑:“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推到菜市口去,讓你去鼓別人隨你一道奪回皇位,保準你十天也找不到一個這麼混賬的人?”
朱厚照氣呼呼的道:“這卻未必。”
柳乘風道:“來這一套,你去換一衫吧,好好洗個澡,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還要告祭太廟,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出去見人?”
“登基大典……”朱厚照呆住了。
他還登個哪門子基?他雖然做事渾渾噩噩,說話糊里糊塗,可是心眼卻不糊塗,忍不住道:“莫非是讓我做東昏侯,我朱厚照是有骨氣的,就算殺了我我也不去做。”
“誰說是東昏侯。”柳乘風朝他笑了笑,總算出了幾分和藹的笑容,道:“我是大明的皇帝,可也是你的臣子對不對?皇帝上頭是什麼?”
朱厚照呆了一下,道:“是什麼?”
柳乘風正道:“現在的大明,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大明瞭,天下已有總督轄區二十之多,從廣煲的南洲到天竺,從南洋到崑崙洲,漢人的疆土比之大明要廣闊數倍,從此之後,漢人將會在任何招搖的地方作息,大明,不過是冰山一角,只不過是這個新王朝的一角落而已。陛下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朱厚照畢竟屬於‘海歸’人士,自然見識過天地的廣闊,似懂非懂的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柳乘風又道:“所以,大明皇帝已經落伍了,既然落伍,那麼陛下不介意讓我來代勞吧。”
朱厚照抱著小袋鼠,想了想,道:“你都已經篡位了,現在纔來問我?”
柳乘風苦笑道:“這是爲了陛下好,因爲從此之後,將會有一個新的皇朝誕生,而大明,不過是這個皇朝的主幹而已,這個皇朝,名爲大漢,陛下明日,將會在我與天下所有王室和轄區總督的擁簇下,登基爲大漢天皇帝。”
朱厚照咋舌,他突然發覺,柳乘風其實也蠻可的,連忙道:“大漢天皇帝是什麼?”
柳乘風道:“簡稱天皇,這名稱在倭島就已有之,一羣蠻夷,居然敢自稱天皇,我爲臣子,怎麼看的過去,所以已經命令楚國水師一舉搗毀了這些傢伙們的窩點。”
柳乘風神采飛揚的道:“大漢皇帝,統屬天下漢民,無論是南洲亦或崑崙洲,只要有漢人聚集之,陛下便可統轄,天下的漢軍,都隨時等候陛下的詔命,大洋上所有的漢人艦船,懸掛的都是陛下的旗幟,陛下的疆土從極西到極東,從至南到至北……”
“且慢!”朱厚照很嚴肅的道:“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人,難道要朕來管理?”
柳乘風嘆了口氣,道:“陛下毋須管理,陛下是天下土地的主人,是天下臣民的君主,陛下只需要按時收他們的稅就好了。”
“那誰來管理?”朱厚照道。
柳乘風道:“自然有閣和諮議局,貴族議員來管理。”
朱厚照頜首點頭,道:“要不要設立司禮監?”
柳乘風怒道:“不可,只需有錦衛監督他們幹活即可。”
朱厚照沉默了片刻,道:“朕還有一個問題。”
柳乘風道:“陛下請講。”
朱厚照道:“朕既然是漢皇帝,擁有四海的土地,那麼你做什麼?”
柳乘風道:“我是大明皇帝,已經接收了陛下所有在聚寶商行、聚寶樓、聚寶錢莊,以及無數生意的份。”
朱厚照脹紅了臉,道:“好啊,柳師傅,你又在糊弄我,天下的農稅,就算是土地比大明廣煲十倍,一年的稅賦也不過數百萬而已……”
柳乘風很認真的道:“陛下,其實……土地也可以賣得。現在時代已經變了,拿土地去耕種,那是蠻夷們該做的事,現在大明朝的土地,已經漲了不知多倍。”
朱厚照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柳乘風道:“陛下但問無妨。”
朱厚照道:“可以不可以在朕的尊號前面,再加上幾個字,比如威武天皇帝,又或者節制天下兵馬鎮南鎮北鎮東鎮西天皇帝?”
柳乘風冷冷道:“不。”
朱厚照滿是委屈的道:“連這個都不,那做一個天皇,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他想了想道:“既然不能給自己換尊號,那朕能不能敕封爵位?”
柳乘風想了想,道:“最好是先讓閣商議一下比較好,不過你是天皇帝,我是大明皇帝,你只要願意,誰也不能奈何。”
朱厚照正道:“那朕現在就敕封朕的小六子爲威武大將軍,節制南洲軍馬。”
…………
新書《士子風流》已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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