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裡的鬧騰自然沒有結束,似乎纔是剛開始的徵兆,一個兵部尚書算什麼,顯然這不符合楚王殿下的胃口,楚王殿下是何等清貴的人,會值得爲了一個尚書而大干戈,不過暫時來說,案子還在部堂這個階段,暫時還沒有更重要的人收押。不過城裡的形勢仍是張。且不說那鬧得飛狗跳的錦衛沒有收手的跡象,現在仍然在抓捕網的小魚小蝦,錦衛是沒有原則的,不過現在似乎有了一個原則,那便是誰跟宮裡的太監但凡有一聯繫的都是破門而,直接提人便走。
不只是與劉瑾有關係的人,便是與張彩和焦芳攀得上親的,又或者平素走的近些的也遭了無妄之災,猛虎出籠,況且還是楚王養了這麼多年的惡虎,怎麼能一點追求都沒有,只抓了這麼點人充數就罷手?
錦衛打了前鋒,百們就跟著起鬨,大家一看勢頭就明白,這是反攻倒算,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前些時日他們還敢怒不敢言,還只是捶跌足暗地裡說什麼宵小列於天子堂下,社稷傾覆只在旦夕。可是現在大家不悲憤了,傻子都明白,現在再不捋了袖子用命上前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是大好時機,此時錦衛和楚王都了他們天然的盟友,你還別嫌人家是武人和外藩,能活到現在的都是聰明人,都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
那一向蟄伏的報館此時也是全力的開火,一個個慷慨激昂,倒是還沒有罵到劉瑾和閣某些閣老頭上,不過卻也有助拳的意思,反反覆覆的鼓譟變法的好,反反覆覆的說什麼陛下聖明,反反覆覆的說錦衛果然是新法干將,說什麼一夜之間天下清明,陛下高瞻遠矚,審時度勢,寧願壯士斷腕捨棄這些害民的贓,察民,恤百姓的疾苦,爲百姓除害。
當日的時候西廠搗毀了報館,還直接弄死了幾個不聽話的報人,各家報館無論是什麼明學的還是理學的,是偏向商賈的還是跟著士子打秋風的,現在都是同仇敵愾,卯足了勁的造勢。
這倒也罷了,更厲害的是國子監,國子監那邊一大清早就沸騰了,不過最鮮的是一個姓秦的博士,這位博士說起來還和楚王有一段淵源,話說當年楚王在國子監坐探的時候,因爲監生鬧事,那楚王彈,結果秦博士一時不慎昏厥過去,這還是楚王親自施救才挽回了大局。
此後這楚王一路高升,名聲在士林中越來越臭不可聞,秦博士也像沾了晦氣一樣總是被同仁和監生們取笑說那柳乘風對士人無甚恩惠,唯獨對秦博士有獨鍾。每每和人暢談說到這個,秦博士只恨不得自己找塊豆腐撞死得了,就好像被不良之人糟蹋了的貞婦,三天兩頭要被人到心事,想起某年某月某日某個風雨加的夜晚那鑽心的痛楚和憤。
幾年下來,秦博士心力瘁,每每想到當日的場景,不得自己索猝死算了,也絕不能這種人的恩惠。可是自從楚王離了京遠去了廉州做他逍遙自在的藩王,這楚王的名聲居然漸漸好轉了,到了後來竟是如日中天,大家都把他當作了雨甘霖,便是士林中探討說到這從前臭名昭著的藩王時都會有人若有所思,說幾句但有楚王在何至如此之類的言辭。
也就在那個時候,秦博士一下子從被被糟踐過的貞婦一下子變了貴太太,別人介紹時,總不免會有人加上一句,這位賢士便是某年某月某日被楚王所施救,又與他如何如何的秦博士。
秦博士聲名鵲起,至壞名聲沒了,居然還有人特意拜,請他述說當日的形,甚至監裡還有傳言,說是國子監監正有了空缺,很有幾分請秦博士忝爲監正的意思。可見這人生的際遇真是教人大開眼界,誰會想到那從前灰不溜秋的秦博士,今日竟憑著從前那些污點就要扶搖直上了?
好事纔剛開始呢,據說昨天夜裡,楚王的親隨某某人親自帶了禮去拜訪秦博士,敘說了楚王和秦博士的友誼,隨即又寒暄了幾句,結果第二天,這位秦博士也就是大明國子監即將的秦監正滿臉紅的出現在了國子監。
他只說了一句話:“陛下聖明,親政不久即舉賢用能剷除黨,我等承陛下雨,豈可無於衷,諸位請隨本去午門,請陛下繼續剷除貪墨吏,銳意變法……”
監生們本來就好事,外頭已經風風雨雨,他們早就按耐不住,再加上秦博士站出來,監中的祭酒又沒有阻攔的意思,據說這位祭酒今日沒來辦公,這分明是避嫌了,反正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人家擺明著告訴你,今天盡的跟著秦博士去鬧,秦博士是楚王的人。
這一下子炸開了鍋,監生是什麼?監生是國家的儲備幹部,這是好聽的。換句話來說,監生們還是那些勳貴高的子弟,至不濟的那也是地方上的小名士,端的是清貴無比的人,這些人隔三差五總要鬧事的,不過朝廷看的比較,鬧得總是不太痛快,現在得了默許,再加上現在又是多事之秋,於是大家一擁而上,直接一大幫子隊伍直接去了午門,因爲事出突然,東廠、西廠那邊還在關注著錦衛的事,也沒在意這些監生,等到人家快到了午門才發覺這裡也著火了,不過他們不敢擅自主張,畢竟眼下是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要是說錯了一句話,做錯了一件事那可能就要人頭不保,沒看到人家錦衛反攻倒算嗎?沒看到楚王手了嗎?沒看到百都像發了魔癥嗎?這個時候沒有上頭鈞令,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哪怕一丁點的出頭鳥姿態,槍打的就是出頭鳥呢。
結果監生們在秦博士的帶領下直接到了午門外頭,在秦博士的指揮之下,大家倒也守序,全部撲通的拜倒在地,守衛午門的大漢將軍嚇得臉都綠了,這還了得,不過今日的時局實在太詭異,而且大漢將軍和錦衛都是一個系統,上那邊早就暗示過今日會出大事,總之就是告訴大家,遇到了什麼事都不必慌,要矜持,更要守禮。
這時候便有一個武過來,苦笑對領頭的秦博士道:“不知先生帶這些人來做什麼?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小心惹來滔天大禍。”
秦博士這老油條想必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憤青,到了老了就是老憤青,朝這武冷冷的笑,隨即道:“我等沐浴皇恩,因此前來謝恩,這是國子監的上書,還請將軍代勞,直呈君上,有勞!”
武嚇住了,他哪裡敢去接啊,他只是個守皇城的,誰知道這裡頭寫的是什麼容,若是稍稍有一點不敬,他不是要掉腦袋?大家都不是傻子,別看這武材魁梧,一副莽夫的樣子,可是心眼還是有的,他眼睛一瞇,直截了當道:“這並非下的職責,下不過門吏……”
正說著,這時候午門那邊有人跑了出來,卻是一個太監帶著幾個武士穿出了門,這太監穿著當值的禮服,品級卻是不低,面白無鬚,細皮,臉卻是無比莊重,他嗓子尖細的道:“大膽,這裡竟有人上書言事,你們是國子監的?國子監的不好好讀書竟跑到這裡來胡鬧了,難道不怕壞了規矩嗎?”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秦博士跟前,把手一,剛纔罵是罵過了,可是隨即又的朝秦博士笑了笑,道:“讀書人讀書是本份,現在還不是你們言事的時候,不過話又說回來,畢竟看在你們一片赤誠,將這書文給雜家吧,雜家代你們面呈君上。”
秦博士不認得這太監,不過卻想起了昨夜楚王隨從和自己說過的許多話,卻是不肯輕易送上去,只是道:“敢問公公在哪個監裡公幹?”
這太監冷麪道:“馬監是也。”
馬監……眼下的馬監掌印太監不是張永是誰?秦博士頓時明白了,他朝張永笑了笑,隨即將呈文送至張永手裡,只是淡淡說了句:“有勞。”
張永卻只是皮笑不笑的朝他點點頭,東西到手,別看只是輕如鴻的幾片紙張,可是在張永手裡卻比千鈞還重。
今日是他當值,不過他卻只是和人打了個招呼便一直在這午門附近守候,就等著秦博士這些人來。這也是楚王殿下代下來的,張永當然盡心去辦。
張永帶著這東西直接宮,心裡卻也在嘀咕:“不知這裡頭到底寫的是什麼?罷罷罷,既是楚王居中安排,雜家管這麼多做什麼?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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