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有人特意統計,那麼在當天夜裡,錦衛抓獲的員便有七十多人,上到尚書下到尋常的堂濟濟一堂,破門砸戶,也將這錦衛的專橫表現的淋漓盡致。
什麼狗屁員的面,什麼遮的廉恥,什麼眷是否被人侵擾,這都不是在錦衛的考慮範圍之。
蟄伏了近一年,從前風的錦衛許久沒有什麼大行,可是這一夜卻是突然暴起,在這一年裡那西廠也算是囂張跋扈過,也曾打過員的屁,拿過朝廷的大臣,可是這聲勢和錦衛一比,真如營火與日月爭輝,狗屁都不是了。
衛所上下的人也都興的一宿沒有睡,一是上督促,遞下一張張單子抓捕要員,二是大家蟄伏了這麼久,現在楚王殿下剛剛回京,當夜就做下這偌大的事出來,弟兄們揚眉吐氣,心中暢快無比。
奉旨辦差,支持新法,誰敢不從,那便是將新法當作是兒戲,便是欺君罔上。
北鎮府司。
這座已經讓人悄悄失去了敬畏的衙門如今重新煥發了生機,重新恢復了森恐怖,那開的中門,宛如吞噬的巨,教人不生出寒意。
陳泓宇已經熬紅了眼睛,十幾個堂各自在衙中設起了刑堂,將押來的員一個個過審,什麼時候收了誰的銀子,什麼時候了哪些人的孝敬,不說便打,打了還不說繼續打,一直打的皮開綻,打到奄奄一息,若是還不肯招認便直接拖下去,諸般手段一齊用上,想不招認都不認。廠衛沒有不開口的欽犯,只有熬不住刑的死人。
單單招認了還不,還得檢舉黨羽,犯招不出,就徐徐引導,吏部是不是有個員外郎和參與了你的事,沒有?繼續打,若是有了,那倒也好辦,繼續的打,此外又是一個告牌發出去,立即命人前去該員外郎的府邸火速提人,不得有誤。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著實讓下頭的校尉們跑斷了,陳泓宇對下也是寬容的子,索了人到附近的鋪子裡把廚子、掌櫃都起來,連夜做了許多份宵夜送到北鎮府司來,但凡來這裡辦事的校尉先吃一口茶,填些肚子再等告牌下來去辦事,再加上校尉們卯足了勁出這口氣,於是人人士氣如虹,都像是吃了槍藥一樣。
那兵部尚書被提了上去,自是都指揮使陳泓宇親審,不過無論是誰審,審的又是誰人,反正也不必顧忌什麼臉面,直接先打一頓再說。兵部尚書商史是被人赤條條的從家裡提來的,反正也沒有什麼臉皮可言了,他開始還,口裡道:“沒有廠的條子,是誰借你們的膽子竟敢拿本?”又說:“本當朝二品,若非劉公公,誰能做主審問,快去請劉公公來……”
這口吻……頗有幾分狐假虎威,自從變法之後,所謂的員臉面確實一點都沒了,廠衛說你貪墨就貪墨,要拿你就拿你,要殺你便殺你,不過話是這麼說,可畢竟還有程序可走,畢竟廠衛不能做的太過份,便是劉瑾親自出面整人,那也得有個遮的理由,會給點通融的餘地,哪有像這樣撕破臉皮的。
商史言裡言外都著一個信息,他可不是尋常的員,可不是你們錦衛說打就打能殺就殺的人,他是自己人,所謂的自己人,就是他是劉瑾劉公公的人,你們錦衛得罪了我,劉公公肯定要過問的,到時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哪裡知道,人家要找的就是劉公公的麻煩,陳泓宇一張鐵臉紋不,結果冒出來了一句:“想必先打你二十殺威棒子,看你這般牙尖利,看來是得用非常手段了,來,手!”
非常手段可比打棒子要狠的多,什麼辣椒水,什麼老虎凳子,什麼破的刺椅,這都是錦衛的拿手好戲,商史滿是惶恐,還是忍不住道:“本知道了,你們不是劉瑾劉公公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是借誰的勢,竟敢欺辱到本……”
陳泓宇鐵面無私,一正氣的打斷他:“本借的是皇上的勢。當今皇上聖明,立志圖新,敕命查害民的蠢蟲贓,今日已有人揭發你,說你任兵部功考主事時收他人財,以財貨多而功考武,武備是朝廷大事,卻因爲有你這樣的人才弄得一塌糊塗,以至現在禍無窮、積重難返,又風聞你積攢錢財四打點,才謀來了這兵部尚書之職,你爲臣子,讀的是聖賢書,滿口廉恥,卻是做出這樣的人,如何對得起國朝養士之恩,對得起皇上信重,如今東窗事發,你竟還敢目中無人,肆意咆哮,好大的膽,手吧,不需和他多言,待畫押認罪了再說。”
一聲令下,便有校尉拿了夾來,這裡的夾可和府衙的夾不一樣,這是錦衛的進化版,夾中藏有倒刺,這一夾之下,手指頓時這段,可是骨斷皮連,因此尤其疼痛,再有人用竹籤趁機他指,十指連心,足以教人生不如死。
想這商史位列朝堂,是何等清貴的人,如今卻是哀呼連連,一下子便暈死過去,邊上早有校尉提了水桶澆水,潑醒了他,可這活罪哪裡有這樣輕易過去,幾次昏厥,幾次刑,商史熬不住,只得招認。
有人給他畫了押,陳泓宇才又開口:“快說,你這兵部尚書是怎麼得來的,平素又送了什麼禮出去,這裡頭是不是牽涉到了閣,不說,還有的是辦法讓你說,你自己掂量清楚,不要自誤!”
商史再也沒有了脾氣,咬了咬牙,道出了一個名字:“張彩!”
張彩……這堂中的人有點面面相覷,陳泓宇也是眉眼兒一跳,張彩現在是閣大臣,何等尊貴的人,想必也是商史明知錦衛拿閣沒辦法,所以才報出來。
陳泓宇的臉晴不定,隨即便擬了一張告票,道:“去,請人去學士府,請張閣老來澄清。”
他刻意說了個請字,也算是給張彩幾分薄面。
校尉拿著告票立即去了。
天大亮,京師中人人自危,大戶人家都有專門的消息渠道,雖然這一夜大家都不聲,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喜的人當然知道錦衛是了誰的授意的手,對付的又是什麼人,憂的人才剛剛有了晉升之階,眼看又要大禍臨頭,這朝野這般折騰最倒黴的就是那些鑽營的,今日是東風,明日又是西風,今日說不準鮮,明天說不定就誤了命,這哪裡是場,分明是賭場嘛。
不過也有些聰明人立即意識到了什麼,許多人憋了這麼久,牙磨得咯咯的響,現在終於知道機會來了。
一大清早,閣那邊便是雪片般的奏書,都是統一了口徑,紛紛是彈劾兵部尚書商史爲首的一些人貪贓枉法的,大家現在都學聰明人,絕沒有人敢說商史勾結劉瑾,只說他們貪贓,還有什麼私德有虧,什麼侵佔鄰人田地之類,總而言之就是配合著錦衛一道手,單單錦衛的罪證還不夠,還得鬧出花樣出來。
若說供是錦衛的拿手好戲,可是對那些滿肚子壞水的員來說,給人潑髒水,引經據典來旁引罪證的嚴重卻是他們的本職。業有專攻,經過了劉瑾這麼一折騰,那些滿腦子發熱的員早就被清理乾淨了,僥倖存活的嚇了個一冷汗,於是便鑽到書房裡去琢磨,這一琢磨,頓時明白了幾分真諦,也再不似從前那樣莽撞。
現在大家只是咬死了貪墨,紛紛要檢舉,又說現在新法剛剛實施,錦衛這般做如何暢快民心,如此種種,自是紛紛涌上去牆倒衆人推。
還得瑟個什麼,你昨日不是在衙門裡還很囂張嗎?現在楚王來了,錦衛打響了第一槍,不收拾你收拾誰!
閣裡頭,張彩和焦芳二人都沒有看到人影,據說都是宮去了,明著是去見皇上,暗地裡多半是去見劉瑾。李東和楊廷和聽說二人了宮,先是暢快淋漓,可是隨即又變得張起來,他們怕的就是翻盤,就怕有人到皇上跟前去使壞,不過很快消息傳來,兩位閣老信中打定,楚王殿下一大清早也是了宮,楚王宮,當然不是去吃閒飯的,人家既然了手,那肯定是送佛送到西,怎麼可能還會給人翻盤的機會。
這一封封目驚心的彈劾奏書,卻是教楊廷和和李東二人相視一笑,楚王這一手玩的再漂亮,真是立了牌坊又做了婊子,那劉瑾打起變法的旗號,誰知這傢伙竟也是打著變法的旗號,一下子把劉瑾推到了一邊,自己做了變法的先鋒,做了變法的旗手,這鳩佔鵲巢,反客爲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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