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嫣整個人登時化作了一空殼，無思無想，就只呆呆的著前方彼端那一片空的區域，眼神再無毫生氣。

似乎的靈魂，的神識，的一切的一切，盡都在瞬時間被掏空了！

脣哆嗦著，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張著，卻只是發出來‘啊，啊……’的不音節的聲音。

眼淚早已掛滿兩頰，流了河。

恍惚之中，似乎遊東天還站在自己面前，愧疚萬分的對自己說：“……對不起。”

“我不應該招惹你的。”

“可總是忍不住。”

“我總會把你當作……”

聲音仍舊是那麼的溫，那麼的有磁；還有一子難言的痛楚。

又覺自己脣齒留香，那是遊東天在向自己裡塞了一顆丹藥。

那霸道的，不容拒絕的聲音。

“吃了！”

“你呢？”

“我還有！”

還能依稀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幸福的帶著憧憬說：“或許在此戰之後，我對於你把我當替代品就不怎麼在意了呢……”

穆嫣嫣清晰地覺到，自己在說這句話那個時候的，連脖子都在發燒。

但，當時有多麼的甜憧憬，現在就有多麼心碎。

距離那一刻，明明才過了不久，怎麼就兩隔了，再難聚首了？

呆呆站著，淚如雨下，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聲的說：“我願意你把我當風華……我願意做你的風華……”

“可你……竟然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

“我心如冰封的時候，你用盡諸般手段破開了堅冰，卻又在我心的時候，撒手而去……你把我當做了什麼？”

“你把我當做了什麼？”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穆嫣嫣淚如雨下，眼前卻又好似再度出現了那張沒心沒肺的臉，在輕聲的低語：“對不起。”

對不起。

穆嫣嫣突然真正的瞭解了，遊東天那句對不起的真正含義！

因爲，他早已經有所決定了。

在這一戰中，如果雲中虎真的有命中那一場劫難，自己便要替雲中虎去死。

義無反顧，早有準備！

穆嫣嫣淚眼迷茫，神思不屬。

驀然想起來戰前的某一天晚上，遊東天有意無意間對自己說起雲中虎的命中劫難。

爲此還喝了半晚上酒，裡一個勁兒嘟囔。

“怎麼樣，怎麼樣才能讓虎子避過這一劫呢？”

當時自己勸說，說不定是左小多看錯了呢？

畢竟這種事雲裡霧裡虛無縹緲，哪裡做得了準。

但是遊東天立即就否定了：“小多餘不會錯的……解鈴還須繫鈴人，對啊，我要去找小多。”

然後就拎著酒罈子離開了。

想到這裡，穆嫣嫣突然間只覺心口一陣絞痛，眼前一黑，子就的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一聲呢喃：“我願意……願意做……年風華的替……真的願意……”

……

穆嫣嫣並不知道。

遊東天當天晚上找到左小多，問起來雲中虎的劫難。

左小多當時曾經說了一句話。

“天道有常，定數無改，唯有變數可易，破定數，須得有人逆天改命，可逆天即逆命，最終改不改得了命，猶未可知，但嘗試改命者，多半難得善終。”

左小多說這句話的時候，乃是依相直說，同時也有警告的份，警告邊人不要輕舉妄，未必可以救人，反而累己。

畢竟在他想來的是，在劫數到來的時候，由自己趕過去，用自己的絕世氣運之力，爲雲中虎抵擋這一劫，改命者固然是真的多半難得善終，卻絕不包括自己這等大氣運者在！

然而人力有時窮，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突然就十面埋伏，四方來襲！

左小多被分配在了冥河那一路，本來左小多可以更早趕到的；但云霄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到，在路上截住了左小多，送給了他兩個葫蘆。

接著就是左小多順勢邀請雲霄仙子同行，得了強助的同時，卻也因此耽誤了十幾分鍾。

更因爲雲霄的相助，令到左小多左小念對上冥河這一路，實力傾斜失衡，由戰勝敵人轉爲覆滅敵人，偏偏河不幹，冥河不死，於是又耽誤了更多的時間。

若是雲霄仙子不曾偕行，隨著左小多的到來，葫蘆聚首，冥河這樣的老牌子強者，眼見事不可爲，自然會在第一時間而退，絕不會戰，那邊的戰鬥早就結束了！

但云霄前來，葫蘆聚首，卻將原本的優勢化作了倒的勝局！

可以全殲阿修羅來敵的絕對勝局！

左小多的緣法，還有之後的對戰阿修羅全勝，卻終於造了難以彌補的憾——遊東天的隕落。

當日，遊東天在聽過左小多的分說之後，早已暗暗作出了決定，如果真到那時候，雲中虎的死劫終究無法避免的話……

就由自己來爲他化解這一劫！

我替他死！

這個很蛋的想法，從那一刻就很堅定，之後也再無搖。

虎子還沒有留下後人，不能就這麼戰死！

虎子如果戰死了，雲朵怎麼辦？

我爲他倆的大哥，若是連我都不能而出，還有誰而出？

我不替他們解決，誰替他們解決？

我遊家早已子孫滿堂，綿延不知道多萬世了。

風華已然逝去多年。

我活著，早就是茍延殘，何來更多意義。

與其虎子戰死，雲朵一生痛苦，倒不如由我來，最後跟老天爺鬥一把，玩一會逆天改命，纔是不枉此生。

唯一憾……對不起了。

左右也是我強人所難，應該很快就能走出霾，找到更的人吧！

亦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做準備了，時刻的做準備。

一直到今天……他故意的落後幾步，給自己時間，來吸取足夠的能量，用最最極致，最最殘酷的自，將敵人一波帶走！

給雲中虎和白雲朵，留下足夠的安全空間。

足夠安全的距離！

足夠安全的時間！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且一上手就將心中所想貫徹到底，勇往無前！

所以他死的時候，是那樣的灑，而且很豪邁，甚至有些濃濃的滿足——因爲當年風華，就是用這樣的極致自走的，自己效法自己的妻，此生再無憾。

以至於他覺自己的人生，圓滿無缺。

我保全了兄弟，保全了同袍，還對穆嫣嫣說了對不起。

老爸健康，修爲絕頂，他已經對我失這麼多年了……您老人家以後自己保重吧。

遊家子孫滿堂，脈昌盛。

我沒什麼放不下的——一如他一向以來的甩鍋的風格一樣：就這樣了，以後所有的事，我都不管了。

你們看著辦去吧。

反正這些事兒，已經統統與我無關了……

就如同他之前甩鍋給別人的時候說的話一樣：這些事兒，與我無關。

遊東天，終究是將一口大鍋甩給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

他似乎沒有想過雲中虎與白雲朵以後會如何的疚；也沒有想過穆嫣嫣的心……

又或許他有想過……

但是，他爲了兄弟，已經沒有選擇，在他心裡這本不用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