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閣下，發現斐盟艦隊主力，正向我艦隊防線高速運！”

參謀的報告聲，讓靜立於電子星際圖前的三上悠人回過了頭來。這位材矮小瘦弱的西約名將接過了參謀手中的文件夾，看了看，比之以往更加蒼白的臉上，不毫聲，只淡淡地點頭道：“知道了。”

他目送參謀敬禮離去，眼定定的，似乎在想著什麼。

片刻之後，他看了一眼已經被標註得麻麻的星際圖，放下了手中的電子筆，轉向指揮臺走去。

“閣下！”蘇斯上將烏里揚諾夫跟在三上悠人旁，急促地道：“我們排布斜掠翼型陣，雖然能夠在敵軍突破障礙區的時候實施一定程度的打擊，可是，卻很難拖延住他們的步伐。我建議，改人字形陣，不惜一切代價阻擋斐盟聯軍南下！”

三上悠人沒有說話，只是如同踱步一般，揹著手，緩緩向指揮臺走去。

“三上悠人閣下！”烏里揚諾夫一下子就急了。

“上將……”三上悠人轉過頭來，看著烏里揚諾夫，有些淺褐的眼珠，一不，“蘇斯帝國，還能派出多艦隊增援雷斯克？”

烏里揚諾夫一愣，旋即強著怒氣道：“蘇斯帝國的兵力，閣下應該很清楚，目前派遣來的艦隊，已經是帝國能夠拿出點全部力量了！”

“拿不出來了？”三上悠人繼續向指揮臺走去，淡淡地道：“傑彭耶拿不出來了。”

烏里揚諾夫快步跟上，急道：“將軍，我知道我們兵力張，可是，如果斐盟搶在索伯爾大將閣下之前順利南下佔據勒雷通道，對我們兩國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啊！我認爲，現在不是保存實力的時候！”

“如果索伯爾大將閣下需要我們拖住敵人，我們可以付出犧牲，”三上悠人站上指揮席，看著戰電腦，口中冷冷地道：“可是，如果我們的犧牲，卻起了相反的效果呢？”

“相反的效果？”烏里揚諾夫一下子有些發懵。他怔怔地站在旁邊，看著三上悠人，不明白拖住斐盟，怎麼可能起反效果。

“將軍！敵集團艦隊發進攻，中路突破！”戰鬥的聲，在指揮大廳裡響起。

三上悠人和烏里揚諾夫同時擡頭向天網中央屏幕看去。

只看見雷達上，無數紅小點，如同一羣麻麻的魚，飛快地遊進了雷達探測範圍。接著，艦隊遭電子攻擊的警報聲，響徹戰艦。天網前的兵們，在電子戰鬥的吼聲中迅速投戰鬥，一時間，只聽見各種各樣的吼聲、聲、系統警報聲。

片刻之後，雷達的探測範圍，就已經被制到了障礙區之外。通訊系統，指揮系統，艦隊的天網協調系統都到了干擾。就連主炮和副炮的電腦火控系統，也被迫啓了備用的半人工引導程序。

“人類，總是在矛和盾之間掙扎，”三上悠人看著電子攻擊系統和防系統同時上下跳躍的警示燈，搖了搖頭，“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到最後不過是同歸於盡罷了。”

他的手指，飛快地在戰電腦上移點擊。

隨著一道道指令通過天網傳到每一名戰艦艦長的指揮電腦中，只看見漆黑的星空中，一艘艘巨大雄壯的戰艦，在緩緩地調整者艦首。片刻之後，數以千計的鋼鐵巨，已經將艦首主炮對準了同一個方向。

“突破障礙區，常規的戰有六十五種，戰組合則超過一千種，非常規的也有十幾種，”三上悠人完了手裡的工作，忽然轉過頭，饒有興趣地問烏里揚諾夫，“你覺得，黑斯廷斯會使用哪一種？”

正準備繼續之前話題的烏里揚諾夫吞回了口中的話，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知道！”三上悠人微微一笑。

“是什麼戰？”烏里揚諾夫看著這個小個子名將，終究難以抑制好奇，問道。

“在正面對決中，最容易猜的，就是黑斯廷斯閣下的戰，這並非我們隊他的研究有多深，事實上，只是因爲他永遠都會採用當前局勢下傷亡最小，效率最高的一種，”三上悠人道：“所以，我猜他會使用旋轉戰。”

“RI出？”烏里揚諾夫驟然握了拳頭。在他眼前的屏幕上，無數西約戰艦，已經在戰鬥的咆哮聲中發了齊。浩大的白如同一道道流星，彙集在一起，撲向障礙區那一眼看不穿的星塵濃霧。

濃霧中，一支斐盟艦隊尖銳的陣型棱角，已經約現出形。

“是的，RI出！”三上悠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我們有機會，欣賞到這個世界上，最壯麗的RI出！”

天空中飄起了牛般的細雨。

李佛站在半山小樓的花園中，凝視著遠方漸被煙雨籠罩的翠綠山巒，聽著廊前落下的滴水打落地面小水窪的輕響，想著當年，金髮淡然披肩的妹妹芭芭拉一白的連，一手抱著書本，一手舉著同樣雪白的傘，穿過校園林蔭道向自己走來。

那時的芭芭拉，不過十九歲，清麗窈窕的姿，在朦朧細雨中宛若神。每一個經過旁的男學生，都會不自地快步超過，然後回頭看上一樣。甚至有迎面而來的，就那麼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戴著一個藍碎花髮箍的孩，知道而過之後，頭扭得不能再扭，然後在街沿一腳踏空。

此刻回首，一切似乎都還如同昨RI一般。似乎妹妹並沒有離去，似乎還是會從這被風吹的雨中走來，走到自己的旁，挽住自己的胳膊，表面青春乖巧地淡淡笑著，眉眼卻在顧盼間，不神地風一一灑向在場的每一個男生，讓所有人眼睛發的同時在自己耳邊低聲譏笑這一羣不自量力的癩蛤蟆。

這是骨子裡的高傲，他不屬於這個世界，一直認爲人要，就要得讓人炫目，得囂張。

視世間的一切爲玩，視除了自己哥哥外的所有男人爲豬狗。

盡地在人世間遊戲著，流著的眼波，盪漾著的微笑，用的貌和智慧將世間的一切都玩於掌心。

直到他在最後一場遊戲中，因爲了那個勒雷胖子的家人，而被他用刀子抹過頭。

心臟，再一次被悲痛的大手給攥了，李佛機械地向前了一步，離開了甘比爾手中的黑大傘，走細雨中。他擺擺手，示意甘比爾無需跟上，然後獨自沿著青石小路，走到水面盪漾著萬千漣漪的水池邊。

大理石鋪就的水池邊，只有淺淺的三十釐米深。池水清澈，一羣紅和黑的小魚，在水中游走。黑的魚，像一大團滴落渲染開的仇恨墨，而紅的魚，則像滴水中的悲傷。

只不過，和真正鮮墨不一樣的是，這裡的魚，黑的永遠是黑的，而紅的則永遠都是紅的。絕不會如同此刻心頭的恨和悲一樣混雜融合。

細雨，涼的，溼潤了頭髮和肩膀。

李佛看著水池中的魚兒，一邊忍著無盡仇恨在和心靈中切割出的條條傷口，一邊消化著自己剛剛收到的消息。

消息來自兩個方面：

首先是德西克帝國的墨提斯星系，在那裡，拉塞爾率領的盟軍艦隊正與班寧艦隊展開連場大戰。

從匪軍悍然北上迎敵，出奇兵襲德西克首都，到班寧放棄回援全力進攻墨提斯，雙方接連落下的都是強的對殺棋路。

以目前的局面來看，還分不清雙方的勝負籌碼。兵力上班寧似乎佔了上風，可匪軍一向以狡猾瘋狂著稱，很難猜測這幫傢伙後面還有什麼後招，說不定，奇襲德西克首都，就只是一系列陷阱的開頭！

不過……李佛的角，勾起一森冷的笑。

對於坐山觀虎鬥的他來說，無論雙方誰勝誰負，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匪軍抵抗得越強，東南打得越慘烈，他就越開心。

如果匪軍能夠以這麼點兵力創造奇蹟，和索伯爾同歸於盡，那簡直再好不過了。那也就避免了一直努力在民衆心目中塑造救世主形象的他，會有一天忍不住親自領軍滅絕那個胖子所在的國度！

地攥著拳頭，李佛強迫自己把思維從對那個胖子和的國家的仇恨中拔出來，跳進自己收到的另外一個請保中。

剛剛收到的消息稱，南下的斐盟聯軍已經在黑斯廷斯的率領下，於兩天之前，和試圖阻擊的三上悠人艦隊在金環蛇走廊開戰。

對於這場戰鬥的發，不過戰鬥的時間，規模、強度和整個過程，卻讓他到一困。

從報上看，三上悠人在金環蛇走廊末端，排出的是一個斜掠翼型陣型，就像一架戰機的半邊翅膀，他只扼守了右翼通道。

這樣的陣型，顯然在黑斯廷斯的面前，起不了任何的效果。

那位雄踞在斐揚軍神寶座三十年的老人，只用一個時針旋轉戰，就破解了三上悠人的阻擊陣型。

他命令三支集團艦隊組了一個金字塔陣型，首先進了障礙區的右翼。

這個金字塔陣型，就像是無盡虛空中的一塊棱角分明的寶石，吸引了三上悠人艦隊的大部分火力。而在這顆寶石之後，盟軍主力艦隊，卻排了一字長蛇陣，於金字塔陣的後方，以左翼的遠端開始，順時針旋轉。

順時針迴轉突破，是一種難度很高，卻相當簡單明瞭的戰。

如果將三上悠人的斜掠翼型陣看做是從零點到兩點的一條斜線，那麼，黑斯廷斯佈置於前方的金字塔陣就是時鐘中央圓心的軸。

由於中央障礙區位於軸所在的位置，因此，在盟軍艦隊以長蛇陣組的時針針尖移到九點位置之前，雙方的較量都只集中在金字塔陣型所在的中央。

而當中路艦隊吸引了對方注意力之後，一字長蛇陣就會在某一時刻，突破九點，極其整齊地出現在西約艦隊的面前。

這種戰的這一關鍵時刻，在軍事上被稱爲九點RI出。

這種戰的這一關鍵時刻，在軍事上被稱爲九點RI出！

就像黑暗和黎明的界。

當一紅RI驟然跳出山巒的時候，無盡的黑夜，便會在剎那間消散，萬道金灑遍大地，無可阻擋！

這是每一名艦隊指揮都知道的著名戰，也是軍事指揮學上，一個極難的技巧。

戰並不出奇，關鍵是時間和陣型協調。這兩點纔是九點RI出最難的地方，非常依賴於艦隊指揮的指揮能力。

RI出時間過晚，中央佯裝突破的金字塔陣型艦隊就會遭損失，甚至被敵人看出己方的戰來。而RI出時的陣型掌握不好，千上萬的戰艦不能協調同步，就不能在剎那間形足以抗衡或者制敵人的火力。

世界上，能夠準確掌握九點RI出，能夠讓艦隊在中央吸引了對方的火力之後，如同一紅RI一般剎那間發萬丈芒的軍事家，恐怕一個掌都能數過來，其他大部分人採用這一戰，最多隻能稱作點燈！

不過，這對軍神黑斯廷斯來說，顯然是一個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三個小時，就以雙方近乎對等的傷亡結束。三上悠人迅速放棄了阻擊，撤出了金環蛇走廊。

李佛在水池前沉默著。

他知道，任何一名指揮在看到這份戰報的時候，恐怕都會和自己一樣，從心底深升起一種無力。

就像一個人，面對一座巍峨的大山。

這就是黑斯廷斯的恐怖，這就是他雄霸軍神寶座三十年而無人能夠挑戰的原因！只要他想，他就能用你所知道的最常規的戰，在正面擊敗你，不需要謀，不需要詭計，更不需要倒的兵力優勢。

因爲，你永遠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怔怔地看著池塘裡的魚出了一會神，李佛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

三上悠人如此乾脆的承認失敗，並不僅僅因爲他的艦隊在黑斯廷斯九點RI出的潰散。事實上，如果他在障礙區後採取兩翼齊飛的人字形陣型，黑斯廷斯即便突破，也不會這麼快。

從表面上看，三上悠人有足夠的理由保存實力，可不知道爲什麼，李佛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這個時候的蘇皇和傑皇，恐怕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將黑斯廷斯南下的時間拖到索伯爾打通勒雷通道之後吧？

李佛靜靜地想了一會兒，忽然出聲道：“甘比爾！”

“將軍。”甘比爾快步走到李佛旁。

“立刻聯繫我們萊恩共和國國防部部長馬歇爾！”

李佛的話音剛落，忽然看見負責萊恩防線報的索澤，穿過庭院林下小路，急匆匆向自己走來。

“將軍！”索澤剛走到李佛跟前，就低了聲音，急促地道：“剛剛收到消息，西約忽然聚集大量艦隊強攻加泰羅尼亞星系，跳躍點已經失守！”

李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陣風吹過，雨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