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渾僵住,兩秒之後,他電般回了手。
秦抑撿起了那張琴譜,他視線在紙頁上劃過,臉上沒有任何表,隻抬眼看向年,嗓音低啞:“你寫的?”
沈辭慌張地應了一聲。
完了完了。
這琴譜是原主手抄的,容正是秦抑拍出了上億元高價的那首琴曲,琴曲被外國收藏家拍走,原譜一直沒有流出,但有鋼琴家演奏,原主就據曲調自己把譜子寫了出來,可他五音不全,聽得肯定不準,寫出的譜子應該也全是紕。
怎麼就偏偏是這張譜子被秦抑發現了呢?
果不其然,秦抑把琴譜遞還給他,嗓音依舊低沉嘶啞:“沒有一節是對的。”
沈辭:“……”
他微微一僵,臉頰騰地一下燒得通紅。
剛見面就要公開刑嗎!
沈辭尷尬極了,匆忙把琴譜塞回文件夾裡,再抬頭時,卻發現秦抑已經不在面前了,只聽到一聲關門聲,似乎是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啊……”
這就走了?
不過想想也是,他把人家的琴曲寫錯那麼多,是個人都會生氣吧,以秦抑的『』格,沒罵他都算好的。
沒能給對方留下好印象,沈辭垂頭喪氣,管家在旁邊安他說:“沈小爺不必在意,秦向來喜怒不定,總是『』發脾氣——您剛剛沒傷吧?”
沈辭搖搖頭,那個玻璃杯並沒砸中他,他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不過,你們為什麼不把易碎的東西換掉?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
管家:“秦不讓我們別墅裡的東西,我們只能進行日常清掃,除非他不慎把東西打碎,才能更換新的。包括您來時看到別墅外面的狀況,也是因為他不讓,才破敗今天這個樣子。”
沈辭一愣。
這是什麼怪癖?
“沈小爺請跟我來這邊,”管家衝他比了個“請”的手勢,“我帶您去您的房間。”
別墅實在是太大了,上下共三層,秦抑因為行不便,只能在一樓活,沈辭的房間則被安排在了二樓,管家幫他放好行李箱,隨後關上了房間門。
沈辭四下打量,這屋子窗明幾淨,可能是唯一一間沒被爬山虎糊滿窗子的房間,面積足有他在沈家的房間兩倍大,雖然東西已經布置得非常齊全,但因為屋子太大,還是顯得有些空曠。
“如果您需要添置什麼,可以隨時跟我說。”管家道,“另外,我有必要提前知會您秦的狀況,作為秦的未婚夫,您有這個知權。”
聽他提到這個,沈辭立刻停止了四張,回過頭來:“你說。”
“秦的神疾病是從他母親那裡傳來的,很小的時候就確診了,這個您應該有所耳聞。在過去的十幾年中,一直控制得很好,我們一度以為他已經痊愈了,可因為這場車禍,導致他病突然加重,我們不確定他是否還能恢復,如果在你們領證之前,他一直沒能恢復,您可以選擇解除與秦的婚約。”
他說著頓了頓,又補充道:“無論婚約解除與否,我們都不會撤除已經給予沈家的資金支持。”
沈辭並不是很關心資金不資金的事,反正他那個垃圾父親的死活已經跟他沒關系了,他更在意的是:“什麼時候領證?”
“您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管家笑了起來,“法律規定,如果結婚雙方為同『』,結婚年齡最低可放寬到20歲,也就是說,最早也要兩年以後。”
沈辭:“啊?”
還有那麼久嗎!
“不過,如果您願意,可以選擇先訂婚。”
沈辭想了想,覺得秦抑現在的狀況似乎也沒法跟他舉行訂婚儀式,遂揭過這個話題:“你繼續說。”
“至於秦的狀況……”管家輕輕地歎了口氣,“車禍至今已經五個月了,雖然我們給他請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藥』,可恢復得依然不理想,我們不確定他還能不能再站起來,如果不能,他可能從今往後都沒辦法再彈鋼琴了。”
沈辭沉默。
在原著中,秦抑確實沒能再站起來,鋼琴天才在最輝煌的時刻墜落了。
“在您住在秦家的時間裡,我們會保證您的人安全,”管家又說,“您可以在別墅裡隨轉轉,如果不想和秦接,別去他的房間就可以了,他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很出來。如果您實在害怕,可以選擇不去一樓,反正……他自己不能上樓。”
沈辭抬起頭,莫名覺得有點奇怪:“你這樣說,不怕他知道以後生氣嗎?”
“這是秦特意讓我代您的。”
沈辭微怔。
秦抑讓代的?
這不對吧。
如果他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不出,甚至不能上樓,是怎麼把主角折磨至死的?
還特意代他讓他遠離自己……原著裡本沒有這樣的容。
說起來,書中的反派秦抑晴不定到了極為可怕的程度,有時候主角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瞬間炸,可剛剛他們見面時,他明明正在盛怒之中,看到那張錯得面目全非的琴譜,應該更加生氣才對,可他非但沒有罵自己,甚至沒表現出更多的緒波。
這個人……跟他在書裡看到的不太一樣。
難道他現在病還沒發展得太嚴重,尚有理智?那是不是意味著這人還有救?
沈辭心裡燃起了一點希,等到管家離開,他簡單整理了帶來的日常用品,又拿出繼母給他的消炎『藥』,吃了一片。
肺還是不太舒服,也不知道嗆水要幾天才能好。
他在的大床上躺了下來,舒展——他從來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沒住過這樣大的房間,沒驗過這種食無憂的日子。
他合上眼,下意識地『』了『』前。
項鏈不在。
『』項鏈的小作似乎是這的記憶,這條項鏈對原主來說非常重要,是生母留下的,據小說描述,項鏈上的吊墜是一個鏤空的小圓球,裡面放著一顆祖母綠,這顆祖母綠對原主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剛好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天開采出來的,他的母親特意選了這樣一顆寶石,想讓它守護兒子一生。
他現在應該立刻去將項鏈拿回來,可溺水過後又折騰了一天的實在太過疲乏,加上今天是他來秦家的第一天,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搶走他項鏈的朋友以前屢次跟他說過喜歡這條項鏈,應該只是想據為己有,加上他不缺錢,不太可能會拿去賣掉。
只要項鏈還在他手中,就有機會重新拿回來。
沈辭這麼想著,疲力竭地睡著了。
*
沈辭一直有早起的習慣,每天早上六點就會起床,加上這天晚上睡得太早,第二天早上他更是六點不到就醒來了,腸轆轆的肚子催促他快去找點吃的,一下樓才發現——別墅裡的人還都沒起。
四周靜悄悄的,偌大一個別墅連點聲音都沒有,沈辭躡手躡腳地溜進餐廳,格外後悔昨晚沒吃晚飯就睡著了,現在得有點眼前發黑。
他剛一進餐廳,先看到餐桌上擺著一個空酒瓶。
奇怪,時間這麼早,明明還沒人起來,誰在這裡喝了酒還不收拾?
他掃了一眼瓶子上的英文字母,憑讀音覺像是白蘭地,這種昂貴的洋酒不是他應該的東西,即便是空瓶子也沒敢貿然去。
他從冰箱裡翻出一個麵包,準備先填填肚子。
等到他把麵包吃完,別墅裡終於有人起來了,保姆阿姨見了他,相當驚訝:“沈小爺怎麼起這麼早?”
“啊,我太了,起來找點吃的,”沈辭有點臉紅,“不好意思,了廚房的東西。”
“小爺太客氣了,您是秦的未婚夫,想吃什麼當然隨便拿。”保姆順手把空酒瓶扔進了垃圾桶,“實在對不起,因為秦起得很晚,您來之前,我們都是七點以後才起來忙活的,以後我們提早一點。”
“不用不用,我只是今天起得早,你們還是按照以前的作息吧。”沈辭說著,試探地問,“那個酒瓶……之前有人在這裡喝酒嗎?”
“是秦,”保姆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秦經常會在半夜三更起來喝酒,您不用在意。”
半夜起來喝酒?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習慣?
沈辭說出了心裡的疑問,保姆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夜裡睡不著吧,喝酒助眠?”
“他白天也喝嗎?”
“偶爾,還是夜裡喝得頻繁——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準備早飯。”
沈辭疑『』極了,實在搞不懂秦抑這種種古怪的舉是怎麼一回事。
他在餐廳吃完了飯,好奇促使他走到秦抑的房間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剛保姆說秦抑起得晚,現在應該還在睡,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沈辭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想起昨天管家說他可以在別墅裡隨轉轉,便腳步一轉,往其他的房間走去。
在秦抑的臥室隔壁,就是琴房。
這棟別墅的琴房不止一間,但離秦抑最近的這間無疑是他最常用的,也是最大的。
沈辭往裡面探頭,一眼就看到了房間裡的鋼琴。
這間琴房裡共有兩架鋼琴,蓋板都合著,上面罩著防塵布,已經不知道多久沒人使用過了。
秦抑很久沒來彈琴了。
沈辭垂下眼,心裡莫名有些失落。
鋼琴,他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曾經求之不得的東西,現在就這樣真真切切地擺在他面前,可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這東西的也沒那麼強烈,比起“擁有鋼琴”,他更希的或許是秦抑能重新回來彈奏鋼琴。
無人演奏的鋼琴,也不過是一件沒有靈魂的品。
沈辭出手,想『』『』那架“秦抑彈過的鋼琴”,可就在指尖即將到時,他作一頓,又飛快地收了回來。
沒有得到秦抑的允許,他還是不要『』了。
就在這時,後突然傳來說話聲:“你在幹什麼?”
沈辭回過頭,就見一個有點眼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門口,一臉不悅地看著他。
“誰準你秦的鋼琴了?”男人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他剛剛想去『』鋼琴的手,“誰準你到琴房來?”
“……我沒,”沈辭手腕被他攥得有點疼,本能想要掙,“你放開!”
男人用力將他推開,怒斥道:“壞了你賠得起嗎!”
沈辭被他推得踉蹌兩步,勉強站穩,不皺起兩道秀氣的眉——這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一上來就汙蔑他了秦抑的鋼琴,還推他罵他,對他有這麼大敵意?
看打扮不像家裡的傭人,卻也不像管事的。
等等。
他好像想起來了……這是昨天那個被秦抑訓斥的人?
“秦不喜歡別人他的東西,”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算你是他的未婚夫,也要遵守秦家的規矩。”
沈辭莫名其妙,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但他初來秦家,還不想跟家裡的任何人產生爭執,盡可能平靜地解釋說:“你可能誤會了,我確實沒鋼琴,是管家跟我說可以在家裡隨便轉轉,我才過來的。”
他語氣已經非常禮貌了,誰料那男人竟不領,相當不耐煩地皺起眉:“你是不是聽不懂……”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視線定格在他後,臉上的傲慢瞬間轉為驚恐,近乎慌『』地睜大眼:“秦……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