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魔宗。

一座噴薄著烈焰水的火山口，有一口巨大的銅鐘，在巖漿火水起起伏伏。

熾烈的火水和滾滾濃煙，向上衝擊的力道，如在託浮著那口銅鐘。

鐫刻著一條條火焰魔紋的銅鐘，“刺溜刺溜”地濺著驚人的火電，銅鐘突然下沉，沉落到巖漿深。

從上方往下看，能清晰地看見，有一道如寶紅神晶般的明耀影。

那道影，就靜坐在銅鐘底部，通過諸多的火焰魔紋，從地心噴涌的烈焰，汲取著粹的炎力，將其一地融到神。

附近較高的山頭上，站著擔心的方耀和周蒼旻，兩人也是在默默護道。

“的神之軀，經過這一的重新淬鍊，變得更適應熔巖魔決了。”

方耀不由慨起來，想到外域星河時，轅蓮瑤得到的太晶核，然後從周蒼旻手中，換取了珍稀的火炎至寶，讓得以重鑄神，修復原來不完善的部分。

“的運氣好，好就好在，和我一樣眼出衆。”

爲赤魔宗的魔種，最秦珞青睞的後輩雄才，一襲白的周蒼旻，笑容灑，“你仔細回想一下，的崛起之路，是不是因爲在暗月城時，對虞淵的另眼相看？是不是因爲，在許多要做選擇的時候，都選了虞淵？”

方耀愣了愣，不由仔細沉思。

很快，他就想通了，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所以嘛……”

周蒼旻拉長聲音，咧大笑起來，“明智且正確的選擇，在很多時候，比努力更爲重要。在修煉上的天賦，其實並不算出類拔萃，可現在凝鍊的這神，在我們赤魔宗，有幾人及得上？”

“倒也是。”方耀也同意他的說法。

“比起大多數人，要幸運的多。選擇的熔巖魔決，也比較特殊，對來說不見得是壞事。”周蒼旻瞇著眼，從高往下看，能看到洶涌燃燒的火山之心，巖漿潭更往下，烈焰更爲濃烈。

“熔巖魔決這條路，盡頭就是自在境，有什麼好幸運的？”方耀愕然。

“難道不好嗎？”

周蒼旻反問了一句，然後將目從火山口收回，著略顯困的方耀，“你當真以爲，封神路就一定幸運嗎？李天心不是死了嗎？在我們赤魔宗，一位位追求封神的那些先輩，最終落得的都是什麼下場？”

“多年了？我們不過才涌現一位至高者！”

白國師的眼中，有藏頗深的痛苦，“我周家的先人，你方家的幾位老祖，都孜孜不倦地追求著封神之路，可有誰功實現了？”

聽他這麼一說，方耀也沉默了。

“修煉的熔巖魔決，只是創造此魔決者，未能接到更深層的地火力量罷了。熔巖魔決的盡頭，未必就是自在境。不過，我覺得以這樣的資質，到自在境便極好了，沒必要追溯源。”

周蒼旻語氣又輕鬆起來，“我呢，也是爲好。一條全新的道路，想要開闢功，不知道要犧牲多人。如果不是那類人，反而是的幸運。”

“那你呢？”方耀看著他沉思道。

“我？”

周蒼旻指著自己，搖頭啞然失笑，“我可沒那麼傻，我不會去做什麼先驅，不會走前人沒功先列的路。我所選的，一定是最，最穩妥的路。”

“譬如……”

周蒼旻隔空著元宗的方向，“宇文老怪的那條路，就是最的。值此世之際，他的神位也非牢不可破。我期待著，他神位碎裂的那天。然後由我，去接管他執掌的那條神路。”

話到這裡，白國師豪氣干雲地，嘿嘿狂笑起來。

“多年了？元宗，牢牢地將兩條神路掌控在手！只有他們的人，才能以這兩條神路晉升至高！終於，讓我們等到了這一天！宗主已斬獲一條神路，我期待著，由我取代宇文老怪那天的到來。”

周蒼旻參悟的那條火焰大道，一開始便和宇文皓一樣，他早就有此野心。

他還有充裕的時間，他相信等到他晉升自在境巔峰，宇文皓制赤魔宗的時代，或許也到盡頭了。

……

劍宗，矮山的地下巖。

“小紀啊，你在斬龍臺，究竟都看到了什麼？你給我說道說道唄？”

玄黃道旗的韓邈遠，以淡淡的魂影形態，喋喋不休地詢問。

他非要通過紀凝霜，找一個突破口，想知道斬龍臺裡頭到底有什麼。

林道可在一旁耷拉著腦袋，彷彿睡著了一般，顯然不興趣。

將修復好的寒淵口，連帶著水晶瓶送往天外，早就回來的紀凝霜的神，揹負著“星霜之劍”，沉默地看著顧星魁。

過來後，很坦然地告訴了韓邈遠，的神被虞淵帶到了斬龍臺。

之後，就一直在裡面參悟那頭冰霜巨龍，存在斬龍臺部的寒冰道則，且每一刻都有新穎的認識。

得知此事後，韓邈遠頓時來了興趣，不住地詢問。

他還慫恿紀凝霜，多在斬龍臺走走，要珍稀這個難得的機會，看看埋葬時空之龍和黃金巨龍的區域，又有什麼的神奇。

對斬龍臺，他彷彿有太多太多的好奇心，一心想察其中的真相。

可惜，即便是他契合浩漭的靈氣，即便他乃至高之一，也無法過斬龍臺的神奇封，看到裡面深藏的。

而他，又能覺裡頭有著某種神奇存在……

他進不去，看不到，只好去求助紀凝霜。

可紀凝霜，卻像是一個榆木疙瘩般，始終不爲所。

就只是反覆地說，忙於參悟寒冰奧，沒閒暇四晃盪。

韓邈遠在玄黃道旗的魂影，急的直跳腳，偏又拿無可奈何。

如此這般，時間悄然流逝。

某一天。

紀凝霜的神，那雙冰晶般的眸子，看鬚髮皆白的顧星魁時，有明顯的不捨，還有點猶豫和言又止。

分明是想說什麼，卻強忍著，遲遲開不了口。

“你，可是準備好了？”

玄黃道旗的韓邈遠，其實一直在暗中看著，從面部的細微表，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位玄天宗的宗主，不再嬉皮笑臉，語氣也變得沉重：“大家都在等，時間也過去很久了。如果你當真準備好了，那就……”他深深著紀凝霜，又看向臉慘然的顧星魁。

紀凝霜還是沒講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林道可終於睜眼，默默站起來，走到顧星魁的面前，認真地問道：“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對不住聶擎天。”顧星魁低頭幽幽道。

這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

此話一落，他那勉力維繫著，一直將碎未碎的神位，終於砰然炸裂。

顯然，遠在千鳥界的太始，也能通過他聆聽到在場幾人的對話。

因此知道了，紀凝霜已準備好，太始便不再耽擱時間。

顧星魁神位碎裂，他的骨骼，神，如被鋼鐵戰車衝撞的積木，也在頃刻間炸裂，他的氣神和殘魂，本無法再被收集，無法聚涌在特殊皿，因神位的裂，記憶念頭迅速湮滅化。

“不是你的錯。”

林道可臉木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解釋了一句。

可惜，顧星魁魂皆滅，早就聽不見了。

呼！

一道影，從玄黃道旗走出，表嚴峻地現巖。

他是韓邈遠的本真。

玄黃道旗被他握住手中，高高瘦瘦的韓邈遠，穿簡潔的青長袍，雪白的眉從鬢角自然垂落，如兩條纖細的白靈蛇。

看著顧星魁神位已碎裂，正在從固態晶塊，漸漸地態化，他也輕嘆一聲。

“你從彩雲瘴海速速回來吧，這一席神位，我也只能看護一會兒。時間久了，就沒任何力量能阻止它，迴歸浩漭的本源了。”韓邈遠催促道。

“好。”紀凝霜點頭。

……

彩雲瘴海。

紀凝霜的神，在斬龍臺悟寒冰道則時，虞淵和的本真，則是在外界朝夕相伴。

兩人，從沒有如此充裕的時間，能相擁著互訴衷腸。

他們很當下，這難得的時。

慢慢地，他們甚至忘了時間，都快要不知過了多久了。

浩漭大世界，夠分量的存在，全部知道他們兩人在彩雲瘴海，都知道他們在“幽火流毒陣”，所以沒人過來打攪。

直到……

紀凝霜的神，終於從斬龍臺飄逸而出，輕盈地融本以後，才念念不捨地說：“我該走了。”

點了點頭，虞淵微笑道：“比我預想的要快。”

“我畢竟是萬載無一的修劍天才。”

紀凝霜俏皮地笑了笑。

也在此刻。

一道清冷月，輕鬆越過“幽火流毒陣”的防，筆直在兩人前方的泥濘地。

月中，突有千萬點晶凝鍊，飛快地凝結化形。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我萬里迢迢地回來，你不陪我聊一會嗎？”

月中，尚未凝結人形的幽影，傳來了一個清晰的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