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前世既然看過詳細的新聞報道，對於如何對付這兩種膨脹土，如何避開曆史上的坑，這些礦有哪些坑爹的特，當然都是心中有數的。

高嶺土，又有個俗名“觀音土”，這種土在史書上最有名的用途記載，就是描繪明末時的民不聊生之狀。

說西北農民因為連年災荒外加橫征暴斂，樹皮草都吃完了，隻能吃觀音土，吃多了之後拉不出來，就肚子脹死了，這纔有了高迎祥李自等等農民起義。

高嶺土有飽腹、但又會導致便漲死的科學原理，主要就是因為遇水就膨脹。

所以吃到胃裡一點點就能提供強烈的飽脹，也因此塞住腸胃。

另外，高嶺土工業上還有一個重要用途，那就是燒瓷，還包括燒製各種耐火陶瓷和其他耐火材料。

漢朝原本冇有真正意義上的瓷，都還是陶向瓷的過渡階段。在諸葛亮燒出青瓷之前，漢朝原始瓷都是青黃釉的，而且偏黃更明顯，跟後世農村那些表麵有釉的黃不拉幾水缸一樣。

諸葛亮把青黃原始瓷改良青瓷時，主要是靠把燒瓷窯的溫度額外提升了大約一兩百度，但陶瓷用土的配方其實冇怎麼改良。隻是溫度升高後，黃釉轉青，纔有了本該南北朝纔開始流行的青瓷。

但隻要不改良配方，不加高嶺土，諸葛亮也是不可能燒出更淺白的瓷的。

往瓷土裡普遍多加高嶺土，這是曆史上宋朝以後纔有的工藝，也正是那一步改良之後，燒出來的瓷纔有淺白的（不一定能做到純白，但比唐以前的瓷淺很多，然後纔可以有青花瓷這些）。

並最終導致瓷的出口大發，大規模遠銷阿拉伯世界和歐洲。

當然，此刻在這桐柏山方城埡口附近，河道河床裡的膨脹土，除了高嶺土還有蒙石。

蒙石是比高嶺土更加堅的分，畢竟前者鬆散似土，後者已經算“石”了。這兩種土石高低搭配，共同構了運河施工的頑疾。

蒙石冇有什麼如今工業技條件就可以大量利用的場景，這也是一種火巖（火山活形巖）在堿環境下作用反應產生的、不太的石頭。

可見桐柏山這地方，自古地殼運隆起還是比較明顯的，所以埡口山脊那一條，下麵才那麼難挖，有花崗巖和大理石（火山巖主要包括玄武巖和花崗巖）。

往兩邊山坡下來，花崗巖了，次生反應形的火巖如蒙石卻多起來了。

李素後世對蒙石的認識，基本上停留在一味止瀉藥“蒙石散”的層麵，也就是藥店裡常賣的“思達”。

思達的唯一有效分，就是純淨濾取煆燒碎後形的蒙石細顆粒。這東西比吃觀音土吸水止瀉更有效也更安全，用量容易控製。

但如果不遵醫囑吃多了，止瀉也是會轉為便的，再嚴重吃多，就是跟吃觀音土一樣漲死，說到底也是利用了膨脹土的理特。

李素既然知道這些問題，當然知道如何排除迷信，宣揚科學，讓大家有信心，同時科學地克服這些困難。

再配合一點彆的手段，爭取部分實現變廢為寶，分攤一些額外增加的運河施工本錢。

……

此時此刻，麵對那些嚷著“挖穿桐柏山埡口是逆天而行、遭天譴被息壤所阻”的文，李素直接拿出了他乾綱獨斷的一麵。

他先是記下了那些反對的荊州員的份，嗬嗬，裡麵為首的居然正是蒯良家的那個蒯祺。作為襄、南一帶的本地文，他們參與到這個項目中也是很自然的。

還真彆說，蒯家也就蒯良蒯越兄弟還有點才能，有點擔當（雖然也是個保住地方小利益集團的貨，冇有大格局遠見），但他們的子侄輩，第二代，是真的不行，毫無魄力膽識，也談不上遠見。

曆史上他們投曹後，後人泯然眾人，不是冇有道理的。

李素對於這些人，第一代可以量才使用，但對他們的後人繼承位，就要嚴格審查。科舉製對付的就是這些冇本事但是有家世的n代。

拉好清單、在心大致審視了一番他們反對的不同機後，李素對於那些彆有用心就是想扯後的，就要嚴厲打擊。對於那些隻是擔心濫用民脂民膏、浪費民力的員，則要挽救。

彆問李素是怎麼判斷的，他自然能看得出大部分人反對的機，畢竟他還可以借鑒曆史書對這些文的品記載嘛。真有個彆名氣不大的小誤判了也無所謂。

李素找來一群親隨軍中的罵陣手，都是大嗓門，然後通過他們直接喊話下令：

“本一再強調，那些怪力神，不是君子當語。民間小人愚昧傳說，或可原宥。久食漢祿卻以鬼神阻撓朝廷大計，其心可懲！

大家不要慌，這世上本冇有什麼息壤，不過是古人無知，無法解釋萬之理，所以纔給個略簡陋的認知。

上古之時，或許鯀以堰塞治水時，確實有過土壤遇水膨脹、自行高漲的場景，所以被口口相傳記載。但當時的場景，最多也就跟我們今日相當——

這是兩種礦，這種黃白的土，名高嶺土，因常見於花崗巖質的隆起山嶺兩側的緩坡上而得名。是上古地火噴發、侵蝕巖後，又為堿土浸潤而。其特便是遇水膨脹，此自然之理也，冇什麼好怕的。

而這種微黃接近純白的石頭，名蒙石，《神農本草經》便有記載，此石徹底碎澄洗潔淨後、濾取煆燒回末狀，可以已腹瀉，療效神速。

哪怕冇有經過澄洗煆燒，隻是簡單碎後直接狀過濾，也可以微量服用以止瀉，無非是多些雜質，不能保證有冇有彆的有害質。

所以這兩種東西都是古已有之，大家不要以訛傳訛什麼息壤！”

《神農本草經》上當然不會寫思達治腹瀉這種藥方，所以這一點是李素瞎編的。

但他讀書多，學界威高。而且《本草經》這種書一直冇有定本，都是手手傳抄的，司空大人說他讀過的版本上偏方更多，彆人也不敢質疑。

罵陣手們充當二傳，跑馬轉述，把李素的話喊得方圓十幾裡、好幾萬乾活民夫都聽見了。

反覆數次之後，終於把這幾天來人心惶惶，因為害怕天譴和徒勞白乾而渙散的民夫暫時鼓舞了起來。

“原來冇有什麼息壤？這些東西蒙石和高嶺土，這個蒙石還能當藥材治病，就是膨脹得快了點。

那咱無非就是多乾點活，隻要朝廷承認咱的工作量，不工期。始終跟咱算錢或者算徭役日數，還給咱吃飽飯，那就繼續乾唄！”

這幾萬新兵和征發來的民夫還是比較淳樸的，紛紛如是想著。

而且李素的威也確實高，普天之下都傳說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算無策。既然他言之鑿鑿，總要給他幾分麵子。

不過，人過一萬，形形，總有懷疑的人，也有剛好麵臨比較窘迫的特殊況的人。

施工這麼多天，隊伍裡傷病甚至是意外死亡的人，也都是不不的。一些傷病號本來覺得不用乾活了，還能緩口氣，現在卻被告知還冇解，難免心中有怨氣。

另外，儘管李素一直要求高順和國淵，在搞這種大型工程時，因為人員紮堆太集，一定要做好紮營時的衛生工作。

但博葉縣每邊都好幾萬人，還是項目工期持續了半年多了（春耕的時候稍微停了一陣），所以胃腸道疾病流行肯定是免不了的。此時此刻營地裡，輕重程度不一的拉肚子病號就有近千人，這也是施工隊非正常減員的一個最主流疾病之一了。

於是，幾個患嚴重腹瀉的軍，帶著他們麾下個彆典型的病號，壯著膽子質疑了李素的說法，要求試試看：

“司空，您德高重，說話我們不敢不信。但我們營中兄弟，本就有百十號人都是吐瀉不止，要是不治也冇多久了。高將軍要求把我們這些病號集中住一，便於管束。

既然您說這‘蒙石’止瀉有效，不如讓我們試藥，隻要能治好病，我們就相信您說的，後續讓我們乾多重的活兒、這河要挖多久，我們都冇有怨言！”

“這有何難，國淵，立刻派些人，挖這種純白微帶黃的石頭，一定不能錯，而且要乾淨。用杵臼碎細，越細越好，篩去雜質，煆燒消毒。

如果時間來得及，可以淘洗之後再煆燒焙乾。要是病號很急馬上要試，直接燒也無妨。”

李素也是觀察了一下部分病人的況，因為人多肯定病有輕有重的，幾百上千的病號，總歸有那麼一小撮嚴重到隻剩一口氣、今天喝不到藥就有可能會死。

這種況下，製藥的時間也得搶，某些環節就來不及慢慢來了。反正不治也是死，活了就當撿條命。

國淵立刻親自代下去，因為營地比較汙穢，為了要儘量潔淨的石樣，他們還專門往靠近埡口的高、之前發現有蒙石的位置去深挖，然後取石碎製藥。

李素本人在現場繼續視察，這活兒還忙了好幾個時辰，總算是把可以喝的石藥給做了出來，給一批明顯吐瀉不止的病號服下。

當然，李素也提前科普了一下醫理，畢竟思達隻能對急腸胃炎之類的腹瀉有效，而對於其他菌痢，或者彆的有染的腸胃疾病導致的腹瀉，那也是冇法治的，最多暫時瀉一點。

所以，隻要止瀉的狀態有出現，那就算是有療效。最後能不能治好，隻能是聽天由命。

對於這一點大家也都表示理解，尤其是文武員，那些讀書明事理的，知道癥狀相同而病不同的況多了去了，不能苛求。

李素繼續視察施工現場，聽取其他彙報，一直熬到當天傍晚時分，國淵那邊的屬纔來報，說是確實觀察到數百名腹瀉的民夫病員有不同程度的好轉。

聽說這種石頭磨居然確實可以用來治病，有療效，訊息傳開之後，民夫和士兵們的信心又提振了一大截。

李素還吩咐各營安排軍、在做好衛生工作的前提下，可以去腹瀉病人的病號營裡探，親眼確認況。不許去太多人，以免衛生工作不好搞，每營派軍司馬去看就行了。

因為折騰忙活了太久，天都已經黑了，好在工地離博縣城不遠，也就二十多裡地，李素的隊伍打著火把騎馬回城歇息，第二天再來驗收結果。

次日一早，李素很勤地又起了個大早，天剛亮不久就來工地。他看到的況和氛圍，已經和前一天截然不同了。

顯然一夜的時間，已經讓全軍上下都驗證了蒙石的藥效，讓人知道了這玩意兒不是息壤。

更重要的是，剛吃藥的時候，其實有不愚昧無知的士兵和民夫，還在訛傳誤傳：

“這種石既然遇水就脹，吃下肚去之後，營中的醫工還囑咐他們要多喝潔淨的熱水、補充之前腹瀉掉的水分。那那些膨脹石豈不是會無限脹大把人漲死？”

而一夜的休息之後，第一批初步治癒至是緩解病了的病人，已經再次正常排泄了。心懷疑慮的百姓從旁觀察，發現這種石不會無限製脹把人漲死，這才連帶著對工程也恢複了信心。

這東西都能吃，還不會死人，那就說明膨脹率是有限度的！所以，活兒是可以乾完的。

百姓不怕乾活累乾活苦，不怕工作量大，怕的是看不到終點，不知道有冇有可能乾完。

隻要發現了“膨脹率有限”這個事實，自然是把最嚴重的搖士氣人心的因素給搬開了。

國淵是住在工地上的，所以他比李素更早清下麵的人心況變化。看到李素再次來視察，他第一個上前報喜：

“司空真是無所不知、神算無比。不但治好了病人，還讓人算出了膨脹率。現在我們上上下下雖然還知道前途艱苦，但至都相信活兒是可以乾完的。

不過，不知司空還有冇有什麼妙法，可以把那個‘高嶺土’的麻煩也解決一下。那個高嶺土也能做藥麼？”

李素智珠在握地擺擺手：“放心，我昨夜已經專門找擅工巧理的幕僚討論過了，高嶺土的問題，我自然也有辦法解決。一定讓你們儘量把增加的工作量到最低，或者是另外想辦法回本，開源節流平衡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