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則

那天是幾家視頻網站共同辦的頒獎典禮，各家公司的高層和投資人都坐在前排，興味索然地聽主持人致辭，顧正則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間。

當時的顧蔻自然是沒資格去的，但公司有個不溫不火的前輩臨時出差，爲了不破壞給其他藝人安排好的座次，就把顧蔻放在了前輩的座位上，正是中間靠右的位置。

那時行已經好幾個月，知道鏡頭都是預先彩排好的，沒有自己的份，就安安生生在座位上鼓掌。誰知道獎頒到最佳主角獎的時候，鏡頭一晃，竟然就晃到的臉上來——原來陳又安就坐在前面。

顧蔻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那麼大的屏幕上，一時間嚇了一跳，趕坐直微笑。還記得那天自己穿的是公司借的子，簡單晶瑩的香檳金，頭髮也只是被公司的造型師草草一卷一吹，沒有多餘的首飾。簡陋歸簡陋，但勝在青明亮，竟然意外地很上鏡。

一時有很多人回頭看，被看得手足無措，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擺。正巧陳又安上臺前跟四面八方的人擁抱，也向顧蔻過手來，正魂飛天外，還以爲陳又安是要擊掌，也連忙出手，結果跟陳又安的手撞到了一起，場中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聲。

顧蔻的臉唰地紅，陳又安也笑了，放棄擁抱，索在的頭髮上了一把，提起子上臺去了。

覺得自己簡直丟死人了。

不等晚會結束，場中人就已經散了大半，四周的座位都空了，顧蔻也像做賊似的打算離開，剛剛站起來，就有一個男人路過狹窄的過道，險些跟撞到一起。

顧蔻連忙退後一步，說：「您先走。」

那個男人是從前排過來的，大概嫌會場空氣憋悶，邊走邊扯鬆了領帶，又解西裝扣子，一步三個臺階，本來走得腳下生風，聞言反倒停了腳步。

娛樂圈的男明星高普遍一米八起跳，顧蔻這幾個月已經抬頭看人看出了頸椎病，但這個人的個子格外高，他看顧蔻的目是真正的居高臨下莫測不清。

顧蔻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直到他從西裝襯裡出一張名片遞過來，「我顧正則。」

顧蔻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以爲是娛樂圈裡常見的那種待價而沽的演員。

不知道誰是顧正則，更不知道「顧正則」三個字意味著什麼，當時只是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永遠不用走那條路，所以雖然沒有駁斥他，還禮貌地跟他握了手，回答他「我顧蔻」，但等到走出會場，就把名片撕四半，丟進了垃圾桶。

後來的事教會了「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公司不肯再挪資金給，但顧芒的況再度惡化，醫院又跟談了幾次手的事，委婉地表示如果醫療費用再補不上，就不會再提供治療。

之前的醫院條件有限，給顧芒轉到了私立醫院，手費用高昂，就算完手，之後也要換肝，而肝源本有價無市。

顧蔻抓著頭髮在病房外面坐了很久，第一次知道什麼走投無路，道德底綫本不值一提。

腸轆轆，著口袋裡僅剩的幾塊錢，想去醫院外面買一個包子吃，竟然就在醫院門口見到了那個男人。

對方是被醫院的領導們恭敬地送出去的，矮坐進車裡，車子揚長而去。

顧蔻茫然地看著車子轉彎，約覺得這不是巧合。

相的護士看發呆，問：「哎，小姑娘，你吃飯了沒有？」

指著那輛車，發現自己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只記得他和自己同姓，「顧、顧……顧先生是你們醫院的？」

護士也不知道誰是顧先生。顧蔻吃完包子走回病房，看到顧芒的床頭花瓶裡多了一捧淺綠的洋桔梗。

值班的醫生見回來，很驚訝地問：「怎麼，你認識陳先生？」

也不知道陳先生是誰。醫生說：「花是陳先生送的。顧先生你知道嗎？陳先生是他的助理。這間醫院就是顧先生名下的，不過我也不知道顧先生的名字。」

顧正則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只用一捧權勢滔天的花就讓知道了什麼做後悔——他沒有幫顧蔻和顧芒，也沒有想要強取豪奪，只是告訴，他可以幫忙，但要低頭去求。至於求不求得到，要看的本事。

甚至想去翻垃圾桶把那張名片再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