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連續失去了三位繼承人,即使只是三個嬰兒,也讓許多流言在宮廷、宅邸間飛躥。此後的帝后一度失和，關係日漸冷淡似乎是這些流言的佐證。然而，實際的況並不如謀論者想像的那樣複雜曲折,不過是小孩子的抵抗力比較差，又趕上了流行病而已。

宮中連喪三子之後,京中也有一些小孩子生病，似乎是同一批次的,也有一些人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這使得鄭琰對自己的兒非常的張,如此多的小孩子生病,大概是流行病又或者是傳染病。爲此,幾乎足不出戶，每次出門回來必得先換了服進行一些簡單的消毒理才肯抱抱兒。自家自池修之往下,都被勒令照辦。事關小主人，葉遠執行得尤其給力。

葉遠對池家的忠心讓鄭琰頗爲容，數次與池修之商議，是不是想辦法讓葉文出仕，最後都被否決了。不是池修之不樂意，而是葉氏父子不願意，真是奇也怪哉！

進應天五年的秋天，庭院中的樹葉漸漸枯黃落下，每天早上都能聽到僕役們掃著落葉的沙沙聲，與平常掃地的聲音不同，耳就能讓人覺得這是在掃著一大堆的東西。池修之愈發忙了，前線前陣子打了一仗，一應的資調配有大半經過他的手，現在戰事稍停，他還在忙著善後，前朝的忙碌雖然勞累，他仍然很開心，多做事就是多撈資本。

回到家裡，自覺地先換完服洗臉洗手，才跑來抱抱孩子，鄭琰看著他抱著兒子要“飛飛”的樣子，毫不懷疑，兒子再大幾個月，他會讓孩子騎在脖子上。池蘿莉坐在榻上，非常不甘心地拍著坐榻，對於爹現在不把放在第一位非常地不滿，兩條還真蹬。鄭琰不得不撈起兒，抱著安：“你鬧騰什麼呀？有我還不夠啊？”

池修之大笑：“哎呀呀，不要嫉妒嘛，你天天跟他們在一塊兒，他們纔想我的。”

鄭琰白他一眼：“來來來，都稀罕你，你一下抱倆。”

池修之抱著兒子坐了過來，一手兜著兒子，一手過去讓兒練拔河，臉上滿是幸福和滿足。

池修之的笑容很歡樂，鄭琰還是察覺到了這歡樂底下的疲倦：“把他放下來吧，你也夠累的了。”

“也沒什麼，”池修之小心地把兒子放到了榻上，這個小東西暫時還不備像他姐姐那樣的行力，基本上放在什麼地方就呆那兒移無能，“忙些總是好事，仗打完了，府庫裡的東西去了不有些要留意填充，還有頒賜將士的錢帛也要準備一下。除了這些，就沒有什麼大事了，反正我做得順手了。”

鄭琰嘀咕道：“雙鷹王真是中看不中用，雷聲大雨點兒小，先前我還道他有多大能耐呢，現在讓個新手給打跑了，狄人真就這麼無能？”

池修之晃晃脖子：“蕭正乾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人，你是沒見過他，從面相上看，就是一個心地堅毅的人，他能打贏，也不奇怪。雙鷹王再如何，也得顧及天氣。他們逐水草而居，不似天朝，雖有歉，總有收。再者，北邊傳來的消息，天降大雪，狄人扛不住，這才退了，不知道到哪個山窩裡避雪去了。今年雪還不小，只怕牲畜要被凍死許多，折了這麼多東西，明年化雪了他還要捲土重來。”

鄭琰被池蘿莉不老實的小手拽著襟，低頭挽救了自己的服，順手拿了個小布老虎給玩：“蕭十七還真是運氣，前陣兒還嚷嚷著要廢后，挾戰勝之威，要是再讓他生出什麼事兒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他也就說說了，”池修之十分不願意提及這個讓人頭疼的老闆，“他不了事，杞國公家可不是吃素的，杞國公近日來與不人結，魏王也四下活，兩人也接上了頭。”

鄭琰道：“他們兩個搞在一起，魏王還好說，於杞國公又有何益？”

“那眼下，於杞國公又有何益？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江大長公主也是魏王的姑祖母呢。”

鄭琰發愁道：“到時候，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形呢，以前魏王也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最後先帝還不是選了蕭十七？再說，到時候京裡還不定什麼樣子呢，這家裡老的老小的小的，可怎麼是好？”

池修之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許沒那麼。”

鄭琰定定地看著他：“這麼說，蕭十七要有大麻煩了？要是蕭正乾領兵回來了呢？”

池修之彈彈角不存在的塵土：“自從狄人退後，糧草就改一月一派了，留了些守城兵士，其他的都各還本營。他又是初掌一軍，未必使得。想來魏王也不會蠢得在這個時候他，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的？”

鄭琰擔心地道：“這麼說，魏王可能在今冬發了？”

池修之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不過，你大可不必擔心蕭正乾。就算是再捱上兩三年，越挨下去，蕭正乾就越要倒黴。”

“？”

“榮安長公主、晉王數次提及，蕭正乾一個宗室扔在外面不太像話，我倒真有幾分相信私通狄人了。聖上對自家人就是心，自家兄弟姐妹說的話，他總是相信。蕭正乾與晉王，還是晉王更親近些。蕭正乾若再立大功，則非但雙鷹王創不得不遠走休養生息，大功臣也要被召回來安置福的。聖上想對誰好，那是真的好！可惜了蕭正乾，將軍不在疆場馳騁，能回來養老已是萬幸，我只恐他功高震主，聖上再寬容，經不起不小人挑唆。”

鄭琰聽他言語之間似是已舍了晉王系，對魏王系比較親近了。這正與鄭氏與魏王系聯姻之意相合，鄭琰也很不喜歡榮安長公主與狄人之間那些似是而非的關係。雁過留痕，以前賣糧的事兒就不說了，也許是冤枉的，現在榮安長公主的門客又幹起了皮貨的買賣。而且幹得比別人還起勁兒，南北戰，北方流南方的皮就了許多，價格上漲，榮安長公主大賺一筆，還揚言：“已背了名聲，那就背下去好了！”

蕭令先知道了，也只當是的氣話。南北貿易，別的猶可，就是宮中的皮供應也覺吃了――上好的皮總是從北邊過來的，本土羊皮牛皮也有，卻是不如北邊的各種皮貨。是以哪怕是在關係最張的時候，某些品的走私貿易，也是沒有斷過的。賣糧給狄人，蕭令先會生氣，但是如果是在冬天的時候從狄人那裡弄皮回來，蕭令先也是持歡迎的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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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如池修之所料，第二年春雪剛化，了一冬的狄人就傾巢而出。這一回，他們沒有從正面進攻，反而避開了鋒已久的威遠、耀武、寧遠三軍，從東線出發，兵分兩路，一路佯攻寧遠軍像是報仇的樣子，實則虛晃一槍，從東線的鎮遠軍防線進攻。

鎮遠軍年前還看著寧遠等三軍打了勝仗升發財眼紅不已，心裡YY了許久如果是自己遇上了狄人要如何如何打，一定發揮得更加出云云。真等到狄人突然打到家門口，鎮遠軍卻慫了，先是列陣出去被人一頓狂，折了兩千多人――他們已經有好二十年沒打過仗了――幸虧主將反應及時，把城門給關了，才被讓人一鍋端。

先前嘲笑別人首戰失利損兵折將的威風統統丟了去，鎮遠軍不出，由著狄人在家門口耀武揚威，順便把周圍的村鎮搶劫一空。不但搶糧食還是搶人、搶牲畜。直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鎮遠軍點起烽火，派人趁夜往寧遠軍等求援，又往京中傳遞軍報。

鎮遠軍求援的信使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寧遠軍的援軍，卻是蕭正乾很快發現了狄人是虛張聲勢，於是主出攻，俘虜了幾個頭目，審出了雙鷹王的佈置，得知這一支是疑兵。爾後，蕭正乾不顧勸阻，判斷出了雙鷹王主力的方向，親自帶兵援救來了――蕭正乾的確是爲戰場而生的。

這一仗，雙鷹王該搶的都搶完了，收穫雖然不如預期――預期是把鎮遠軍也打劫掉的――但也勉強湊合了，見對方援軍又至，顯見是個有力的對手，也不糾纏，拋下了幾個不是很服從他的部族小王墊後，他自己並不戰，帶兵回去了。

蕭正乾把幾個小王逮個正著，一路砍殺，斬殺、俘獲頗，鎮遠軍這時也來了神，打開了城門趁勢掩殺，倒也挽回了幾分面。鎮遠軍接了蕭正乾，非常激地道：“將軍高義，前來相救。”蕭正乾謙虛一番：“你我同爲國效力耳。”

兩人再一番寒暄，鎮遠軍真想自己的，尼瑪這貨本不是接了我的求援信來了啊，他是自己算出來的！早知道這樣，我還派什麼人求援吶！還特麼腦地點了烽火、派人送信上京！坑爹啊！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力戰不敵”了，要是沒宣揚出去，那就是“在友軍的配合下打了大勝仗”……一時間，鎮遠軍把死裡逃生的喜悅拋到一邊，開始後悔沒有撈到軍功，還可能要挨訓了。

由於雙鷹王作迅速，這一場仗在朝廷裡剛剛引起一番熱議，又被捷報給打斷了。蕭令先久未有表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好！好！好！該賞！”

朝臣們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邊境平定，憂的是宗室勢力大漲，廢立這事不太好辦。魏王沒有宗室方面的顧忌，卻是擔心蕭正乾，他派去向蕭正乾示好的人沒有得到積極的迴應。蕭正乾客客氣氣地把人給送了回來，再沒提這茬兒，把魏王弄得雲裡霧裡，又是懷疑蕭正乾是有意合作否則何以不把人綁了來給蕭令先呢？又是擔心，蕭正乾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兒，終究是了些膽氣。

蕭令先沉浸在獲勝的喜悅裡，雖然只是“斬首千五百級，俘三百二十七人”，己方的鎮遠軍死的比這個數還多，分明是“傷敵八百，自傷一千”，畢竟是把雙鷹王給打跑了。更兼蕭正乾展的才華向大家表明，他不是一個水貨，蕭令先如何不喜？

蕭令先接了蕭正乾的奏報，裡面還附了一份奏章，乃是建議：狄人去冬遭雪，人牲凍死凍傷者衆，今春來犯乃是必然，只恐待其秋高馬，又有一場惡戰，我軍不如乘勝追擊，令其無力再犯。同時表示，雙鷹**剛統一狄部，雖然看起來已經是一了，畢竟時日尚淺，多會有叛徒，天朝不須要叛徒去跟雙鷹王火拼，事實證明，他們拼不過。但是，他們可以當帶路黨！我方有能跟雙鷹王扛得起的兵，不出擊只是因爲路不太，現在有帶路黨，完全可以出擊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蕭令先看得熱沸騰，考慮起這場勝是不是可以打一下，於是召來相當大臣商議。衛王對軍政等事一竅不通，他給自己定位很清楚，就是個和稀泥，看著皇帝別在小事上犯糊塗的，雖然樂見親戚建功立業，他還是忍著沒有附和，在一旁當壁花。

韋知勉已經當佈景板很久了，跟他的親家衛王湊作一對泥菩薩――就是不開口。葉廣學猶豫了一下：“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蕭正乾領兵才幾年？又是初掌一軍，上下未必齊心，再建言北上，他能掌得了這樣的局面嗎？邊軍久未經戰陣，與狄人初戰，勝敗多。冒然出戰，恐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