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貴妃沒有孩子,就更樂意見到小孩子,這個小小的願在宮裡幾乎不能實現。皇帝現在最年長的孩子——太子——今年都三十歲了,年的皇子皇又沒有合適親近的,就變著法兒地召大臣們的孩子來玩。不用說,鄭琰就是很想見小孩子之一,或許是最想見的也不一定。
鄭琰有封號有自己的配車,縣君的車駕可用銅爲飾,還算寬敞,裝飾佈置得也算氣派,坐在裡面再帶上兩個婢,一點也不嫌。進宮好多回了,有杜氏領著的,也偶有就自己過去的,只要帶夠了跟車的人,家裡人還是很放心的。苗妃一大早就派了過來領宮,也不用擔心行走宮中有什麼不妥。
此時早朝未散,鄭琰的車也不張揚,一路行到宮門前。整個皇宮是一個整,前朝後宮,宮當然是嚴格的,還沒有到一驚一乍的地步。命婦眷得宣召宮,也是由前往後走,有品級之人,正式晉見,不興走後門,要走前門以示鄭重。
從宮門開始,就不能再使用任何通工了,你得自己走——得到特許權的例外。鄭琰是有特許的,在宮門下車,換上宮中準備的肩輿,阿月隨行、阿宣在車上等候。
整個皇宮坐北朝南方方正正,從皇宮右門長慶門,西牆而行,穿過了長長的廣場,這廣場在整個宮城正中的最前沿,是百集合的地方,命婦後宮,如果時間太巧,很有可能上幾個員。今天沒有,鄭琰坐在肩輿上四下一看,除了站崗的,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西宮牆並不是宮城的外牆,過這道牆往西,就是掖庭宮,裡面住著低品級的後宮人員,那裡不是鄭琰今天的目的地。以苗貴妃之尊,並不住在那裡。鄭琰也無從得知裡面的況,只是知道這正宮西邊是掖廷宮而已。
再過一道宮門——右輔門,還沒有到後宮,度其位置,該是幾個中央衙署了,大概就是國務院所在地。鄭琰一行靠西牆往北,沒有衝進人家辦公場所,繼續前行,再過一道門,又是一個比較大的廣場。前行數十丈,這時候,隊伍的右手邊出現了一座壯麗的宮殿,這就是整個王朝的中心大正殿,整個皇宮也因此得名爲大正宮【1】。現在,裡面一羣人正看著爹,以爲鄭靖業發昏——這件事鄭琰是不知道的。
再過一道宮門,纔算是進後宮了。此門名月華門,過了這道門,眼前不由一亮,後宮的景就是比前朝漂亮。花樹生蔭、亭閣錯落、流水潺潺,這後宮不像前朝那樣嚴肅,方正的宮殿外面就是各式的景,不似前朝四都是正方、長方形的塊兒。
後宮離前朝最近的中央地帶有一殿名勤政殿,是皇帝起居之。離這寢宮最近的地方就是後邊苗貴妃所居之昭仁殿,這裡本該是皇后的寢殿,現在沒皇后,苗貴妃住了,前幾年爲了這件事朝上還生出不小的風波來。鄭琰的目的地就是昭仁殿。
離昭仁殿還有段距離,前面遠遠看到一隊人,是步行,走得並不快,鄭琰的隊伍很快就趕了上來。兩下錯,看到了一個半生不的人——蔣相的掌珠蔣文清。蔣文清沒有肩輿,上也沒有封號,宮只得步行。
也算是後宮常客,鄭琰也見過幾次,只是不深。蔣文清今年十六了,跟小蘿莉沒有共同語言,又是世家出,雙方都覺得不是一路人,相互之間答話更了。最近鄭靖業又“倒行逆施”,蔣文清更不想跟個小丫頭淺言深。
鄭琰已經讓停住了肩輿,跳下來打招呼。蔣文清之父蔣進賢也是宰相,兩家還沒有翻臉,就算是翻了臉,鄭琰也要裝不知道地、一派天真可地跟蔣文清打招呼:“阿蔣一向可好?”
兩人離著有幾步的距離,再往前,鄭琰就得仰著頭看蔣文清的臉了,不想這樣。蔣文清是個人兒,清雅如同新開的梨花,微蹙了一下眉,很快就調整了表,淡笑道:“阿鄭一向可好?”
這一位,乃是去淑妃殿裡的。淑妃楚氏乃是的姨母,常使其宮說話。楚淑妃住在昭仁殿右後稍遠一點的延安殿裡,蔣文清著西牆一路向北,就是想要繞開昭仁殿。苗妃住昭仁殿,是前朝後宮心裡的一刺,僭越了。
皇帝樂意!
多人拼死勸諫,把皇帝惹火了:“我勵圖治近卅載,今鬚髮皆白,令一妃子就近侍奉,有何不可?爾等想要我無人侍奉麼?”
昭仁殿是皇后住的又怎麼了?老子樂意讓苗妃住!我還讓管後宮哩!神馬?冊封新皇后?
親,對不起哦親,我跟元配老婆很好噠,不忍心有人佔了的位子。
尼瑪!!!睜眼說瞎話啊這是!
皇帝說是了,死活不肯改,就是不納諫、就是不給你這個面子,你還真能造反麼?
蔣文清知道,鄭琰此去必是往昭仁殿的,心裡更是不痛快,還是回答了鄭琰“阿蔣要去哪裡”的問題,又問了鄭琰要去哪裡,然後說:“我與阿鄭並不同路了,阿鄭早些去見貴妃,不要耽誤了事。我要往延安殿去了。”
鄭琰笑得一派天真:“就此別過了。阿蔣慢些走。”揮揮手,坐上肩輿,走人。
走得乾脆利落,蔣文清看得目瞪口呆。雖然很想早點擺這丫頭,可這走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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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仁殿本是皇后居所,不尚奇巧貴在大氣,殿前的石板地都比別面積要大!雖然現在裡面住的只是個貴妃而不是皇后,四下裡侍奉的人也是按照最高規格給配置的。
一腳踏進昭仁殿裡,就聞到一濃濃的香味兒。皇帝年老,很多的機能都沒有時靈敏了,更喜歡聞濃香。鄭琰忍住打噴-嚏的慾,鼻子,給苗妃見禮。
已有向苗妃通報了,前朝近來多事,皇帝再想懶,這幾天還是多了點時間去見百,苗妃就閒了。正在無聊間聽說鄭琰來了,放下手中的眉筆:“七娘這裡來。給七娘上茶,拿貢桔來。”
鄭琰給苗妃見禮,並不是跪禮,福而已。在不是朝見這樣的過於正式的場合,臣見君也不施跪禮的。此時君臣之間,還沒有天塹鴻般的生疏。
苗妃拉著鄭琰,把抱到懷裡:“春天瓜果就是不多,這貢桔還是侍省那裡想破了腦袋存下來的,他們也是不得法,十斤裡還折了一半兒去。”
鄭琰腦袋往後一仰,拿皇帝寵妃當墊,看著苗妃形狀優的下:“這樣難得,娘娘這裡還有?”不愧是老皇帝這個在花叢裡混了幾十年的人看中的,長得真是漂亮啊。柳眉杏眼櫻桃口,雪玉楊柳腰。
苗妃低頭,看著鄭琰著好奇的眼睛,笑容裡不由泛出一得意來,手點了點鄭琰的鼻尖兒:“宮裡的東西總比外面多一點,就算沒有,我七娘來,也要找到可口的招待七娘啊。”
苗妃是小之,結宰相家,也是好有一外援。現在的況是,鄭家不一定需要苗妃,苗妃卻需要有一個朝臣對表示出善意來,對鄭琰格外親近,一度還想通過鄭瑜與鄭瑜的夫家接,但是人家不搭這茬兒。
鄭琰又生得可,苗妃與在一起心也好,相更是融洽。什麼宮裡合的香料啦、新奇的首飾啦、哪裡貢上的好吃的啦,手頭寬一點就給鄭琰了,對鄭家比對孃家還要好。
鄭琰眨眨眼:“那我和阿蔣都有口福了,今天走了好多路,正好吃點好吃的補補力氣呢。”
“阿蔣?”
“嗯!蔣相公家的阿蔣。”
苗妃瞇了瞇眼睛,是老皇帝一時興起四下蹓躂不小心上的。苗妃家裡不是大富大貴也不是名門族,因父親是個小,日子過得並不,也是縱長大的。活潑,正對了老皇帝的胃口。
帶到宮裡,皇帝對依舊興趣,卻不了一些宮斗的橋段。不是不諳世事,從小也是充滿了對世家的敬畏,一朝被擡舉,年輕姑娘難免得意忘形,吃了幾個暗虧,才發現自己的境不妙,這才收斂了起來。苗妃是個聰明人,吃一塹長一智,抓住重點——皇帝,又思自己在外無援,往宮外找聯盟。
鄭靖業要是把寶押到後宮人上,他就不是鄭靖業了。在他看來,苗妃可以接,但是給當槍使,的遙控指揮就不必了,這樣的態度已經足以讓苗妃激涕零了。當初,不知輕重的時候,想提攜自家父兄弟弟來的,結果沒幹仨月,就出了惹皇帝生氣的紕來,弄得差點跟著失寵,這才知道,朝廷不是那麼好混的。
對於鄭琰來說,跟苗妃聊天是件很輕鬆的事。苗妃問:“家裡人都好麼?”
鄭琰放下剝了一半的桔子,取了巾子手:“還跟平常一樣過日子。”
過日子總不了磕磕絆絆,老子打兒子也算是“平常”。
苗妃又興趣地道:“你昨天見了季先生?聽說是個名士,他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說什麼話都很有學問?”
“我就看了他一眼,沒我阿爹好看。問了好,我就跟哥哥、侄兒們出來了。”
“……”有說等於沒有說。僞蘿莉是大殺,讓聽到了一點師徒見面不歡而散的風聲、 想知道□的苗妃不確定了起來。難道真的沒有什麼?
苗妃皺了皺鼻子,憨可人:“七娘又學了什麼?”
兩人又開始了沒營養的對話,什麼你學了什麼功課,什麼我這兩天我爹說要教我騎馬。講了好一會兒話,苗妃估著皇帝要下朝了,就派人包了兩盤貢桔送鄭琰回家。
這樣沒營養的聯絡時常發生在兩人中間。苗妃藉此表示自己的態度,鄭琰也順手撈了不東西,鄭靖業對的疼因爲的“懂事”也是隻增不減——這丫頭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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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回到家裡,把貢桔給杜氏,其中有一盤是苗妃指名給杜氏的。杜氏笑把桔子分了分,問鄭琰:“今天貴妃都跟你說什麼了?”
鄭琰一五一十地道:“先是遇到了阿蔣,去見淑妃。到了昭仁宮,貴妃還問我見了季先生沒有,季先生說了什麼沒有。我說我就了一聲先生就出來了,什麼也不知道。”
杜氏笑著的額頭:“就你機靈!”
鄭靖業今天回來得晚,早早遣人回家,說是要晚回來,讓家裡先吃飯。杜氏也一點不客氣地帶著兒先吃了晚安。再讓廚房給鄭靖業預備熱飯。
鄭靖業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是真誠,他下了他的第一步棋。兒結宮妃,當爹的也不好意思閒著。他當朝推薦了他的老師季繁,這在當時是常態,悉的人之間互相推薦一下,季繁又實在有名。
在這師徒不和的風聲傳來的時候,推薦理解政敵的季繁?季繁還是個聲很好的傢伙,能夠起到招牌作用。
鄭靖業傻了麼?這是許多人的觀點。他竟然還說“季師之才,弟子不敢置措,當由天子自徵辟”。
又一想,老師來了,按照時人的道德標準來看,師道尊嚴,老師罵著,學生就得聽著,學生在老師面前是萬不能無禮的,否則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鄭靖業也沒臉在相位上呆著了。季繁大名遠揚,鄭靖業這是不得不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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