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出發前,衆人按照昨夜平煜的法子,每十人爲一組,每組各得一夜行竹,
此外,秦勇又將陣法圖分發下去,依著平煜的囑咐,向衆人代了各個陣法的要。
做好籌備,衆人出發,一路往嶽州方向行去。
途中,諸人怕南星派又設埋伏,行得格外小心,卻沒想到一直到到竹城都風平浪靜。
甫一進城,平煜便令停馬,說要在城中歇息一夜。
傅蘭芽在馬車中聽見,有些訝異,原以爲平煜爲了趕行程,會一路趕慢趕直奔嶽州,沒想到竟會在半路落腳。
昨夜李珉和許赫來時,曾著竹城縣令提前給安排下榻,一進城中,便有員親領他們去往城東。
到了那,衆人擡眼一看,卻是座頗爲樸實的宅邸。
平煜一之下,正合心意,耐著子任那姓周的員在跟前諂呱噪了一晌,笑笑道:“這落腳沒得挑,難得周大人這般細緻周到,還有一事,需請周大人做些安排。”
那周姓員見自己的一番苦心經營果投了平煜所好,臉上的褶子笑得幾乎能夾死蚊子,“平大人要下做什麼,儘管吩咐就是了。”
平煜便對李珉和許赫使了個眼。
二人會意,等平煜進了宅子,自跟那員安排去縣衙察看縣誌之事。
傅蘭芽主僕也下了車,正要往府走,忽聽街道盡頭傳來賣聲。
轉頭一看,便見有名小販推著車從巷口路過,所推車上熱氣騰騰的,不知所賣何。
這時恰好起了一陣秋風,將那熱騰騰的白氣送到衆人跟前,卻是一陣清冽的蒿葉香。
“咦,竟是蒿子糕。”林嬤嬤裡一陣潤,忍不住訝道,“小姐可還記得,咱們跟老爺來雲南路上也曾遇到小販賣這東西,記得老爺還曾給小姐買過一包,小姐頗吃,接連吃了好幾塊——”
說到一半,冷不丁一擡頭,發現平煜立在門旁看著們,也不知是否聽到了剛纔所說的話,臉上神淡淡的。
忙嚇得噤聲,扶著傅蘭芽往府走。傅蘭芽鼻端聞著那擾人的香味,心中微嘆,此一時彼一時,來雲南時,家中未遭變故,父親雖遭貶謫,仍是戍邊大員,路上何等恣意,遇到想吃的,只管買了來嘗便是。
可眼下……卻只能想想罷了。
誰知一旁秦勇下了馬,也昂首往那小販消失的方向了,神中著幾分嚮往,遲疑了片刻,似是因顧忌左右,笑著搖搖頭,到底作了罷。
那宅邸外頭普普通通,裡頭卻頗爲寬敞,傅蘭芽主僕被安排在院一座小院,雖因佈置樸素,毫無景緻可言,卻意外的幽靜。
一進到房中,林嬤嬤便忙活開來,又是整理行李,又是絞帕子給傅蘭芽淨手面。
傅蘭芽心知林嬤嬤剛剛病癒,怕累,牽病氣,便幫著一起收拾。
等忙完,傅蘭芽立在牀旁,四下裡一顧,想想左右無事,便端了一碗茶坐在桌旁,手指沾了茶盅裡的茶水,在桌上寫寫畫畫。
如今半點自由也無,別說隨意走,手邊連個可供閱讀或寫畫的書頁都找不到。
苦中作樂,在桌上默寫了一回曹劌論戰,直到將“彼竭我盈,故克之”這幾個字反覆寫了幾遍,這才覺得心底那份因掛念父兄而生出的低落緒稍有紓解。
等水漬稍幹,又將自雲南出來後所遇到的人和事在桌上依序列了出來,邊列邊推敲。
正寫得神,門外有人敲門,卻是平煜。
傅蘭芽來不及掩藏一片狼籍的桌面,忙起,用子稍作遮掩,笑道:“平大人。”
平煜一進屋便注意到了桌面上的水漬,自然明白在做什麼,瞥一眼傅蘭芽,道:“我晚上會過來問你一些你父親在雲南時的事,你下午無事,將能想得起來的都好好回想一番,免得我晚上問起時,你丟三落四,了重要消息。”
傅蘭芽眼睛一亮,繼上回在寶慶被平煜莫名其妙刺了一頓後,已經許久未有機會跟他討論路上怪事了,難得他今天主表達出通的意願,怎肯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忙含笑應了:“知道了,平大人辛苦了。”
林嬤嬤卻在後暗暗打量平煜,知道平煜每日雜事纏,從早到晚不知多事要部署,竟會爲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跑到小姐跟前來傳話。
在一旁暗暗端詳平煜,恨不得將他每一細微的表變化都捕捉住,好不容易等他走了,恭恭敬敬送他門口,隨後,轉看向傅蘭芽,卻見小姐毫無所覺,仍沾了茶水在桌上寫寫畫畫,只是眉梢眼角已不自覺添了一份期盼似的,帶著些彎彎的弧度。
平煜從院出來,跟李攸用了膳,心裡掛念派李珉和許赫的疑點,一徑出了府,親自去縣衙走一趟。
不料剛轉到巷口,還未轉彎,便聽秦晏殊和李由儉的聲音傳來。
李由儉道:“阿柳姐吃這東西,既遇到了,買了給解解饞也好。”
秦晏殊悶聲道:“姐不是說了,別在外人面前阿柳姐,你爲何總忘。”
李由儉頓了下,含著幾分謔意道:“知道你這兩日心緒不寧,所以說話帶刺不過,你也別心積慮想著給傅小姐買東西了,如今是罪眷,由錦衛看押,你就算買了蒿子糕,也送不到手中。”
“這也不能送,那也不能送。”秦晏殊聲音冷冰冰的,“連跟說幾句話都做不到,真是夠窩囊,”
平煜腳步一頓,心底騰起一濃濃的不悅。
片刻,秦晏殊和李由儉果然在巷口出現,見到平煜,二人神不一。
秦晏殊只客氣又疏離地一拱手,便立在原地,等平煜過去。
李由儉卻上來熱絡地打招呼道:“平大人。”笑聲爽朗,並不問他往何去。
平煜目落在秦晏殊手中提著的那個油紙包上,見果然冒著熱氣,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青葉香,越發覺得不舒服,先是嗤笑一聲,隨後慢慢斂了效益,面無表看向秦晏殊,眉梢眼角彷彿結凍了似的,
秦晏殊經過南星派霧中那一遭,已約察覺到了什麼,見狀,毫無退避之意,也冷冷看著平煜。
李由儉見二人劍拔弩張,忙用別的話岔開,笑道:“平大人可是有急事要忙,我等就不妨礙平大人辦公了。”
連推帶搡,扯著秦晏殊便往巷中走了。
平煜目追隨秦晏殊的背影,許久之後,才淡淡收回視線,往前走了。
傍晚時分,傅蘭芽剛用過晚膳,正坐在牀前榻上暗暗整理思緒,聽外面敲門聲響起,忙起,快步走到門前,果是平煜。
“平大人。”他似乎一回府便換了裳,上不再是走時的那件雨過天青錦袍,而是件赭紅常服,在後夕投下,眉目英,形極爲拔。
不知爲何竟有些侷促,忙定了定心神,含笑請他進來,他卻已越過往屋走去。
到了桌前,平煜坐下,先是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擱到桌上,接著取出袖中一疊紙箋,拿在手中,若無其事看了起來。
傅蘭芽走到桌旁,見桌上放著那東西用荷葉包著,正冒著引人垂涎的熱氣,心中微訝,看向平煜道:“平大人,這是何。”
林嬤嬤卻一眼認出了那是蒿葉糕,想起晌午進府時的形,沒想到平煜竟對小姐的事這般放在心上,心中一時喜憂參半,在一旁立了一會,便走到桌前,小心翼翼打開那東西,果是篙子糕。
秦當家在外頭買回來的,買多了,就讓我給你帶一份。”平煜目一刻也未從手中的書頁上移開,看也不看傅蘭芽,繃著臉道。
林嬤嬤見他神不自在,眼珠一,忙笑著道:“這秦當家可真是好人,小姐素吃這等黏甜之,晌午見到那蒿子糕,可不是惦記壞了,難爲平大人肯替秦當家拿來。”
又對傅蘭芽道:“小姐如今有機會能吃到這些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快趁熱吃了吧。”
說罷,只說怕蒿子糕上的水弄到平煜帶來的書頁上,將蒿子糕拿了放到一旁的榻上小幾上,又小心將整塊黏糕分做幾塊。
傅蘭芽也跟著走到榻上坐下,接過那荷葉包,聞了聞,對林嬤嬤莞爾,低聲道:“真香。”
平煜忍不住擡眼看向的側臉,見眉眼靈,十分歡喜的模樣,不自覺也牽了牽角。
等察覺自己忘形,眉頭一皺,忙又恢復了毫無波瀾的表,繼續低眉看手中的東西。
傅蘭芽吃相頗雅觀,斯斯文文吃完,正由著林嬤嬤淨手面,就聽平煜道:“你可從你父親或母親口裡聽過林之誠這個名字?”
“林之誠?”傅蘭芽覺得這名字頗有些悉,訝然轉頭,“似是在哪聽過。”
起走到桌旁坐下,目落在平煜手中一疊書頁上,問:“平大人何出此言?”
林嬤嬤見此形,只說還要去淨房洗服,輕手輕腳離開。
平煜看傅蘭芽一眼,頓了一下,最後覺得就算告訴實也無妨,便道:“這人正是南星派掌門,二十多年前不知發生何事,所育的一子一一夜間得急病死了,之後未過多久,他便率領衆教徒前往雲南,此後再未回來過。二十年前,你父母恰好在雲南,你可曾聽他們提起過當年之事?”
傅蘭芽靜了片刻,擡眼看向平煜,道:“未曾聽我父母提過,但我曾在哥哥書房見過一本翻得極舊的書,若沒記錯,扉頁上寫著的名字,正是……林之誠。”
平煜眸一,“書上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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