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水樓，兩人剛到樓上，臨旁一間雅座正好有人往外一瞧，忽笑道：“世子，三公子！”

說著便起迎了出來。

藺效和蔣三郎見是寧遠侯家的陳四公子，算得相識，不得不止步打招呼。

“難得在此巧遇，世子，三公子，不與我們同飲幾杯麼？”陳四慣來會與人打道，藺效和蔣三郎又是長安城裡數一數二的貴人，早存了拉攏結之意。

藺效和蔣三郎還未說話，雅座又有人出來，語調愉悅，“十一哥，蔣家三哥。”竟是夏荻。

雅座裡頭還坐著好些勳貴子弟，都紛紛笑著起，邀二人。

蔣三郎無可無不可地笑笑，由著陳四拉著自己進雅座，藺效看見夏荻，心裡有些不快，可眼見蔣三郎已經進了房，夏荻又一徑拉著自己不放，只好也了座。

兩人坐下，陳四忙令店家添菜添酒，孔胖子在旁展開紙扇，故作風雅地扇了扇，覷著蔣三郎道：“三公子，得有小半年沒在樂坊酒館見過你了，前日聽說你將府中姬妾一併散了，怎麼，三公子是要自此轉，做柳下惠了麼。”

蔣三郎眼睛看著手裡轉著的酒杯，角雖仍含著笑意，目卻倏的冷淡下來。

陳四見未來妹夫一張便得罪人，心裡暗罵他好沒眼力價，也不看自己跟對方的，蔣三郎這號人是隨便誰都能上趕著打趣的麼？活該被對方甩臉子。

又替妹妹渝淇扼腕，分明容貌才德都不差，偏被父母指給了孔維德這二貨。

可終歸是自家人，該維護的面總需維護，忙岔開話題，對蔣三郎和藺效笑道：“世子，蔣三公子，方纔你們二位不在，沒聽到劉二公子說起最近的長安奇聞呢。”

藺效知道他們素來喜歡流連花街柳巷，所謂長安奇聞，無非就是誰家青樓館又來了什麼新人，哪位員又有了什麼風流韻事，想想便覺得無趣，當下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蔣三郎也很是意興闌珊，子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道：“哦？什麼奇聞？”

“說是永樂坊新開一家小明波樓，裡頭一位頭牌名喚春翹，生得妖嬈多姿，凡見者無不爲其神魂顛倒，近段時日在長安聲名大噪，劉二公子前日有幸一睹真，方纔一直讚不絕口呢。”陳四笑道。

劉二公子應和似的點點頭，不無憾道：“模樣端的是世間難覓，段更是沒話說，只不會說中土話，每常說話，無人能懂，當時同去的也有不江南才子，聽了說既不像吳語，也不像淮語，有人猜測，此許是從東瀛渡來，怕讓人知曉份，偏扮作江南人，我等風流貌，也懶得細究。”

夏荻大不以爲然，嗤笑道：“連中土話都不會說，想來不過皮相生得略好些，就把你們一個個給迷得這般神魂顛倒。虧你們還常自詡歡場高手，也就這點出息？而且自古以來，世間子各風，各花各眼，你們覺得貌，興許別人覺得不過爾爾。”

劉二公子嗟嘆：“夏公子你是不知道，每逢此掛牌接客，小明波樓均座無虛席，人人懷揣萬金，眼地等著做的幕之賓。偏這位春翹娘子與其他子不同，不才華和財帛，只，每回自行挑選恩客，非俊者不能得其青眼。我去過幾回，砸進去了好幾千兩銀子，喝了一肚子茶水，連春翹娘子的手都沒著。”

藺效在旁聽了，心中冷笑，這等故弄玄虛的手段，何其無聊淺薄，偏也能引得這些人慾罷不能，將其當作寶貝似的趨之若鶩。

想到此，甚覺無趣，子雖還坐在那，思緒卻已飄到明日花朝節上，暗想沁瑤不知何時才能出來，自己做的安排會不會喜歡。可惜他自小將心思放在習武學文上，不常出□□樂，對兒家的喜好知之甚，而今對如何哄得沁瑤高興都毫無頭緒。

想著沁瑤戴著那雪中尋梅簪該是，心中的期待和如同外頭酷暑蒸騰下的熱浪，一陣陣奔涌而至，怎麼也抑不住。

孔維德搖著碩的腦袋道：“噫，無趣，這春翹娘子只男子的皮囊，可見其襟見識著實有限，難道不知道這世間才高之人大多生得尋常，而那些形容俊者往往才疏鄙陋麼。”

他挾酸帶怨，只顧自己說得痛快，卻不知此話一出，將席上藺蔣夏三人統統貶斥爲“才疏鄙陋”之輩了。

陳四簡直恨不得跳起來掌摑孔維德一頓，此子但凡張說話，必將同席之人得罪一大半，偏還不知道藏拙，凡事都發一番議論，簡直氣得死人。

所幸藺效想著心事，恍若未聞，蔣三郎和夏荻全當孔維德放屁，只顧在一討論花朝節出門遊樂之事，惟有一個劉二公子滿臉失落，連嘆道：“不知何時纔能有幸與春翹娘子*一度啊。”

————————————————————————————

清虛子師徒三人到了裴府，隨著裴林進得府。

沁瑤先還有些忐忑，不知一會裴敏認出來會作何反應，誰知進只見到一個裴夫人，裴敏許爲著避嫌，本未曾面。

“想來這位便是清虛子道長了。”裴夫人一見幾人進來，臉上的畏懼苦悶似乎就減緩了不，忙扶著丫鬟的手快步迎上前，行一大禮，“見過道長。”

“夫人莫要多禮，快快請起。”清虛子但凡在外人面前，無不做出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很能唬弄人。

他往後堂探詢地看一眼，問：“府中的公子和小姐呢，爲何不見出來。”

“哦，大郎眼下在督軍府任職，還未下衙，小昨日才從書院回來，我和子怕害怕，不曾告訴這些時日府中的異狀。”裴林接話道。

沁瑤暗暗皺眉，裴氏夫婦這般愁雲慘霧，裴敏怎會猜不到家中有異。

清虛子不再多話，令阿寒捧了無涯鏡出來，從堂前開始，一路細細察看到後花園，期間無涯鏡裡幾次出現波瀾，黑霧繚繞，顯示裴府中確實有邪氣。

到得後院一，鏡中黑霧濃得形黑霧珠，溢出鏡面，往下緩緩流淌，清虛子見此景，猛一頓足，擡頭往前一看，見是一扇硃紅小門，忙問：“這是何？”

裴氏夫婦道：“乃是府中後門，外面便是三元巷，平日不常使用，只偶爾有下人從此門出去採買些府中雜。”

清虛子覷著鏡中顯出的異象，許久才冷笑道：“若貧道未猜錯，那邪每晚都從此門而，再由此門而出，風雨不誤。倒有點意思，甚見到這般守規矩的邪。”

話未說完，旁邊下人忽道：“大公子。”

沁瑤聞聲回頭，便見一位青年公子遠遠走來，容貌與裴敏極爲相似，都是眉飛揚，鼻樑高，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極是神氣，只比裴敏了書卷氣，多了武將上特有的利落颯爽。

裴公子看見清虛子等人，眸子裡毫無笑意，沉著臉朝幾人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