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的這天深夜,突然下起大雨來。
春雨總是細細綿綿,彷彿不忍心打壞了新開的花似的。然而這天夜裡,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忽然而至,打的屋檐下的燈籠都搖搖墜。
馬廄裡,小藍不安的揚起蹄子,煩躁的地上剁了剁,石槽裡的草料看也不看,倒是讓養馬的小廝急起來。這匹寶馬如今是姬老將軍的寶貝,千萬要好好看著,倘若出了點差錯,姬老將軍保管不認人的。
院子裡的鳥籠裡,小紅也被雷聲激的渣渣作響,這回不學人說話了,便像一隻普通的鳥雀一般,因雷聲驚。小廝也就將鳥籠提到屋裡去,外面的雷聲也好小一些。
漆黑寒冷的雨夜,天上沒有一顆星,只有濃重的烏雲。正在這時,國公府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門房的人猛地一驚,出去一看,便見外面站著個子,披著斗篷,然而全上下都被淋溼了,頭髮幾乎全溼,落湯般的站在眼前。
“這位姑娘?”門房皺了皺眉,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國公府?這子瞧著也不認識。
那姑娘擡起臉,道:“我、我是姜家二小姐邊的丫鬟白雪,我想見國公爺,有重要的事告訴他!”
那門房這纔看清楚,的確是姜梨邊的白雪。別人不悉,姜梨的話,國公府的下人們都悉了。能大搖大擺進國公府,和姬蘅關係瞧著還不錯的人,除了司徒九月以外,就是這位姜家二小姐了。
那門房拉著白雪往裡走了一點,遮住了外面的風雨,道:“白雪姑娘,大人現在不在府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您都被淋溼了,要不先進去換件乾淨的裳,喝點熱水,省的著涼,外面雨這麼大,你怎麼就自己跑來了?”
白雪心中頓時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外人都說肅國公喜怒無常,就連國公府的下人們眼睛也是長在腦袋頂上的,從不正眼看人。可事實上是,他們並沒有外面說的那般冷漠。
“不……因爲我要說的事真的很重要……這位小哥,國公府什麼時候能回來?”
門房爲難道:“這……大人的行蹤,小的們是不知道的。白雪姑娘要等人的話,先進去等吧。外面風雨要進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又是一陣風颳來,白雪只好往裡走了走,門房見如此,就招呼另一個小廝,帶著白雪進國公府裡,先去換件裳了。
白雪是得了桐兒的囑託,自己跑出來的。不能讓姜元柏曉得姜梨和國公府關係匪淺,所以不能用府裡的馬車。現在這時候,外面又哪裡有馬車。街道上是搜尋此刻追查姜梨的兵,白雪撐著傘慢慢走,未免引人注目,只能一路跑過來。等跑到的時候,自然也是*,狼狽極了。
等白雪換好服出來以後,便站在國公府花圃外的長廊裡,小廝勸安心等待,白雪無論如何都安不下來心。天氣越是惡劣,就越是擔心姜梨,不知道姜梨在何。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的名字,白雪回頭一看,居然是司徒九月。
司徒九月呆在國公府裡,是因爲國公府的花圃裡,隨時都有製毒的原料,且與姬老將軍關係不錯,不必避諱什麼。看見白雪,司徒九月奇道:“你怎麼來了?就你一個人?姜梨呢?”
“司徒小姐!”白雪喚了一聲,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道:“您與國公爺走得近,可知道國公爺什麼時候回來?”
“他?”司徒九月搖頭,“我和他可不近。再說,他出去做事,我怎麼會知道?看樣子你家小姐沒來呀,只有你一人在。”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雪,白雪雖然換了乾爽的裳,可頭髮卻還是溼潤的,司徒九月道:“你這麼急急忙忙跑來,是找姬蘅幫忙的?怎麼,你家小姐又遇上麻煩了?”
司徒九月日都在煉藥房裡,自然不曉得外面發生了何事。況且姜元柏爲了保護姜梨的名聲,暫時沒有對外說明姜梨失蹤了。那些兵不會到說,而姬蘅不在,國公府的人也不會特意去查這件事。
白雪道:“不是遇上麻煩了,是失蹤了。”
司徒九月原本滿不在乎的神一頓,看向白雪,問:“失蹤了?”
“是啊。”白雪便將白日裡發生的事,又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末了纔對司徒九月道:“所以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上次三小姐的事也是一樣,雖然老爺讓兵去查,可最後什麼下落也沒有。還是國公爺找到了永寧公主的私牢。奴婢就想著,以國公府的本事,也許能早些找到姑娘……司徒小姐,國公爺到底什麼時候回府?”
司徒九月的神凝重起來,道:“據我所知,他應該出城去了。”
白雪愣住。
“他這次是有要事在,一時半會兒應該回不來。如果你想要姬蘅幫你找人,暫時是不行的了。”
白雪的臉上頓生失之。
司徒九月沉了一會兒,道:“也不是全無辦法,我想個辦法告訴姬蘅這件事,看姬蘅如何安排吧。雖然他人不在燕京城,也許可以幫忙安排。你也別急,既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特意擄走你家小姐,便不是單單爲了要你家小姐的命,否則現在姜梨的也就該出現了。再者,”直言不諱的道:“就算姜梨真的不幸死了,就算是爲了國公府的,姬蘅也會幫報仇的。”
這話倒還不如不說,白雪聽了後,反而更加張了。
“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回去吧。”司徒九月道:“雖然我不知道姬蘅什麼時候會回來,但我知道,姬蘅今夜是不會回來的。”
白雪默了片刻,曉得司徒九月說的是實話,守在這裡的確也於事無補。而且司徒九月說了要幫把此事告訴姬蘅,姬蘅知道事經過後,應該會出手。
也算沒有白跑一趟。
白雪就和司徒九月行了個禮,道了謝,才離開了。
等白雪走後,司徒九月回到了煉藥房隔壁的小房間。
那阿昭的年現在已經可以坐起來了,靠著牀榻坐著,雖然仍舊不能自己行,但神智是很清醒的。
阿昭此刻也沒有睡著,而是醒著,見司徒九月進來,就微笑道:“方纔聽見司徒大夫和人在外面談,提到了公主府私牢。”
“是啊,”司徒九月道:“有個朋友失蹤了。說起來,與你還有些關係。”
阿昭不解。
“當初是想救自己的妹妹,才囑託姬蘅幫忙查找下落,姬蘅找到了公主府私牢裡,本來只是爲了的妹妹,不想巧遇了你,才把你帶了出來。可以說,如果不是,你現在還在那牢裡待著,哪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阿昭聞言,亦是詫異,隨即道:“那位……朋友,如今失蹤了麼?”
“今日早上失蹤的,現在還下落不明。”
“既是司徒大夫的朋友,司徒大夫看上去,怎麼一點兒也不……”
“悲傷?焦急?”不等阿昭說完,司徒九月就打斷了他的話,一笑,只是笑容也是冷冰冰的,“朋友也好,家人也罷,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名字,沒有特別的意義。與其心別人,不如心自己。”拿出一針,“我就是這樣的人,比如可以救你,也可以殺了你。”
阿昭並沒有被的話嚇住,只是笑著搖頭。
“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家姐。”阿昭道:“家姐從前也總是教誨我,心自己,別心別人。”
“那你姐姐還真是聰明的,”司徒九月一邊爲阿昭施針,一邊問:“現在在什麼地方?”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司徒九月擡頭一看。
年明亮的眸子黯淡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霾,他輕聲道:“家姐已經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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