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明湛早朝一番話就有這種效果,許多人回家,或者在佛祖靜坐、或者與幕僚商討明湛話中的可能。
明湛是誰,鎮南王府世子,自養在宮裡,皇帝陛下最寵的侄子。而皇家講究什麼,金口玉言,明湛雖只是鎮南王府世子,也得講究個銀口玉言吧。
他不能啥把握都沒有,就隨口胡謅謅吧。再看早朝之上,明湛有理有據,有憑有證推斷,也並不是完全沒道理哪。
其實大半個月沒消息,許多人在心底已經默認皇上是不是啥啥啥了,而明湛今日一言,恰似晴空驚雷,險些把滿朝文武的三魂六魄給驚出來。
魏太後宮裡也得了信兒,顧不得與明湛之間的嫌隙,十萬火急的將人宣進宮,劈頭便問,“明湛,你可是知道皇帝在哪裡?”
“皇祖母,我也是來帝都打聽父王的消息。”明湛無辜道。
“那你早朝說……”
“這關系到鎮南王府的,恕我不能與您說了。”明湛一臉為難。
魏太後急的頭頂要冒煙,明湛這裡還在拿喬,頓時就急了,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皇上,那是你親伯父!你父王,那是你親爹!他們連個準信兒都沒有,莫非……只有我這個老婆子焦心著急嗎?”說著就哭了出來。
“皇祖母這樣說,豈不是陷我於不忠不孝之地……”明湛死都不吐口,“隨您老怎麼想吧,我問心無愧。”再連連歎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一甩袖子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今日問不出兒子的下落,魏太後是不打算讓明湛走了。
明湛皺眉,“太後娘娘,臣乃年男子,怎能在後宮久留。再者,太後娘娘所問之事,臣實在不知,請太後娘娘莫要為難臣。”直接抬走了。
魏太後氣的險些厥過去,做了太後,讓誰“站住”,鮮有人敢這樣直接甩袖子甩臉子的,一時氣上湧,飆升,幾昏倒。
明湛前腳出了慈寧後,跟著次梢間裡走出一個青年皇子,急忙扶住魏太後,扶著人到榻坐下,溫聲勸道,“明湛素來就是這脾氣,祖母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又奉了盞溫茶,服侍著魏太後慢慢飲下。
此人眉目豔麗,與魏太後眉宇間有幾分肖似,赫然是二皇子明瀾。
魏太後急了幾口氣方漸漸平靜下來,不過被明湛傷害的自尊卻不是一時之間能痊愈的,仍是氣憤難平,不過兒子的安危重於一切,魏太後忍著憤怒,咬著後槽牙問明瀾,“瀾兒,你覺得明湛說的是真是假?”
幾個皇孫中,最喜歡明瀾,自然願意聽一聽明瀾的意見。
“或者明湛是有其他消息來源。”明瀾斟酌道。
魏太後忍著怒火,低咒道,“真不知道你父皇與王叔是怎麼想的,立了這麼個東西。”
明瀾忙勸道,“皇祖母,明湛也有明湛的難。他只是脾氣有些壞,心地還不錯,不然也不會信兒給我們。您想,如果是父皇和王叔有意相瞞,明湛真說明白豈不是違背了皇父旨意。”
“你看他的態度!”魏太後低語輕歎,“明禮從來不會這樣。”
明瀾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明湛和魏太後定是上輩子的冤家,兩看兩相厭。明瀾只好道,“祖母,明湛於政事上向來英明,父王與王叔的決定不會有錯的。”
魏太後雖然閉,還是有幾分不忿,最後道,“你父皇王叔沒事便好。”
明湛其實也願意同魏太後保持一個比較和諧的關系,和諧萬歲嘛。可這個人實在太不知所謂,完全搞不拎清,死纏爛打,沒有毫太後的涵養可言。
不過想一想,魏太後以前就是個柴禾妞兒,走了狗屎運做了太後,也不能對要求更高了。
明湛召來黎冰問,“如今的九門提督是哪個?”
“是何千山,何大人。”
“何家。”明湛琢磨著,“可是孝嘉皇後的娘家,永安公何家?”
“是。”
明湛笑了笑,說起來景乾也是個克妻命,他的發妻是壽寧侯田家小姐——孝慧皇後,不過這位皇後福薄,沒幾年就過逝了。接著景南再立當時的皇貴妃何氏為後,這位何皇後當時能從滿宮的脂中廝殺出來,位正坤寧宮,主要原因是育有皇長子。
可惜何皇後的福氣並不比田皇後厚多,皇長子因病夭折,何皇後傷心過度,隨之過逝。
說起來,景乾並非沒有立過太子,皇長子早夭,當時被封為懷仁太子,以皇太子禮儀安葬皇陵。
“把他家盯了,尤其何千山和永安公的靜。”明湛再加一句,“還有帝都巡戍使陳四賢。”
黎冰領命而去,何玉笑嘻嘻的進來,長揖道,“給殿下道喜。”
明湛側臉輕笑,“有什麼喜事?”
“將軍府陸家差人來送喜信兒,說四姑有喜了。”何玉笑稟。
“哦?這麼快?”明雅才多大呀。
何玉覺得自家主子的反應太過離奇,道,“殿下,這可是大喜事,四姑娘才嫁過去就有了喜,這得多大的福份哪。”
想一想這個時代人類的思想認知,明湛只得隨大溜兒的表示開心,笑道,“可不是麼?是誰來送喜的?”
“將軍府的管家過來報的喜。”何玉道,“大管家陪著呢。”
“讓他過來。”本來明湛對於見一個管家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是姻親之家是不一樣的,尤其明雅並非嫡出,他雖不必將一個管家放在眼裡,不過人類的想像力無窮,他們或許會因此認為明湛對於庶出的妹妹一般。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態度,卻會影響到明雅在婆家的地位。
明湛簡單的問了幾句,然後準備了厚的禮單讓管家帶回去。
明湛找了個空閑去看明豔,明豔如今不過二十出頭兒,依舊研麗漂亮,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看著一幫子小蘿蔔頭喊他舅舅,真是不習慣。明湛板起臉來,擺出威嚴的樣子,一個挨一個的發見面禮,再他們的頭,“拿去玩兒吧。”
小蘿蔔頭由大蘿蔔頭帶領著,拉長聲音聲氣的說,“謝謝舅舅。”
明湛拉過最小的小孩兒圓嘟嘟的臉,很驚奇的說,“真乎。”
“你小時候也這樣。”明豔俯抱起一直拽擺的小兒子,小家夥像小豬一般在母親懷裡拱啊拱,明豔著小家夥兒的脊背,笑對明湛道,“老三不如你那時福態。”
明湛看一眼小豬兒外甥,想死的心都有了,死不承認,“我小時候有這麼胖?”
明豔笑,“這有什麼難為的,那會兒誰不誇你有福氣呢。”小家夥拱了一會兒,又鬧著下地跟哥哥姐姐玩兒,明豔笑著放他到地上給母,“說起來,明雅才是有福氣,這麼快就有好消息了。你什麼時候去瞧瞧,我也一道去。”
“就明天吧。”
“父王呢,父王什麼時候回來?”明豔忍不住問了一句。
明湛幾乎不明白為何明豔會有此問,難道他知道景南的下落?只是如今明湛表達驚詫的方式是面無表,明豔並未生疑,反是理解一笑,“前些日子,我整日擔心。後來聽你姐夫從朝上回來說皇伯父、父王都平安,我才安了心。算了,你們外頭的事,說了我也不懂。”
天哪,難道他隨口說說,竟然起到了這樣匪夷所思的效果?明湛覺得這太難以想像了,因為為了應付人們接下來的質疑,他還準備了好多連環謊言沒來得及說呢。
古代人,也太好騙了吧?
他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的份,適不適合胡說八道。
姐弟兩個商議好去探訪明雅的時間,又說了不話,明湛給泰長公主請了安,在壽安侯府用過午膳方回家。
其實對於明湛的話,人們是半信半疑,所以,滿朝文武,有一半在盯著鎮南王府的作。
明湛先去了姐姐家,再去看懷有孕的妹妹,悠閑的能人吐了。
明雅的婆家比起明豔的確是差了一截,當然並不是說明雅婆家就窮了,景南是不可能把兒嫁給破產的家族的。府裡小橋流水、假山雕欄一樣不。
明湛實在有些不了這一家子的作派,從襲爵的陸大老爺到陸家排上名號的男丁,一群人呼啦啦的給他請安。
明湛幾乎想說一聲“免禮平”,一個眼,何玉扶起為首的陸大老爺,這才開始說話,整個過程比明湛上朝時跟那些朝臣對話都別扭。
倒是明豔很順利的見到了明雅,本品級夠高,對著陸家大小太太們說一聲,“叨擾了。”再兩句客套話,便直奔明雅的院子。
公侯之家遠不能與王府相比,陸家人丁不,如今明雅的院子只是個略大的二進宅院,與王府時的閨房簡直沒的比。
小丫頭已經提前進來回稟了,明雅出門迎了迎明豔,明豔忙扶住的胳膊,“怎麼出來了?”
“大姐姐。”明雅笑,頰邊兩個圓圓的梨渦,聲道,“我沒事,子好的很,是老太太、太太們大驚小怪了。”
明豔與一道進屋,溫聲問,“我記得你們大婚時不是在這個院子,怎麼還搬家了?”
明雅有些疲憊,有些無奈,這屋裡都是的陪嫁丫頭,對面是自己姐姐,也沒什麼不好說,歎道,“一言難盡。”
“怎麼了?”
“大姐姐,”明雅又有些猶豫,待丫頭們上了茶,便打發們下去,方道,“我也是才知道。相公他,並不是太太跟老爺親生的。”
明豔一,差點砸了手裡的茶盅子,“他們敢欺君?!”
“也算不上。”明雅皺眉道,“聽說是早先我們老爺太太久未生育,一屋子姨娘都沒靜,喝的藥藥渣子能堆半屋子,後來實在沒法子,為了爵位傳承,便過繼了相公。相公原是二叔二嬸的親生子。”
“竟有這種事?”明豔想了想,勸妹妹道,“其實這也不算什麼,長房無子,就是為了香火傳承,也是要過繼的。”
“姐姐有所不知,就在過繼了相公之後,我們太太在四十上,忽然有了,生了小叔子。”這些事在明雅心中憋悶狠了,也無人能訴說,握著帕子道,“還不只如此,自打小叔子降生,姨娘們先生跟著開花結果,不過三五年景,庶子庶的添了好幾個。太太也不是對我們不好,只是誰不疼自己的骨呢,何況還有爵位的事。”
“這可真是……”雖然再傳下去只是個小小的將軍品級的爵位,哪怕是親侄子,也無法與親生子相比的,明豔問,“妹夫怎麼樣呢?對你可好。”
明雅點了點頭。
“你有了子,現在怎麼樣了?他可有說過要納小?”
“那倒沒有,”明雅道,“我們畢竟是新婚,自從聽到四哥要來帝都的消息,對我倒格外客氣了。”
明豔拍拍明雅的手,“慢慢來,先生下嫡子是正經的。”
“大姐姐,我真怕太太往我們屋子塞人。”明雅小聲道。
“這倒也不必,你想想咱們是什麼出,你也是封的郡君,不過是個三品誥命,”明豔低聲道,“鎮南王府在一日,便一日不敢放肆,不然你就請孝真法師(杜若蘭)來你家講講經,的腦袋就清楚了。”
明雅笑出聲,“哪有大姐姐這樣的。”
明豔肅容道,“這也沒什麼,我們本就是王室貴,妹夫娶了你也是他的福份,有你在,這個爵位斷不會落在別人的腦袋上。雖說三十年媳婦熬婆,也得看看是什麼況,咱們這樣的出,若人欺負了,豈不是人笑話?雖說長輩晚輩之間自有規矩,你也該拿出郡君的譜兒來,別人小瞧了才是。”
“那豈不是拿份人麼?”乍做了人家媳婦,明雅實在有許多不適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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