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宜憐被大周氏扶上了轎。羅府非常的熱鬨,聽到喬姨娘不捨的哭聲,父親在微笑著向揮手。
在上轎子之前想到了很多事。
以後能揚眉吐氣地活著了,不用看彆人眼,還要彆人來看的眼。那些對不起們的人,都不會忘的。
但同時腦海裡浮現一個高大的影,略帶謙和的笑容。長這麼大,給過異樣最強烈的一個人。也許是因為他可憐,單單是出於同。也是是因為他溫,是那種真正溫到了骨子裡的人。也許是覺得他太傻,若是的話,決不允許彆人這麼踐踏自己的自尊。
羅宜憐抱住了懷中的寶瓶,隨著轎子的抬起。歎了口氣,然後角浮現一笑容。
羅章終於是把人送出了門,長出了一口氣。雖說是妾室,但畢竟是做陸都督的妾室,比起彆人的正室還要榮華。回一眼才發現羅宜寧不在,不由又皺了眉問:“送憐姐兒出門,三嫂怎麼不在,去哪兒了?”
“三太太方纔不舒服,許是回去休息了吧。”有下人答道。
羅章聽了心裡越發的不喜,送親也不願意去,現在憐姐兒出門都不來送送。實在是太不規矩了!
他也許真該以公公的份好好拿!冇得讓這麼冇規矩的。羅章吐了口氣。
送親的隊伍就這麼出了門。羅慎遠的人則在隊伍後麵遠遠地跟著。
紫城大雪如蓋,銀裝素裹。
皇宮氣氛詭異,換了朝服的羅慎遠跪在乾清宮門,閣眾人皆在其中。皇上帶著怒氣斥責的聲音傳出來:“他不服,朕便他服了再說!以下犯上,誰來為他求,朕也一併論!”
羅慎遠閉了閉眼睛,江春嚴想站起說什麼,羅慎遠一把住他的胳膊讓他彆站起來。
昨夜皇上下旨抄周書群的家,徐渭聽了氣結許久,當時他以為徐渭不會這麼衝。誰知道他竟然一早來給皇上進諫,也不知為何惹得皇上了大怒。聽伺候的人說,徐渭立刻跪下求饒,皇上卻不為所,當場就去了他的梁冠打了牢中。
徐渭雖然是次輔,卻也一向是中人。隻是羅慎遠冇想到他會這麼,周書群死局已定,再怎麼說又有什麼用!
皇上說話的聲音冷漠而沉:“這次朕決不輕饒了他!這次輔他也彆想當了,年老失了分寸,在朕麵前說出這些話來,戶部尚書職位暫停,讓他給朕好生反省!”皇上斥責完出了好一會兒氣,才太監被轎去董妃那裡。
皇上走後羅慎遠一行人才從殿出來。
羅慎遠在漢白玉臺階下停頓,有個太監走到他邊,拂塵一收給他請了安,低聲說:“……奴婢聽到,徐大人蔘了汪大人一本,說他欺君罔上,陷害忠良,想為周大人冤。皇上聽了當即更怒,說他‘你豈不是在說朕忠不分,是個昏君了!’徐渭大人才知不妙,立刻跪地了。但是也來不及了……”
羅慎遠沉默。徐渭一直勸皇上不要潛心於道,又勸皇上沉迷後宮。去年皇上想升董妃為貴妃,徐渭也是勸阻。皇上早就不耐煩了,君恩如雷雨,誰知道什麼時候收回去。皇上最恨彆人乾涉他,何況汪遠一向得他信任,由不得彆人來說。
太監說完先退到一旁,羅慎遠纔對江春嚴說:“江大人,剛纔是決不能求的。一會兒我去牢中見老師,勸他先給皇上認錯。”
江春嚴凝眉道:“我方纔也是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時衝。隻是徐大人一向固執……”
“隻能如此,皇上是不會鬆口的。”求反而更糟,勸徐渭認錯,說不定皇上還會留些麵。隻是這樣一來,次輔的位置恐怕保不住了,他擺手讓江春嚴彆說話,閉目想了想道:“人送幾幅雪居先生的畫給皇上吧。”
戶部侍郎心中一想就明白了羅慎遠的意思。雪居先生是前朝一位書畫家。忠於帝王,因誤言被貶黜,困於鄉野老死,留給帝王一篇陳表,帝看後慟哭而複其職。這其實是在為徐渭陳的。
兩人從乾清宮走出來,正好一群人簇擁著陸嘉學的轎子從宮中出來,陸嘉學是得了邊關急報,不得不來宮中一趟。
羅慎遠想到那兩個婆子,麵容微冷。等陸嘉學走近了,才定神笑道:“都督大人,怎麼新婚之日良辰景的。大人卻到宮中來了。”
簾子被挑開了,陸嘉學換了姿勢坐著看他:“邊關急事而已。我聽說羅大人的老師徐大人出事了?”
“都督大人掛心了。”羅慎遠的神毫未變,“老師了聖怒,皇上罰他是應該的。隻是都督大人送到羅家那兩個婆子,私藏主人之。我已經綁了送回大人府上去了。”
這話是一語雙關的。
陸嘉學聽了一笑:“兩個婆子而已,隨羅大人去吧!陸某要回去親了,就先行告辭。”說完簾子放下來了。
羅慎遠聽到他說的話之後皺眉。
親……
似乎不對!
陸嘉學如果是納妾,決然不會是親的!他剛纔毫不意外……
羅慎遠心裡猛地一沉。他不在府中,本不能嚴監控府中的舉,恐怕是讓人乘機而了!
羅慎遠連江春嚴都冇有辭彆,立刻出了中直門。他的隨從護衛正在外麵等著,上了馬車之後,他沉地道:“回府!”
馬車在路上疾馳,剛跑到道外麵就有人跑來,跪地傳通道:“大人……府中有四位暗哨被殺了,都是以極細的鋼勒,無聲無息就乾掉了。府中的護衛裡混了細,屬下欽點了四人。三太太……三太太也隨之不見了!”
果然還是晚了!
羅慎遠冷冷地問:“我說過不準馬車出府,可有馬車出府?”
“有……程大人的馬車出去過。小的一開始是攔著不讓出府的,但是老爺說……程大人又急事要走,為何不放行,把小的們一通的罵……小的支撐不住,看那馬車裡也什麼都冇有,不得不讓程大人出府。”
話音剛落,羅慎遠深吸了口氣,突然一拳打在車小幾上!
嚇得那人立刻伏地,大氣都不敢。
羅慎遠立刻對車伕道:“不必回去了,去陸家!”馬車很快開,他閉上眼靠著車壁,手側生疼。
程瑯!竟然是他。
今日除了賓客,彆人都混不進來。程家的人則是被邀請來了的。
程瑯來提醒嫁妝之事是為了讓彆人放鬆警惕,而羅宜寧對他一向冇有防備,不僅冇有防備,甚至是非常的信任程瑯。這種信任決不在信任他之下。何況程瑯的人能無聲息地乾掉暗哨並不難。
他還是大意了,設防這麼多,卻被徐渭的事拖住腳步,讓程瑯鑽了空。
*
迎親的馬車一路敲鑼打鼓,熱鬨不已。引得子圍擁著跑出來看,跟著的婆子就發些乾果糖塊。
隊伍熱熱鬨鬨地走到了陸家不遠的衚衕外,絡繹不絕。正在這時候,衚衕迎麵也走來了一個親迎的隊伍,與這隊伍混在了一起。照樣是跟著大群親迎的人,應該也是大戶人家出嫁,著打扮也差不多。
而原來那隊伍,竟然被帶路的寧遠侯府的人漸漸引偏了。那從衚衕混進來的隊伍,反倒是朝著寧遠侯府走去。似乎也冇有人察覺,依然敲鑼打鼓地朝著寧遠侯府去。兩個親迎的隊伍越走越遠。
跟蹤的人麵麵相覷,這怎麼變出兩個隊伍了,究竟跟著那個隊伍纔是啊?
領頭的人看了看道:“兵分兩路,你們帶人跟六小姐。我跟寧遠侯府這個花轎。嘿!大人果然神機妙算,這花轎竟然變出了兩個來,我這一輩子冇見過這樣的事!”
一群人嘀嘀咕咕地兵分了兩路,跟著去寧遠侯府的花轎的人,又派人趕去告訴羅大人一聲。
羅慎遠其實也不是冇留後手,他想到陸嘉學可能會再次掉包,如宜寧不見了,送親的隊伍又出現了兩個。那這個突然混進來的花轎,無論如何他也要看看的。
他召集了護衛,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寧遠侯府。
那花轎正是要門的時候,撒乾果銅錢的,看禮的人簇擁在門口。寧遠侯府非常的熱鬨,惹得周圍的百姓紛紛地來討銅板。好奇一些的客人都站到了外麵來看,花轎陸家,人家轎伕前腳已經邁進門了。後麵突然來了一大群著胖襖佩刀的護衛,把花轎給攔住了。
人群頓時一陣混,寧遠侯府也有管事模樣的人出來,道:“你們都是何人,敢到寧遠侯府頭上了!”訓練有素的侍衛聽到靜衝了出來,但這些人來曆不明,卻武功高強。這是羅慎遠親自訓練過的護衛,幾乎就是他的底牌了。立刻就將這些侍衛攔下了。
羅慎遠的馬車慢了片刻趕到,他下了馬車,幾步走到了花轎麵前。周圍的人群發出嗡嗡的談話聲,這究竟是怎麼了!
搶親還是怎麼的,竟然搶到了陸家頭上!
有人飛跑著進去請陸嘉學,羅慎遠卻管不了這麼多了。什麼底牌、陸嘉學的,若是羅宜寧從他手上被擄走,他怕真是要剋製不住發瘋了!
兩個花轎,這個是被送陸家的,攔下哪個很明確。羅宜寧決不能送陸家,與彆人行禮!
羅慎遠一把開了花轎的簾子,拉開了那人的蓋頭。
銷金紅蓋頭緩緩落下,他卻看到的是一張清麗無雙的臉。
蓮溪微微一笑低聲道:“妾原先有意於羅大人,大人卻不為所。怎麼今日竟然親自來搶親了?當然你若是想搶,妾當然願意被你搶走的。都督大人也說了,您若是想要,可以立即帶我回去。”
羅慎遠著轎子簾的手骨發白,冷冰冰地一笑:“蓮溪姑娘想嫁都督大人,我就不阻擋姑孃的前程了。”
簾子被狠狠放下,陸嘉學卻還冇有麵。也是,這裡麵的人本就不是羅宜寧,他當然不在意!
蓮溪蓋上了蓋頭:“既然如此,我便要進去了,羅大人。”
羅慎遠站在原地,背脊直如鬆。他揮手讓護衛讓開,人不在這裡麵。
人不在這裡麵,他卻不知道在哪兒。
他現在真的不知道在哪兒了。
“大人。”剛纔那個跟蹤的人小跑過來,氣籲籲道,“六小姐……六小姐被送去了清湖橋,六小姐嚇得直哭。這親事是不是送錯了啊!現在小的正讓六小姐往寧遠侯府趕,隻是這花轎都已經進去了,咱們六小姐怎麼辦啊……”
“來也是被人辱,讓回去吧。”羅慎遠淡淡地道。“陸嘉學就從冇想過要娶。”
不論怎麼說,陸家這時候已經娶到了羅家的小姐。對於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他走在前麵,腳步並不算快,好像冇什麼不同。但是拳頭著,用力得像要出一般。
羅慎遠走了幾步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絆到了,一個踉蹌。護衛不知道該不該去扶他,從未見過一貫沉穩而運籌帷幄的羅大人這般過,渾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失去的恐懼讓他甚至控製不住。
他好久才啞聲說:“回府吧。”
無論如何也要找到。
陸嘉學坐在府中喝茶,府到結著紅綢,他問道:“羅慎遠走了?”
“是的。侯爺,人已經府了,您看要拜堂嗎?”
陸嘉學冷笑一聲,說道:“我跟個戲子拜什麼堂,去告訴賓客一聲,今日我娶的是羅家的七小姐羅宜寧當繼室,羅六小姐是被送錯了,與我無關。”他站起整理了一下服,“把羅宜寧的名字記上族譜。以後,就是寧遠侯府的侯夫人。”
當年為了掩蓋羅宜寧的事,羅章藉口是羅七小姐病重,要在保定養病。而未說亡。陸嘉學便想了這個辦法給名分。讓能名正言順地留在自己邊,為寧遠侯府的主人,侯夫人,以後還是他的妻。無人能改變這件事。就算死了,這個侯夫人還是要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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