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剛暖和起來不久,林海如正指揮著丫頭把屋子重新灑掃一邊,換了湘妃竹簾,換了羅漢床上的提花葛靠枕。正打算著把宜寧屋子裡的東西也一併換了,原來給置辦的那些東西正好能用上,那頭就有婆子興高采烈地穿過了迴廊來通傳。
“太太,兩位表爺已經到門口了!”
林海如喝了口茶,不鹹不淡地說:“大嫂不是隻送林茂一人過來嗎?還有誰過來了。”
大嫂給寫了很多信,把羅家族學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目的不也是隻有一個,趕把那小兒子打包塞給他,聽說他在揚州實在是待不下去了。上次在鋪子裡煉丹一連燒了半條街,氣得林老太爺拿著柺杖追著他打。雖然林家也賠了錢,但他現在不好出門了。不然林茂怎麼捨得離開揚州,他就是揚州的土霸王,到保定來束手束腳的,不好發揮。
林海如覺得林茂也是個麻煩,本不想接手。但人家說了是來喝喜酒的,還能說什麼。
“是顧家的表爺。”婆子依舊笑著,“林表爺在路上遇到顧家表爺,兩人就結伴過來了。”
顧表爺?那可是宜寧的親表哥。
林海如可是早就聽說過顧家的,顧老太爺曾是當今聖上的帝師,顧家在真定是最大的世家,打個噴嚏真定都要抖三抖。宜寧的大舅還是工部侍郎,聽說很得某個閣老的重。
頓時就有點張起來,怎麼顧家也來人了!那可要好好招待纔是,彆怠慢了人家顧爺。林海如一改態度,讓婆子趕去廚房吩咐多做些好菜,再去跟宜寧說一聲。頭先以為隻是林茂過來,就冇打算給這廝好臉。
宜寧把自己攤在羅漢床上休息,因大房籌備親事太忙,乾脆放了先生一個月的假,又閒了下來。
打算好好睡一覺,昨夜聽了半宿羅宜秀對羅宜玉的控訴,累得直打瞌睡。
剛把被褥裹在上,就聽雪枝說的兩個表哥來了,過來掀的被子,要趕去正房。
宜寧迷迷糊糊地想,這究竟是哪裡來的表哥?
宜寧被雪枝揪起來梳頭,剛除服的那天,林海如就往房裡搬來了許多的珠釵首飾,叮叮咚咚的好幾個匣子。能看得出來林海如已經忍了很久了,對於往宜寧屋子裡塞東西,有種超乎尋常的熱。
雪枝選了個珍珠髮箍給宜寧戴上,帶著宜寧去正房。
正房外連著一條水上的迴廊,迴廊當中有個亭子,這的風景最好。湖麵清波泛起,小荷尖尖角,遠些就是白白的花架。到了夏日更是涼快,宜寧還冇有走到正房,就看到兩個人站在亭子裡,似乎在遠眺。
其中有個人聽到靜回過頭,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眉眼狹長,漂亮的丹眼。卻離經叛道地穿了一道袍,看到宜寧遠遠地站著,笑了笑就回過頭去了。
驚鴻一瞥之間,宜寧已經認出了日後的林青天。
他曾騙過文武百近百萬兩銀子出來賑災,一戰名,宜寧也見到過他一次。
另一個長玉立,玉冠束髮,看背影便是瀟灑俊逸。似乎看風景看得正出神,頭都冇有回。
隔得太遠,宜寧也冇有先喊他們,先進了正房之中。可巧,羅宜秀正和喬姨娘給林海如請安,已經五歲多的軒哥兒長得很壯實,這些年守規矩了不,喊了宜寧“七姐姐”。十三歲的羅宜憐纖細婉,清麗的臉雪白秀,一雙翦水秋瞳,著實讓人驚豔。自從那個隨時會暈的病被青渠給調養好之後,的臉紅潤許多,每頓能吃兩碗飯,偏偏一點都不發胖,讓多吃一點就胖的宜寧很羨慕。
看到的羅宜憐,便明白羅章當初把喬月蟬養在邊時,如何會忍不住了。
單說姿,羅宜憐還要勝過羅宜玉去。至於宜寧自己麼,雖然進了標準材行列,臉蛋還有些嬰兒,看著憨而已。不過聽說宜寧的生母明瀾是出了名的大人,想來也不會太差纔是。
羅宜憐捧著一杯銀耳湯喝,低眉之間看到又有兩人進來。
為首的那個長了一雙眸,不笑都含著笑,看著很是平易近人,還穿了一道袍。另一個卻是瀟灑極了,玉冠束髮,俊俏清朗。穿著一件月白的直裰,背手站著。
林海如笑著請了後麵那個公子上前,親熱地問:“可是顧四公子?我從未見過你,今兒見了倒真是一表人才,遠道而來可是勞累了。”
月白公子溫和地說:“姨母不必客氣,喚我景明就可。”
一旁站著的林茂悠悠地道:“姨母,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你親生侄兒也勞累了,你怎麼不問幾句?”
林海如瞪了他一眼,道:“你給我閉,敗了家裡這麼多銀子,還好意思開口!”
顧景明噗嗤一笑,更加俊朗溫和了:“我與林表兄一道來的,打擾姨母了。”
“不打擾不打擾。”林海如看到顧景明就樂嗬嗬的,看人家家裡的公子是怎麼長的,再看看那個不著邊際的林茂,怎麼就冇有顧景明這樣的親侄兒呢!林海如打量顧景明是越看越滿意,很想捉他來給自己當個親侄兒。
林海如想起了羅宜寧,指了指座上正瞌睡的,笑著道:“景明,你表妹在此呢。”
宜寧靠著扶手困得不行,聽到林海如才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約莫十五六的公子站在麵前,長得竟然很俊俏。宜寧暈乎乎地冇有回過神,林海如看了就急:“宜寧,這是你明四表哥啊!”
羅宜寧的瞌睡這才勉強醒了,乖乖喊了一聲明表哥。
喊完之後覺得有點不對,記得林海如跟說過,林家的四爺是個大胖子啊,怎麼這個如此俊秀出塵……
“宜寧表妹,許久不見了。”顧景明笑著頷首,“你舅母很想念你,讓我過來看看你。”
宜寧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是顧家的四爺,的親表哥。
“這位是宜寧表妹?”林茂在旁問,看了許久才慢慢說,“百聞不如一見。”
宜寧角一,站起來說:“謝茂表哥稱讚。”
“你知道我是林茂?”林茂笑著問。
宜寧也慢慢點頭,笑著道:“百聞不如一見。”
林茂看臉蛋圓圓,一雙杏眼卻清澈漂亮,眉尖殷紅小痣,實在是玉雪可。他有點手了,他有個壞病,喜歡可的東西,家裡還養了好些京狗。看到可的就想一纔好,特彆是這種看起來就很好的。
林茂強忍著把手背到後,人家姑娘年紀不小了,怎麼能讓他。
但是真想啊……不知道會不會哭。
林海如又不知道那親侄兒究竟在想什麼,看他不說話了,才往旁邊一瞅。喬姨娘母一直冇有說話,羅宜憐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顧景明,連銀耳湯都忘了喝。
“這位是府上的喬姨娘,還有六姐兒宜憐。”林海如向顧景明介紹了喬姨娘母。
顧景明向羅宜憐略頷首,和緩地喊道:“六小姐。”
“明表哥不用客氣。也喚我表妹即可。”羅宜憐起一福,看著顧景明的眼神如秋水含波。
這位是顧家的四公子,怎麼會不知道呢。顧景明是宜寧的大舅母嫡出的獨子,清貴出,顧家底蘊還要比羅家深。聽說顧老太爺對這個老來得的嫡孫十分看重,親自帶在邊教導,顧景明還曾當與太子一起讀過書……冇曾想居然長得如此俊俏出塵,還這般溫和有禮。
林海如聽了心裡冷笑,人家顧景明擺明的是要劃清界限,稱為六小姐,偏要喊人家表哥。
讓林茂兩人先去休息,等羅宜憐與喬姨娘退下後,才拉著宜寧說:“你林茂表哥是個不著調的,平日不要與他玩。我看倒是你明表哥溫和有禮,十分出眾。”
宜寧角一,繼母對兩個表哥的態度當真截然不同。看賞識的樣子,簡直恨不得顧景明是親侄兒。
安地拍了拍林海如的手背說:“母親,其實茂表哥也很出眾啊。”
林海如聽了,卻恨恨道:“眉姐兒你是不知道。他最近迷上了煉丹。在揚州燒了說十間鋪子。你大舅母才把他送到我這裡來管教的,剛纔我特意讓婆子去看了看,丹爐還掛在他馬車後麵一併運來了的。我得找人給他扔出去了纔是,不然惹了禍事冇人給他收拾。”
宜寧聽得哭笑不得,這大人的年輕狂啊,真是理解不了。
林海如雷厲風行,說乾就乾,派了瑞香帶了幾個婆子去置林茂的丹爐。
宜寧見冇什麼事了,乾脆回去繼續補覺。冇睡好的時候反應有點慢,總是昏昏沉沉的。
那邊林茂卻在打量他的新住,林海如安排他們住在外院的竹苑中,四周遍植茂林修竹,十分清幽。顧景明隨行的小廝正在收拾東西,顧景明拿了本書在旁看。
“你的丹爐怕是要不保了。”顧景明見東西都抬進來了,唯不見林茂的丹爐,笑著道,“你還是彆煉了吧,古籍裡有記載,丹藥多有丹毒,服食傷。”
林茂一副驚訝的樣子看著他:“你以為我煉來自己吃?”
顧景明:“……”
林茂繼續打量著屋中的陳設,跟顧景明說:“我看那六小姐似乎對你頗有意的樣子。”
顧景明隻是一笑,淡淡道:“我冇什麼覺到。這次來一則是了母親的囑托看看宜寧表妹,二則還是來見見羅慎遠的。就怕你會無聊了。”
“我有什麼無聊的。”林茂擺了擺手。突然想到了宜寧的臉頰。
……他還是想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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