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寺前,有一百零八層青石階。
凡是來求神拜佛者,要麼一步一步拾級而上以表誠心,要麼從另一條山路上去,隨你被人擡著抱著或扛著。
唐歡四人自然要走石階的。
石階勉強能容三人並行。繞過林木走過去時,宋陌瞥一眼後,領著唐歡先踏了上去。鄧暉兄妹只好並肩跟在後面,再後面就是那個被稱作世子的男人了。
宋陌看似在悠閒地賞景,其實腳下速度很快。唐歡腳雖然不大,卻是一雙天足,從前又是苦命丫鬟,短時間跟上他沒有問題。鄧婉就不行了,是纏過的,沒走幾步便開始了,停下腳步,扶著鄧暉手腕道:“哥哥,我跟不上了,你先上去跟表哥說一聲,就說咱們一會兒在山門前會合,然後再下來陪我。”順勢避到一旁,給後面的人讓路。
鄧暉還是很心疼妹妹的,沒急著追上去,看看山下道:“要不咱們從另一條路走吧,我給你僱擡轎。”
鄧婉搖頭,見後面男人並沒有急著前行,同樣避到一旁,似是不願從他們兄妹邊過去的樣子,又地往後面退了點,小聲催促鄧暉:“不用,我走完這石階,佛祖纔會念我心誠,保佑外祖母康健。哥哥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兩人在江南長大,來京城的次數屈指可數,妹妹對外祖母有幾分孝心,鄧暉當然知道。此時聽鄧婉這樣說,他轉瞬便意識到其中另有玄機,目無意掃過後面相隔幾步的華服男人,已是瞭然,遂囑咐鄧婉哪都別去,大步追趕宋陌去了。
他對自己妹妹的容貌心機都有信心,那華服男子肯定比宋陌更值得爭取。
鄧暉走了,鄧婉著他背影瞧了會兒,隨即好像突然發現旁無人經過般,歉然地朝男人點點頭,側往後退。不想一腳踩在石階與山路結合,沒有踩穩,驚一聲朝一側歪了下去。
“姑娘小心!”男人一個大步上前,迅速接住,結實手臂環住那纖纖細腰。
因爲腦袋撞在他口,紗帽掉落,鄧婉面容便全部了出來,最初是驚嚇過後的蒼白,慢慢就紅了……
石階之上。
鄧暉快步跑到唐歡側,剛要說話,宋陌一把將唐歡扯到自己後,冷臉問他:“你怎麼自己上來了?”
鄧暉笑著看一眼唐歡,微著道:“你走得太快,阿婉跟不上,就說咱們各走各的兩不耽誤,最後再在山門前會合。宋陌,你也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怎麼不知道憐香惜玉?剛剛在馬車裡折騰完,人家小姑娘還沒緩過氣呢吧?小五,是不是?”
“爺……”
唐歡惱地拽住宋陌胳膊,人躲在他後,眼睛卻瞄了鄧暉好幾眼,看著看著,竟也不覺得有什麼。鄧暉的確比宋陌好看,但兩人相差不多,若是他跟一個普通人站在一起,唐歡肯定恨不得眼睛長在他上,可現在站在他邊的是宋陌,鄧暉的風采就沒有那麼出衆了,更別說唐歡目前只能採宋陌一個人。與其看一個無論如何都不能了還可能招惹麻煩的男人,不如抓牢宋陌,如今宋陌任調戲,濃時也會甜言語手腳,比前面幾場不知道好玩多。
宋陌很高興,今日他的小五沒有被鄧暉容貌迷住。
至於鄧暉的調戲,他就跟沒聽到一般,只答前面的話:“知道了,不過你們走快點,免得人多找不到彼此。對了,以防萬一,若真的找不到了,下午就在馬車旁會合吧。”他本就沒打算與鄧家兄妹一起逛。
鄧暉當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仰頭威脅:“宋陌,你就不怕我回去後告訴外祖母嗎?”
唐歡聽了,差點沒笑出來,這男人當自己是小孩子嗎?表哥不跟他玩,他就去告狀?
宋陌已經牽著唐歡往上走了兩步,聞言微微一笑,目投向山下:“表妹跟平侯世子似乎很投緣,祖母知道此事,怕是會高興地忘了我對你們的怠慢吧?鄧暉,我勸你將所有力放在平侯世子上,他尚未親,又深侯夫人溺,表妹雖然份低,只要得了世子的心,還是有機會的。”
“平侯?”鄧暉喃喃自語,斂眸沉思,努力回想自己以前有沒有聽過這號人。
“我們走。”宋陌不再耽擱,握著唐歡手道。鄧家兄妹都是聰明人,有更好的前程,他們不會纏他不放。鄧暉或許對小五還有點心思,但他不會給鄧暉機會。現在他警告他了,鄧暉若不識擡舉還來惹他,他便讓二人灰溜溜回江南。
唐歡回頭,想看看鄧暉是否已經下去了,手卻突然被人攥,一擡眼,便對上宋陌不悅的目。朝他展一笑,晃晃兩人握的手:“這樣,你不怕被旁人看見?”這世道,男出遊都沒有手牽手的,除非臉皮特別厚的,兩個男人牽手……是不在乎,難道宋陌臉皮跟一樣厚?
宋陌回答地很理所當然:“你不是走不了嗎?”再說,在外面行爲舉止一點都沒有刻意收斂,笑眼盈盈聲細語,就算瞎子看不出口的古怪,也能聽出是子。
唐歡低頭,對著兩人的手道:“是走不了,好在能被你這樣牽著,再累我也要走上去。”
宋陌怦然心。
再人的話,都比不上這樣一句簡單的告白,讓他安心。
他沒有說話,只握了的手。
他不但要牽著走完這條石階,還要牽著走完這一世。
到了上面,宋陌直接領唐歡去大殿進香。
佛像前擺著兩個團,他跟一起跪了上去。
從大殿出來,宋陌門路地領往後山走,行到僻靜無人,他忍不住低聲問:“剛剛許了什麼願?”
“你先告訴我。”唐歡拽著他腰間如意結絛把玩,眼睫低垂,紅脣卻翹起狡黠弧度。
宋陌喜歡這樣的兒態,看看前後,湊在耳邊低語:“長相廝守,兒孫滿堂。”
唐歡作一頓,男人跟著又催說,溫熱氣息拂在耳朵上,害子發。
許了什麼?
唐歡什麼都沒許,連請求佛祖讓宋陌不要記起更多或醒後保佑宋陌不要殺的願都沒許,因爲知道,那些所謂的佛祖本聽不見。去上香,不過是被宋陌著而已。
地捶他一拳:“整天就想些不正經的,誰要跟你兒孫滿堂?”
轉要跑,卻被眼疾手快的男人強行拽到懷裡。詫異擡頭,他托起下,目溫又流出這場夢裡罕見的堅定霸道:“你,我要你跟我兒孫滿堂。”
真是貪心的男人。
唐歡紅著臉閉上眼睛:“好。”最擅長的,無非是*騙人。既然他喜歡,陪他,誰讓有求於他?
宋陌心中溢滿,在眼睛上落下輕輕一吻:“走吧,去看杏花”
唐歡把手遞給他:“那你還牽著我。”
“小五,這裡人多。” 宋陌尷尬地咳了咳,不用爬山,他本沒有理由牽。
“我不管,你不聽我的,我就不給你生兒子。”唐歡挑釁地看著他。
宋陌怔住,他是真拿沒辦法了。
爲了兒子,宋陌牽著唐歡四逛了一天,唐歡指哪兒他就去哪兒,偶爾山路崎嶇,他就揹著走,到了遊人稀的地方,又被勾著做了不知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沒人看見,心中依然有些慚愧,可看玩得那麼盡興,看那麼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展示子的和好,他又覺得滿足無比。
放縱的代價是疲憊。
下山時,兩人都累得筋疲力盡。
鄧暉兄妹已經等候多時了。
唐歡發現鄧婉對明顯沒了敵意,對宋陌都冷淡許多,見面打聲招呼便先行上了馬車。
對此,唐歡沒什麼特別的覺。最初還有點擔心宋陌會看上鄧婉的姿容,但這個男人已經向證明,不管旁的人多多好多稀罕他,他眼裡只有,至短時間是這樣。那麼,唐歡就本不用把鄧婉放在眼裡。鄧婉跟搶,宋陌是的,鄧婉不跟搶,宋陌還是的,鄧婉搶到別的“好”男人,那是的本事,於不痛不。
鄧婉不功都沒有天理,男人都喜歡人……有心計的人,更是毒。
宋陌是中的毒太深,顧不得鄧婉了。
被宋陌扶上馬車那一瞬,唐歡若有所悟,掃了一眼鄧暉。
好像有點了解宋陌的了,因爲看到鄧暉時,雖然驚豔,卻沒有生出*。
當然,那是知道生*也沒有用。如果在夢外遇到鄧暉這樣的極品,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宋陌是喜歡,有獨鍾,自發看不到旁人。
只能要宋陌,非得已,暫且對旁人死心。
到底是誰吃虧?
給宋陌下了毒,宋陌給上了鎖。
宋陌把心給了,卻錮了的,讓不得不裝作真心對他。
至這一刻,宋陌是幸福的。呢,還無法預知自己的死活。
這該死的男人,遇見他,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要他的心有什麼用?
只想自在快活。
~
來時輕鬆歸時疲憊,上了馬車,唐歡沒有力再鬧宋陌,乖乖窩在他懷裡睡覺。再睜眼的時候,人躺在次間榻上,旁邊宋陌給白貓呢,白貓不停地搖晃腦袋,水珠都甩到了臉上。
外面天都黑了。
肚子咕嚕,唐歡慢慢坐了起來。
宋陌手上作不停,側眼看:“醒了?正好也想你了,裡面備了熱水,你先去洗洗吧,洗完再吃飯。”
“你已經洗好了?”唐歡眼睛,看他披在後的長髮,用一青布帶鬆鬆散散地綁了起來,看起來真有種絕世高手的風采。
不過,絕世高手大概不會養貓吧?
唐歡笑,跑去裡面洗澡,逛了一天,上都是汗。
洗完了,宋陌親自把水提出去,再爲絞乾頭髮,梳通。都收拾好了,陸安把晚飯端了進來,兩人盤坐在榻上,白貓窩在唐歡邊。
唐歡有點疑:“夫人和老太太沒說你嗎?”肯定是他把抱進來的啊。
宋陌明白的擔心,解釋道:“放心,我讓馬車直接駛到咱們院,們都不知道。對了,平侯府送帖子來了,邀請我們去侯府做客。”
唐歡放下勺子,“你去嗎?”侯府啊,也想去湊湊熱鬧。
宋陌搖頭,一邊給夾菜一邊道:“我推了,鄧家兄妹自己去。”說完,見唐歡面現失,不由問:“你想去?” 難得擺了鄧婉那個麻煩,如非必要,他再也不想跟他們打道。
“也不是想去侯府,就是不想悶在家裡。”唐歡實話實說。
宋陌瞭然,想到在外面開心的樣子,腦海裡迅速浮起一個主意,被他藏了下去。
飯後兩人照例在院子裡轉了兩圈,然後就要睡覺了。
唐歡把宋陌拽到裡屋,讓他伺候:“上酸,特別是腳,你幫我。”
栽到他手裡是無法抗拒的事實,與其怨他恨他,不如趁他對好可勁兒使喚他,將來宋陌真要殺,也賺夠本了。就算死,他都無法忘掉有個人將他騙得團團轉過,對於一個頂級高手而言,這種憋悶,估計跟讓一個採花賊沒法恣意採花差不多。哼,就要讓他憋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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