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陌還是走了。
一連五日都不見人影。
唐歡每日都把他的小院打掃得乾乾淨淨,像個小媳婦似的守在家裡等他,可他就是不回來。
一個月已經過去一半了,唐歡暗自著急。知道宋陌一定在山上,可玉泉山這麼大,如果宋陌真心不想見,就算找上去,宋陌也能立即跑沒影。
他是還沒消氣呢,還是徹底不喜歡了?
唐歡不是很確定。
沒有喜歡過誰,更不曾如此費心費力討好一個男人。師父說,採花就是爲了牀上的樂趣,只要男人本事好,其他的都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對方心裡有沒有自己,不用在意離開後對方會不會想們,本事好的男人就多采幾次,不好的從此永不相見,世上男人那麼多,不必看重某一個。而唐歡從師父上學到的,是如何勾引男人,師父那麼厲害,每次出手都能迅速抱得男歸,所以唐歡不知道,男人氣跑了,該如何追回。
沒人教過,也不擅長憑空猜測男人對自己的心思。需要看到宋陌,看到他,才能據對方的臉眼神甚至作看他,然後拿他。
取柴淘米,唐歡開始準備午飯。在竈膛口堆了一堆木柴,親自點燃。
宋陌,你不在乎我,那你總在乎你自己的家吧?
如果這次還不功……
不,沒有如果,宋陌一定會回來,只要他回來,就有機會。宋陌心裡還是有的,否則他不必把自己的房子給一個真正憎惡的人。
火越來越大,簡陋的木屋很快就著了起來。
唐歡像真的搶火一樣,跑進屋子把糧食錢財抱到後院空地上,再跑進去抱褥子,抱櫃子裡的東西,凡是能抱出來的東西,都往外折騰。火竄到上,拍滅火繼續搬,眼看著火勢漸漸控制不住,灰煙騰騰而起,唐歡笑著躺在門口,看那燃火的房樑猙獰地砸下來,下面就是故意出去的右。
宋陌狠心不回來,只能等死。
若他回來後對無於衷,也不用再折騰了。若他心疼了,就吃定了他。
唐歡想活下去,但也不怕死,因爲死了,宋陌會陪,痛快!
更不怕疼,這只是個夢而已,就算現在殘了,只要勾引到宋陌,醒後照樣活蹦跳。
唯一要做的就是勾引宋陌,之前因爲一時大意功歸一簣,現在吃的苦,權當是教訓了。
若有以後,絕不再犯。
一聲悶響,被砸中。
唐歡震驚地瞪大眼睛。不對啊,那樑子看著大,怎麼砸下來並不是很疼?
算了,沒砸斷更好,燒傷也夠嚇人的。
唐歡咧著將出來,跑到院子撲滅火,回頭,最後看一眼房子,一瘸一拐地從後門離開。
宋陌,咱們待會兒見。
~
宋陌這幾日,風餐宿。
夏日的山林,野菜野味兒都很充足,雖然收拾起來費事些,可他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倒也不計較,找到什麼就吃什麼,五日下來,腹部的傷竟慢慢癒合了,行再無不便。
他不想回家,不想回去見那個人,可是每當他空下來,他都忍不住朝家的方向張。
還喜歡嗎?
宋陌不知道。
這個人太猾,太不……矜持。一想到裝暈裝不能,他蒙著眼睛張尷尬地爲穿時,可能睜著眼睛打量他,像耍猴一樣角帶著那樣狡黠得意的笑容,他就忍不住生氣。還有照顧他時,說得那樣好聽,卻都是騙他的……
說的喜歡是真的,宋陌不相信。無論哭著說還是笑著說,他都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以他選擇一句都不相信。真也好假也好,那樣複雜的人,他要不起。
可是爲什麼,每晚他都睡不著覺?
腦海裡晃來晃去的全是。蹲在路邊哭的,紅著臉跟他化緣的,溫照顧他的,狠辣殺人的,笑眼盈盈的,厚臉皮說讓他驗的,目堅定地說死也要做他人的……
全是,晃得他頭疼!
“嘭”的一聲,他握拳狠狠砸在樹上,糙的樹皮劃破手背,有刺眼的慢慢流了出來。
宋陌呆呆地盯著手上的。那天,的眼淚落在他上,跟他的混在一起。
他很想問問,的那些眼淚,有沒有一滴是真的,一滴,哪怕只有一滴,他也願意信。
但他不敢回去,不敢問,不敢……相信。
去林子看看吧。
宋陌轉往回走,走著走著,忽的僵住。
遠,有濃煙滾滾騰起。
那是他的屋子,住在裡面……
那天他狠心掰開手,哭著在他後說要等他,一直等著他回來。那時他是怎麼說的?他讓死心,說只要在,他就不會回去。
回過神時,宋陌已經跑了起來。
可惜不管他跑得多快,跑上山頭時,大火已經滅了,只有零星的小火苗靜靜地燒著。
幾個尼姑站在院子裡,正在澆滅蔓延到四周的餘火。
宋陌幾乎不能呼吸,他盯著那些尼姑,背影側影,一個又一個,想找出的影子。
但是他失了,那裡面沒有。
一箇中年尼姑朝他走了過來,“施主是這屋的主人?施主莫要著急,房屋雖毀,好在一應品都完好無損,施主辛苦幾日,定能重新蓋好房子的。施主若有困難,可隨貧尼去見主持,玉泉庵願意幫助施主度過眼前的難關。”
宋陌盯著夷爲平地的屋子,聲音抖:“你,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一個……”
中年尼姑面現驚訝,很快又平靜下來,“施主多慮了,貧尼等人趕過來後早已確認過,屋中沒人。施主放心,另一位施主把您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後來大概是有急事,先離開了。”
“師叔,火已經全滅了。”散落在院子裡的一衆尼姑圍了上來。
中年尼姑點點頭,朝宋陌道:“貧尼等人告退了,施主若有需要,儘可去玉泉庵求助。”說完,率人離開。
宋陌並未注意到們的離去,他耳邊只回著一句話,屋中沒人,救了他的東西,已經走了。
是對他死心了,所以走了嗎?
宋陌麻木地撿起一木,不行,他要確認沒事。
灰燼依然散發著餘熱,宋陌宛如置火中,都被烤焦了。他卻像不到似的,每一都要撥弄一番,確定裡面真的沒有人,他看看後院那些東西,慢慢走了過去。
沒事就好。
可去哪兒了,還會回來嗎?
一個剛剛還俗的小尼姑,無分文,能去哪兒?
宋陌的目從錢罐上掠過,忽的落到一抹紅上,腳下有,前面也有。
他不控制地跟著幾被灰燼掩埋的跡往前走,走出後門,走下山坡,然後,他看見一個人影倒在草叢裡。那人穿著他悉的青灰緇,在外面的部分好多都被燒焦了。
“明慧!”
宋陌疾奔過去,待看見模糊的小,強烈的心疼後悔自責頓時涌上心頭。
“明慧,明慧……”他抖著將抱進懷裡,看著閉的眼睛蒼白的小臉,還有臉上的幾抹黑灰,眼前便閃現出在大火裡跑進跑出的景。怎麼那麼傻,跟相比,那些東西算什麼?
他抱,準備起送去看郎中。
“宋大哥?”
唐歡及時醒了過來,拽住他,不讓他起,疚地道:“宋,宋陌,我對不住你,晌午做飯時我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屋子已經著了火。你放心,你的東西我都救出來了,那些櫃子,還有房子,你算算吧,值多錢,以後我都賠給你。”
“先不說那些,你放心,我這就帶你去看郎中。”宋陌心中疼愧加,不敢與對視。
唐歡搖搖頭,苦笑道:“不用,我的沒事,燒傷而已,養兩天就好了。倒是你,你抱著我下山,旁人看見會怎麼想?”
宋陌看向,那裡一片模糊,完好的細白與焦黑紅混在一起,目驚心。他都心疼地無以復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不在意?
“你傷了,治病要,其他的不用想。”作勢就要起。
唐歡將他的心疼自責看在眼裡,他越疚,把握就越大,無需多想便推開他,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朝他冷笑道:“宋陌,不用你再假惺惺地對我好。今天這把火算是讓我看了,你不喜歡我,我再喜歡你都沒有用。如今我的燒這樣,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自己更配不上你。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毀了你的房子,我早晚會想辦法賠給你的。”轉就往前走。
宋陌一把拽住胳膊,“你去哪兒?”
唐歡一字不差地還給他:“不勞你費心!”
“你的……”說到一半,宋陌驀然發現這對話十分悉,轉瞬便明白,生氣了。
他一連五日不見,又不是真的溫順,怎麼會不生氣?
可現在是生氣的時候嗎?
他彎腰便將人抱了起來,繃著臉道:“我帶你去看郎中。”
“不用你假好心,你放我下來!”唐歡故意掙扎,胳膊又踢的。
宋陌怕傷到,頓了頓,將人扔到肩上扛著走,兩手按住大和膝蓋,不讓再。
男人跟人的差別就在於此。唐歡留他的時候,力氣比不過他,只能眼睜睜看他離開。如今到宋陌,任抓他打他罵他,他不鬆手,就拿他沒辦法。
“宋陌,你放我下來!你不要我,我還想找山下的好男人呢,你現在這樣抱我下山,旁人看了會怎麼想?你是男人,傳出去沒什麼,照樣有溫善良的姑娘們排隊要嫁給你。可我呢,我一個沒人要的壞人,也廢了,要是連名聲都沒了,你讓我怎麼嫁人?你放開我!燒房子的錢我會還給你,你不用小氣到讓我一輩子都找不到靠山吧?”
宋陌一言不發,臉更難看了。
唐歡趴在他背上,看不見他神,但也能據他抱得越來越的鐵臂判斷出他在想什麼。得意地笑,繼續刺激他:“宋陌,你快點放我下去,否則以後老孃找不到好男人,還賴在你邊不走!老孃警告你,你要是想跟你的好姑娘過安穩日子,最好馬上放了老……”
“啪”的一聲,屁被人狠狠揍了一下,跟著就是男人冰冷的聲音,“再說那兩個字我就把你扔下山去。”
除了師父,唐歡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屁,是真的生氣了,狠狠抓了他一下:“老孃就喜歡這麼說,你不願意聽你放老孃下來啊,老……啊,別打了,老,我帽子掉了,你快點幫我撿回來!”
宋陌頓足,轉,看看那邊的尼姑帽,把人轉到懷裡,諷刺道:“你不是說不願做尼姑嗎,何必還在乎一頂帽子?”
唐歡不願讓他看見,捂著腦頂往他口鑽:“我是不願意做尼姑啊,可禿腦頂很難看啊,戴著帽子總比不戴好看點吧?”
宋陌忍不住想笑,忽的記起來化緣那一日,笑容一僵,“上次你暈也是裝的,因爲帽子被我弄掉了,所以才醒了,是不是?”
唐歡沒說話。
宋陌冷笑,擡手把扔到肩上,不再理會的大呼小,大步往山下走。
一個尼姑,在乎什麼好看不好看?戴上帽子,好看了,還想再去勾引誰?
作者有話要說: ok,這個夢再有2章就結束啦,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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