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這家漢民勾結外人殺我格日神子孫!我們已經宰了他一家!請城主大人發兵去捉那殺人兇手!”
人頭在兇悍的戎族頭人手中晃盪,鬢髮蒼老,滿面傷痕,看眉目赫然是胡家老漢。
已經退門樓的孟扶搖一眼看清那人頭,立時臉大變,宗越靠得近,聽見牙齒格格微響,全都在控制不住的拌,擔心暴怒之下真氣走岔,將掌心輕輕按上後心。
孟扶搖卻本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只覺得渾灼熱而又手腳冰涼,腔裡彷彿被沸騰的水給狠狠燙著,大片大片的灼痛,那疼痛放的迅速傳遍全,將的心都快撕裂。
是安排胡老漢一家進了護民所,是沒能將戎人全數滅口才導致胡老漢一家被報復,是大意以爲消息不會走而使胡老漢一家離開了自己的保護,是,無意中做了兇手!
全家滅口,三尸四命!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激越的憤怒刺激得孟扶搖眼前發黑,手下的力道也控制不住,卡在阿史那脖子上的手指微微搐,阿史那隻覺得脖子上的手掌越卡越,他拼命掙卻無力掙,臉漲了紅紫,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宗越眼看不好,趕一指點過去,孟扶搖神智一輕,手掌一鬆,阿史那大口大口氣,拼命直著脖子呼吸,孟扶搖轉頭,眼底剎那全是,森冷的看著阿史那,那眼令以剛厲著稱的阿史那也不寒而慄。
孟扶搖卻只是慢慢的,一字字的道,“人都到齊了麼?很好,你這做主人的,還不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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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政寧十五年臘月,一個微冷的冬夜,無極南境戎漢雜居的姚城,迎來了它建城以來的第一場。
事端起於一次普通戎人尋仇之舉,卻因爲一個子的介而引發了一場滅口案,其中唯一逃生的戎人糾結了族人前往城主府求城主主持公道,卻被那子守株待兔,搶先一步殺縣丞挾持城主,迫城主阿史那“宣諸位頭人莊議事”,諸位戎人出於對城主的尊敬,解劍莊,進莊之後,其中幾人被“宣召單獨相見”,興致沖沖的進了室。
沒有人知道其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幾個人從此失蹤,他們留在這個世間的最後痕跡,是事隔多日後,一個僕役出的口風,稱那間室的門檻下端,有一些鮮紅的痕跡始終拭不去,像是曾經被鮮浸,那門檻中痕的位置在離地面一腳背深的地方,換句話說,除非有蓋過腳背深的鮮,汪滿了地面,並長久浸潤了木質堅的門檻,纔會留下這樣鮮明的痕。
那該會流出多的鮮?
那鮮又是誰的?
那幾個戎人的離奇失蹤從此爲姚城歷史上永遠的謎團,連同那夜某個清瘦的影子,帶著殺氣的行走如風的步伐,滴的刀尖的乍現又,漫過地面的大灘泊一起,被時永久掩埋。
除了這幾個只有自己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麼的倒黴蛋,其餘人都被請到正堂等候城主,這些人一邊羨慕著“被城主請去單獨議事”的同伴,一邊高談闊論的喝著幾上的茶,茶沒喝幾口,齊齊倒地。
等他們醒來,已經和尊貴的城主大人一同,分別囚在城主府的地牢的隔間,頭人們同仇敵愾,決定至死不向敵人屈服,誰知敵人本不出面,很殷勤的送上食和水,頭人們不知怎的特別的與,算準對方不想殺他們,放心吃喝,吃完喝完卻開始鬧肚子,趕找恭桶——地牢裡是有恭桶,可惜恭桶上刻著他們信仰的格日大神像。
打死這些人,也做不到對著格日神像拉屎,而且那恭桶還十分缺德的把神像的當做開口,這恭桶誰要敢用,這輩子也別想活了。
當著大家面公然在地上解決?——大家都有頭有臉,也實在做不來,所謂可忍屎不可忍,不過一天下來,從阿史那到諸頭人,都被折騰得奄奄一息。
此時一張紙擺到他們面前,有人高著——按要求寫字吧,給你拉屎的自由。於是諸位不怕死不怕刑訊卻至死不敢尊神的頭人,乖乖寫了手令,出了本族所有的刀劍武,以後需要取用,需得由縣衙配發,並對著格日神像立了誓,發誓永生不得再起背叛之心。
唯一不肯屈服的是阿史那城主,他死死蹲在牆角,三天三夜沒挪窩,生怕一挪窩就把滿的臭氣泄出來,這般毅力倒也令人佩服,於是他繼續把牢底坐穿,頭人們則繼續奔向排泄的自由。
一場原本足夠席捲全城,毀滅全城漢民的大禍事於是便被這種近似無賴的手段消弭於無形,而始作俑者,那橫空出世的子,很快便將一紙蓋上縣令印的文書昭告全城:城主因病不能視事,縣丞暴病亡,現由其代任城主,掌管姚城境軍政民政全部事宜。
這是發生在無極南疆小城姚城的一場不算牽連甚廣的,本應如泡沫瞬間消逝於史卷和時間的長河,然而正如鋅芒在囊,無論如何不會被掩蓋其應有的華一般,一些七國高層人士,仍然從這場局部之中,嗅見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謀手筆,殺戮之鋒。”璇璣國主旋斜躺在寢宮裡一盞淡紫宮燈前,漫不經心把玩榻前垂落的流蘇,微笑如是說。
“因勢而爲,占人機先,造事者,非凡也。”軒轅國攝政王細細讀完本國飛騎報,淡淡讚了一聲。
扶風國神空聖非煙倚在那全扶風最高的高樓之上,過飄飛的金紗幕和浮雲,眼神朦朧的看向南方,良久,手指一擡,空空如也的指尖突然出現一枚黑晶石,沉默的和那眼睛般的黑石對視,半晌,輕輕道,“神的旨意,的方向。”
天煞國烈王立馬於葛雅沙漠,浩瀚黃沙之中遙遙看向無極國的方向,他比常人更黑的眸此刻幽閃爍,跳躍著熾烈而興的火焰,如同這沙漠之上,那永遠燃燒的熾日。
“人,是你嗎?”
突然仰頭大笑一聲,烈王殿下揚鞭策馬,駿馬噴的打了個響鼻,揚蹄長嘶,潑風般馳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蹄印,一路向南,向南。
姚城城門,淺紫袍雍容優雅的男子,微笑看了看城門口的佈告,喃喃道:
“我不過略遲一步,你連我的城都搶了……”
他揚眉,看向城主府的方向,那裡,那個笑意明朗如驕,姿曼如春柳,行事卻雷霆萬鈞霹靂風範的子,此刻,正在做什麼?是否,會想起某個被不打招呼就扔下的人?
此刻,城主府,新番城主孟扶搖並沒有想到被無甩下的元昭詡,更沒有想到小小姚城的作會引起七國高層的反應,正蹲在城主府地牢,目呆滯不可置信的盯著地上那一。
姚城數萬戎人尊奉的大頭人、姚城戎人的實際領袖、在戎人中擁有絕對威,一旦真正出事就會引發的姚城前城主阿史那。
突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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