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妾如今有什麼覺得委屈的呢？”聲音裡滿是哽咽，扯著角勉強笑道：“人人都在說呢，妾如今算是因禍得福了。”

說掉眼淚就掉眼淚，上一刻還笑語盈盈的人，須臾之間竟然就傷心了這樣？穆無暇看傻了眼，呆愣了片刻之後，立馬慌了。

“你別哭啊，本王說錯話了，本王認錯。”手忙腳地在自己上找手帕，他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你該是委屈難過的，本王知道，所以今日纔會來這麼一趟。”

真是個耿直的孩子，這麼容易被騙，反倒是讓桃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連忙收斂了些，朝他頷首：“王爺真是個好人。”

“也沒什麼好的，他們背後都罵本王傻，總是得罪人。”穆無暇撇：“今日也是，府上的人都勸本王不要來，可本王坐不住，總要來問問你才安心——你到底是不是心甘願半路改嫁給沈丞相的？”

“心甘願？”桃花瞪大了眼，張口就想否認。雖然是想踩著人往上爬來著，但也不是一開始就願意嫁給沈在野的啊，是那禽強要了，讓不得不改嫁的！

不過，話到邊，還是想起了自己今日的任務，只能生生嚥下一口氣，擡眼，淚汪汪地看著穆無暇：

“此事，由不得妾做主的。妾一個人，千里迢迢嫁過來，無依也無靠。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如今又在丞相府的屋檐下……您這樣問妾，妾當真無法回答。”

“怎麼會無法回答？”穆無暇皺眉：“願意就是願意的，不願意就是不願意的啊。”

輕輕嘆了一口氣，桃花道：“世上的事不是都可以用願意和不願意來回答的。”

比如現在，要是回答是自己願意的，那就是得罪死了這小王爺，以後就了一條退路。可要是回答不是自己願意的，那就是明擺著逆了沈在野的意，往後在這相府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又不蠢，沈在野挖個坑，還就傻不愣登往裡跳哇？

“爲什麼？”小王爺犟起來了，眉目間重新帶上了戒備：“你也想糊弄本王？”

“不是。”被這眼神嚇了一跳，桃花扁了扁：“請王爺設地爲妾想一想！妾突遭橫禍，本不由已，如今大局已定，妾揹負不潔與趨炎附勢等衆多罪名，自盡未遂，忍辱生。如今這境地，豈是區區願意或不願意這幾個字能概括的？”

穆無暇一愣，表又了下來。看著桃花臉上這嘩啦啦的眼淚兒，覺得不忍心了，終於從口掏出一張帕子來遞給：“你手帕都哭溼了。”

“多謝王爺。”桃花嚶嚶嚶地接過，拿自己的手帕擤了鼻涕扔了，然後繼續著南王的手帕眼淚。

“既然你說你是不由己，那可能跟本王說說前日的事經過？”他問。

桃花乖巧地點頭：“前日送親的隊伍被野狼攔在了半路，護衛四散，街上跑得沒了人，妾的丫鬟帶著人斷後，讓妾先走，

於是妾就逃了一路。結果不知爲何誤闖了青樓後院，被人打暈灌藥……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野狼？”穆無暇皺眉：“專門來攔你的送親隊伍？”

“……”桃花垂眸，心想難不我還提著子去問野狼一句“你們是不是專門來攔我的”？

“妾不知野狼從何而來，也不知爲何會突然出現。”

小王爺的眉頭皺得更了：“國都裡前些日子就鬧進了野狼，怎麼可能這麼久了都沒有捕獲，偏生還在你我大婚之日出了子？”

桃花抿脣：“這個沒人能控制吧，誰能縱野狼呢……”

“有人能。”穆無暇眼裡起了怒火，側頭看向相府四周：“丞相府上就有門客名秦升，擅長馴狼。”

什麼？！

姜桃花臉上不神，心裡卻是一沉。

街上遇見的野狼不是偶然嗎？難不是沈在野的人在背後控制？

這也太可怕了吧，爲什麼啊？嫁不南王，對沈在野有什麼好？這麼心積慮來害，難不上輩子挖了他家祖墳？！

又氣又怕，桃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現在的事實就是鬥不過沈在野，已經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了，那就只能做他想要做的事，暫時保住小命，剩下的事慢慢查。當下首先要做的，還是穩住南王爺。

“王爺怕是想多了。”桌下的手得死，桃花臉上卻還是萬分鎮定：“當時的況有些混，那些野狼不像是被人控的，就是極了黃昏出來覓食，正好遇上送親隊伍而已。”

穆無暇眉頭未鬆：“這也能看得出來？公主當時不是顧著逃跑嗎？”

當然是看不出來的啊，不過答應了人的事，打落牙齒和吞也得做到啊！桃花深吸了一口氣，裝作認真回憶的樣子道：

“雖然是在逃跑，但妾也看了兩眼，場面混。野狼若是有人控制，該直接來咬妾才是，可是它們沒有。妾也是自己跑才跑到青樓後院的，怪不得別人。”

穆無暇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公主是到了青樓後院，被景王的人當歌打暈，送給了沈丞相？”

“是的。”桃花頷首道：“一進院子就被打暈了，後來的事妾就都不知道了。”

就是知道也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說那些啊！

小王爺的神嚴肅了起來，脣抿著，下頷的弧線也是繃，好像在思考什麼嚴重的問題。良久之後，才道：“本王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了，此事與你無關，也許是命運捉弄，也許是景王哥哥從中作梗，你只是害者。”

“您不怪妾了麼？”桃花眼地問。

“這樣的況下，本王若是還怪你，豈不是太過分了？”嘆了口氣，穆無暇道：“也許是你我今世沒有夫妻的緣分吧。”

雖然這小王爺姿已經甚爲拔，模樣也清秀，但畢竟比

小。這話從他裡說出來，桃花還是有些尷尬的，只能拿帕子掩著眼睛嘆氣。正想說點什麼呢，對面的人卻是一驚：

“手帕拿錯了，公主可否還給本王？”

啥？桃花一愣，拿下手帕來看了看。這帕子是普通的白絹帕，只是上頭繡了一朵花，層層疊疊，五六，不知是何品種。

這花手帕，好像在哪裡見過啊……

抿了抿脣，桃花看著穆無暇問：“這帕子對您來說很特別嗎？”

穆無暇猶豫了一番，看了看站得很遠的隨從，低聲道：“這是吳國的一種風俗，在春日之時將百春花繡帕攜帶，可以祈求春神娘娘保佑家宅和睦，國家興盛，百姓安康。”

“只是，父皇不喜我崇尚吳國風俗，這東西也只能帶著了。”

眼波流轉，姜桃花細細地打量了這手帕，慢慢遞迴南王面前：“是這樣啊，皇上既然不喜歡，王爺又何必這麼執著呢？”

“別的習俗規矩本王都沒再推崇了，只這迎春禮，是吳國最重要的禮節，吳國男兒不管在哪兒，都是要遵守的。”穆無暇小聲說著，像是很心虛，接了帕子就塞回袖子裡：“本王雖然是大魏子民，但到底也在吳國長大，所以……”

“妾明白了。”桃花頷首，輕輕倒吸了一口氣，笑道：“這花也是吳國特有的圖騰吧？沒在別的地方看過。”

小孩子沒心眼，人家問，也就老老實實地開口答：“是啊，世間是沒有這百春花的。一朵花生七，只能是仙花。據說是吳國第一位皇后繡出來的，此後就一直傳承，算是吳國的信仰。”

信仰這個東西吧，不管人在哪裡，是什麼份，只要心在，就不會捨得拋棄。

桃花覺得手腳有些發涼，勉強笑了笑，了眼角。

“你可是累了？”小王爺眉頭又皺了起來，想了想起道：“本王也不宜久留的，既然該問的都問了，那就此告辭，本王再去找丞相聊聊。”

“多謝王爺今日寬厚。”姜桃花起，朝南王行禮：“王爺慢走。”

穆無暇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子也當真是可憐，心下微嘆兩聲，便轉離開。

亭子外頭站著的青苔見人走遠，便進來打算扶自家主子一把，誰曾想桃花竟然直接跌坐了下去，眉頭皺，眼神飄忽。

“主子？”青苔嚇了一跳：“您怎麼了？”

閉了閉眼，桃花手抓著青苔的胳膊，小聲道：“我覺得事越來越不妙了啊……”

青苔很茫然，姜桃花垂頭，開始自顧自地想一些事。

先前就說過，是個記很好的人，所以記得昨日晚上給沈在野更的時候，從他懷裡掉下來的花手帕上繡的圖案。

那圖案跟南王今日手帕上的一樣，是吳國特有的、被奉爲信仰的百春花。

南王曾在吳國爲質子，遵循吳國風俗尚有可原，可是，爲什麼沈在野也帶著百春花的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