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公主只怕沒有帝君以爲的那麼弱……齊南跟在後面暗暗想。
鐘山帝君年輕時格溫和多,夫人更是文雅向,公主卻跟他們一點都不像。這種我行我素又目中無人的姿態,真不曉得是怎麼來的。
若一直這樣,只怕當真到了五十萬歲也嫁不出去,想到這裡,齊南忍不住提前五十萬年開始恨嫁起來。
扶蒼神君多好啊!份上彼此相配,年紀也相差不很多,最關鍵是他沒有那些七八糟的事謠言,這在年輕的神族中,十分難得。
公主竟然活生生把他給氣跑——齊南覺得自己終有一天也會被氣死。
不遠的神族們忽然發出低微的喧囂,齊南滿腹心事,隨意看了一眼,卻見對面一個神俊朗的白神君牽著九頭青獅越過人羣朝明殿走來,不是扶蒼神君是哪個?他難道也是來拜白澤帝君當先生的?世上竟有這等巧合!
他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發慌,擡手想捉住玄乙,告誡謹慎言行,誰知撈了個空,扭頭一看,他家小公主遠遠站在一邊,就不打算跟扶蒼神君打招呼。
齊南急了,已有一面之緣,面對面居然裝不認識,回頭其他神族還不知怎麼笑話燭氏不懂禮儀!
眼看扶蒼神君越走越近,齊南只得上前一步,躬行禮:“扶蒼神君,我們公主有禮了。”
扶蒼清冷的目掠過他,落在後面的玄乙上,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微微頷首,淡道:“龍公主有禮了。”
……龍公主是什麼意思?!他竟連公主的名字都懶得記?
扶蒼牽著九頭獅,明顯不打算停留,乾脆而利落地繞過,正走到後面,忽然見齊南襟上的婆娑牡丹,他的腳步驟然停住。
“……你還是摘了婆娑牡丹?”
扶蒼魅的聲線變得極低,含著某種危險的風暴。他轉過,雙目沉如淵水,定定著玄乙。
齊南下意識了襟上的雪牡丹,顧不得細想扶蒼神君問這句話的意思,急急開口:“扶蒼神君,這不過是……”
一隻雪白的纖手擋在了他前,也將他的話擋了回去。
玄乙坦然與扶蒼神君冷淡的目對視,慢而的語調此刻聽起來非但不能緩和氣氛,反而更像火上澆油:“一朵花,妾喜歡,摘了便摘了,神君何故怒?”
扶蒼面無表著,看不出喜怒,只一個字一個字緩緩道:“婆娑牡丹乃天地靈,三萬年一開花,花皇更是護至極,每日澆水施都親自手。”
玄乙淺淺一笑:“正是如此珍稀名貴的牡丹,才能配得上燭氏。”
扶蒼看了半晌,忽然將九頭獅的繮繩放開,一步步朝走過來。
齊南大驚,無論這位神君想做什麼,此舉都已算挑釁,若真因爲衝發生衝突,對青帝和鐘山帝君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忽地擡手,將襟上的婆娑牡丹摘下,不由分說丟在了地上,卻見這晶瑩剔的牡丹無聲無息碎幾瓣,點點白雪暈染開,竟是白雪。
齊南呵呵笑道:“扶蒼神君,這不過是公主玩笑之作罷了。婆娑牡丹如此珍貴,公主又怎會輕易採擷?年紀小,不會說話,還神君包容,莫要與計較。”
扶蒼神君眉頭蹙,盯著地上碎的雪牡丹看了許久,再擡眼向玄乙,慢悠悠地挲袖口上的花紋,問道:“神君方纔氣勢洶洶地過來,是想對我手麼?”
他像是沒聽見,只朝齊南拱了拱手,淡道:“燭氏名不虛傳。”
玄乙綿輕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華胥氏也讓我大開眼界。”
齊南這會兒想鑽地的心都有了,別人神君這話哪裡是誇獎,本是赤的譏諷啊!公主總是這麼任,他忙了半天到底是爲誰?!
扶蒼依舊像是沒聽見,轉牽過九頭獅,另尋了一塊空地,等候明殿開門。
玄乙優雅地退了數步,悠然道:“看樣子扶蒼神君也是來拜白澤帝君爲先生的,我不願與此等魯莽狂妄之輩共爲同僚。齊南,我們走。”
齊南登時傻眼了,千算萬算也想不到,小公主來這一招!連白澤帝君的面都還沒見到就回去!來的路上他就一直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出什麼鬼點子,這會兒真有鬼點子了,可怕的是他竟然想不出半點挽回的法子!
對面的扶蒼神君面鐵青,齊南打從認識他就沒見過這清冷的神君有過如此難看的臉,他的頭髮都已急白了幾,要賠禮道歉,卻又如何開口?
眼看公主就要得償所願上車回鐘山,齊南急的頭髮又白了幾,忍不住喚道:“公主……”
一直閉的明殿殿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和卻顯得纖細的聲音含笑響起:“呵呵,既然來了,又何必要走,本座一直盼得見龍鱗,還請公主全此夙願,莫要急著離開。”
守在周圍看熱鬧的天神們震驚了,這是白澤帝君的聲音!帝君居然也一直躲在門後看熱鬧嗎?!
玄乙只得走回去,從眉開眼笑的齊南手裡接過玉匣,淡道:“晚輩自當聽從。”
片刻後,只見明殿施施然走出兩個妝玉琢的小仙,齊聲道:“請諸位神君進殿,帝君正在殿等候諸位。”
早已等候多時的天神們滿懷希紛紛進殿門,過了良久,卻全然不見裡面有人出來,玄乙不由奇道:“不是說白澤帝君的考驗十分嚴苛?方纔的神族都通過了?”
齊南心中沒底,只道:“公主且寬心,無須想太多。”
玄乙低頭想了想,索捧著玉匣也殿門。
齊南似乎在後說了句什麼,沒能來得及聽清,眼前影突然飛速變幻,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竟從殿門直接進了一間不算大的書房。
書房麻麻無數書架,上面放了無數的書,卻多而不,纖塵不染,書架前有一白髯老者正在細讀竹卷。西角的花瓶下亦坐了一位年輕的神君,服飾甚是華貴,正聚會神地看書。
月窗下一方西海沉香木的書桌,窗前坐著另一個老者,正執筆作畫。一旁還有個著白衫的貌神,挽起袖,緩緩研墨,墨棒在硯臺中發出和而輕微的聲。桌邊紫銅香爐中青煙嫋嫋,冷香四溢,一個妝玉琢的小小仙正用銅撥子將雪白的香灰撥散。
五位天神,誰是白澤帝君?
玄乙目在書房掃視一週,忽然有些明白了,這是給的考驗?只要胡選錯一個,便意味著過不了考驗,也意味著可以愉快地回鐘山了。
要不要故意選錯呢?好煩惱哦……
著玉匣,的目再一次在書房五位天神上一一掃過,然後慢吞吞走向那位撥香灰的小仙,恭敬地躬行禮,開口道:“晚輩燭氏玄乙,拜見白澤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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