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還想問,被江春扯了一下,周玉就覺得,這個氛圍有些微妙了。
大家玩樂了一陣子,氣氛便熱鬧起來,大家起哄讓柳書彥上臺表演吹笛,柳書彥大笑著跳上舞臺,同眾人道:「行行行,我就為大家吹上一曲!」
「我為柳哥哥伴奏!」
孔夢雲的聲音又出現了,旁邊人拉了孔夢雲一下,小聲道:「你都定親了,別做得這麼明顯。」
「我就是做給他看的。」
孔夢雲冷哼出聲,同好友道:「我還不得他退婚。」
說著,孔夢雲就從旁邊接過琴來,起道:「以往一貫是我為柳哥哥伴音,今日也是如此吧。」
說話的時候,孔夢雲看著柳書彥的目裡滿是期盼。
這是最後一次給他伴奏了吧。
雖然張牙舞爪囂著自己要退婚,可誰都知道,這門婚事,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殷切瞧著柳書彥,柳書彥一時有些尷尬。
他上來本是想表現給秦芃看的,卻沒想到孔夢雲訂了親,還是如此不省心。
以往每年都要上趕著來為他伴奏,當眾拒絕太損面子,柳家和孔家好,柳書彥也對一個子做不出這事兒,於是只能是好幾年都不上臺。
如今想著定了親,該收斂些,卻沒想到還是如此。
柳書彥頗為尷尬,正想說話時,就聽秦芃道:「大家要聽的是笛聲,不是琴笛合奏,就讓柳太傅獨奏一曲,我陪姑娘合奏吧。」
聽了這話,孔夢雲臉變了變,抬頭看向秦芃,秦芃笑意盈盈,但目中維護之意,卻不讓分毫。
孔夢雲對上那樣的目,瞬間有了鬥志。
「好,」孔夢雲冷笑出聲來:「倒希公主能不辜負了我的琴音才是。」
「好說好說,」秦芃用手撐著腦袋,含著笑道:「孔小姐不會失。」
兩個人的較量,旁人都看得出來。
周玉們一行人看得津津有味,覺得自婚以來不怎麼來春宴,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而秦書淮一直沒說話,只是一杯酒往肚子裡裝。
沒事的。
他告訴自己。
不過是重頭再來。沒事的。他反反復復告誡。
趙芃了他一次,一定能第二次。
一定是因為重生時候太孤單,太害怕,所以才會把衛煬當做生命裡的燭火。
是他沒照看好。
他沒有好好保護,沒有在重生後及時找到,都是他的錯。
他一杯就一杯酒喝著。
耳邊傳來了笛聲。
是《相思》
這是一首很溫的歌,年時候,秦芃給他吹過。
那時候坐在樹梢,穿著紅的子,吹得溫又歡喜。
秦書淮腦海裡全是秦芃當年的模樣,總覺得自己彷彿還是年時,一仰頭,就能看見那個姑娘坐在樹上,笑著給他吹笛。一曲吹完了,會他:「秦書淮,你上來啊,上來我給你抱。」
年時候他聽到這種話總是覺得心裡又又惱,就要大聲呵斥:「你一個子,怎能說這樣的話?」
如今想來,那真是天真爛漫。
他現在想求這麼一句話,卻發現求不到,又忘不了。
笛聲過了,秦書淮聽到上面有些喧嘩。
他抬起頭,這才看到,是孔夢雲抱著琴上去,秦芃讓人抬了鼓上去。
孔夢雲看著秦芃抬鼓上來,眼裡帶了些不屑。
「公主用鼓?」
「嗯。」
「怕是狂了些吧?」
「樂也有高低貴賤了?」秦芃挑了挑眉:「孔姑娘怕是落俗了。」
「是啊。」有人喝高了,聞言大聲應和;「好樂就是好樂,管他什麼奏的!」
聽了這話,孔夢雲面變了變,將琴往案牘上一放,秦芃好聲道:「孔姑娘打算彈什麼?」
「您請便。」
孔夢雲微揚下,十分傲氣:「我跟上就好。」
孔夢雲有這樣傲氣的資本,能當柳書彥的伴音,也是因為在宣京之中,論琴藝無人出其左右。
秦芃倒也不推辭,其實不太擅長這些,但從來也坦然。
樂能彈就好,字能寫就行。
重的是心境和那份氣度。
的一上來,抬袖重重一擊打,鼓聲嗡然而響,震得人心澎湃。
是齊國見的《破陣曲》。
這曲子一般在戰場上演奏,極有氣勢,曲調高開,所有人便被吸引過來,孔夢雲琴弦一撥,旋即跟上。
秦書淮抬起頭來,看見舞臺上的姑娘。
穿著廣袖紅,在人群中如同灼灼火焰,手中著鼓槌,狠狠落下,又翩然而起。
鼓聲開場便十分有氣勢,隨後逐漸加快,眾人彷彿見戰馬疾馳奔騰而來,戰士們豪熱。
曲調一轉,鼓聲開始急促起來,似乎是戰場廝殺,金戈鐵馬。所有人心弦隨之繃。
柳書彥和衛衍了口酒,聽著那鼓聲和琴聲,一瞬之間,覺彷彿是回到了當年戰場之上。
那生死一線的覺被刻畫得淋漓盡致,那刀染,大殺四方的豪被渲染得讓人聽著就熱沸騰。
孔夢雲的琴聲開始有些跟不上,卻勉力跟著。
而秦芃卻已經是沉浸在自己的鼓聲裡,全然顧不上孔夢雲。
突然發現,自己想家了。
想北燕的天,北燕的雲,北燕漫漫黃沙,北燕金戈鐵馬。
曾經眺過北燕的戰場,曾經奔馳於北燕一無際的草原。
那是與這緻齊國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樂聲裡找到北燕的魂魄,而秦書淮卻覺得,他看到了一團火。
他出手去,想要去抓住這團火焰。
他看到廣袖揚起落下,看如蝴蝶振翅一般,豔人。
他覺得全世界都安靜,只有那個人站在那裡,奪走了他所有目。
一曲終了,秦芃慢慢睜開眼睛,而周邊都安靜無聲。
孔夢雲坐在琴檯面前,微微息,手指因過於用力導致疼痛,微微搐著。
柳書彥率先鼓了掌,他看著秦芃,彷彿因欣喜因驕傲。秦芃突然覺得有些無趣,轉頭看見坐在琴檯面前的孔夢雲,不由得有些好笑。
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無聊,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呢?
能這樣傻的姑娘,一定是因為有很多人保護著。對於這樣傻的姑娘,又何必去爭執呢?
笑了笑,朝著孔夢雲遞過一方帕子,溫道:「疼了吧?」
孔夢雲瞧著秦芃的目,抿了抿,一把推開了,站起來道:「不要你假好心!」
秦芃苦笑不得,抬手道:「好好好,我假好心。」
孔夢雲一時說不上什麼覺,扭頭瞧著柳書彥,就覺得心裡針紮一般。
秦芃朝著柳書彥走去,看都不看他一眼,旁人上來收鼓,孔夢雲突然意識到,哪怕這個人出的低賤,哪怕這個人曾經讓看都懶得看一眼,可是的確在一步一步,獲得曾經卻得不到的東西。
孔夢雲忍不住出聲:「長公主殿下!」
秦芃回了頭,有些奇怪:「嗯?」
孔夢雲話出口去,也不打算收回,便道:「今日夢雲有一個禮送給殿下,還殿下笑納。」
秦芃皺起眉頭,直覺不對。
這時候,人群裡有些雜,秦芃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男人被押了上來。
那男人長得眉清目秀,有些書生氣,眉宇間帶了一般男子有的妖氣。
秦芃皺起眉頭,總覺得這個人有幾分悉。孔夢雲讓人將這人押在秦芃面前,笑著道:「聽聞公主當年在護國寺修佛時,曾被這位賊子擾,夢雲便將這賊子抓來,讓公主置!」
聽了這話,秦芃面就冷了。
這人秦芃識得,是個戲子,原之前喜歡聽戲,但是上了護國寺也就不聽了。這個戲子春生,每個月要上山來禮佛幾日,偶爾唱兩段給秦芃聽,除此以外,也就沒什麼集了。
孔夢雲將這人押上來,說是幫,實則是在提醒大家,當年在護國寺上不檢點。當年再不濟,也是衛家的兒媳,是當朝的公主,被一個戲子欺辱了,若不是自願,怎會不報?
孔夢雲的話讓眾人變了臉,所有人一言不發,而孔夢雲瞧著秦芃,笑語晏晏道:「公主覺得,夢雲做得如何?」
沒有人敢說話,秦書淮冷眼看著孔夢雲,了江春過來,小聲道:「讓孔尚書去。」
江春立刻去了。
秦芃低頭瞧了一眼那跪著的人。
一個戲子而已,對於貴族來說,命如螻蟻。
孔夢雲知他和秦芃好過,這才牽連了他,今日折辱了孔夢雲,若不管,怕是出了門,這戲子便沒了命。
秦芃來了氣。
生平最恨,便是人拿這些子的禮數束著。
冷眼看著孔夢雲,慢慢笑起來。
孔夢雲心裡咯噔一下,就聽秦芃道:「本宮覺得,孔姑娘做得極為不妥。」
「幫公主抓了欺負公主的人,倒了我的錯?」
「誰告訴你他欺負我的?」
聽到這話,孔夢雲愣了愣,秦芃勾起角:「本宮喜歡聽他的戲,找個戲子聽戲,也聽不得了?」
「公主只是聽戲?」孔夢雲冷笑出聲,眼中都是嘲諷,秦芃走到春生面前,低頭瞧他。
仔細瞧,春生其實長得極好。兼顧,是有能將清雅妖混合一的男人。
他抬頭看著秦芃,眼裡全是乞求。秦芃了聲,溫和道:「別怕。」
說著,抬頭看向孔夢雲,笑瞇瞇道:「孔姑娘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兒,的確,我可以不止聽戲。這人長得極好,白芷!」
「殿下。」
白芷從後方走下來,秦芃指了人,笑著道:「將人收了,放到後院,當個面首吧。」
白芷不卑不,淡道:「是。」
這應和讓眾人譁然,卻是什麼都不敢說,孔夢雲全然沒想到秦芃是這個反應,秦芃雙手環在前,含笑道:「孔姑娘,知道公主和你們這些世家郡主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就是——我喜歡誰,不需要這麼遮著藏著。不過就是收個面首的事,有這麼複雜嗎?」
「孔姑娘,我希你牢記,不管你覺得我怎麼樣。」
秦芃微微仰頭:「本宮都是齊國的鎮國長公主,是齊國如今,唯一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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