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的手下沒有開車帶我回溫哥華,而是出了農場一路開車往西。我沒有問什麼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不管是八爺還是他的手下,似乎做事都有種神神的覺。他們不會事先告訴你事的安排,反正我知道,到了地方,我總會知道的。
往西開了整整大半天,最後到了一個很小的鎮子。這裡靠近海濱,汽車一路開到了鎮子邊上的一個小碼頭。
看得出來,這裡是一個私人的遊艇碼頭。兩邊停泊著很多大大小小的遊艇。門口的守衛還攔住了我們的汽車,知道八爺的手下出示了一個通行證,才放我們進去。
這是一個不大的港灣,碼頭一共有三四個,我看見還有工人正在維修遊艇,有的則利用油漆做著刷或者保養。
八爺的手下把我一路帶著來到了一個碼頭的出口,這裡停著一艘白的大遊艇。船有兩層,原本船上應該刷番號的地方卻是空著的,兩個黃種的男子正提著一大桶油漆在船上刷著什麼圖案。
“上去吧。”
八爺的手下只是簡單的對我待了一下。
上船,踏船艙的第一步,我就看見了八爺那張略微帶著一冷峻的臉孔,他的眼神很深邃,似乎在思索著一個什麼難題。不過看見我進來,八爺還是略微笑了一下,隨後擡起頭來,看著我,臉上的表依然是那麼,語氣也很平和舒緩:“陳,你回來了?”
“嗯。”
我放下包,站在八爺的面前。
“坐吧。”
我注意到,船艙裡的桌子上,放著幾個杯子,每個杯子裡都有殘留的茶水,而甚至有兩個杯子裡的茶水一滴都沒過。顯然這裡剛剛在我來之前不久,八爺有過不客人。
八爺隨後隨手擺弄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茶,那是一套很高檔的功夫茶,他的作行雲流水一般,洗杯泡茶,臉上的表看不出什麼悲喜來,只是猶如一灘平靜的水,波瀾不驚。最後給了我一隻小茶杯。
我雙手接過,喝了一口。
“怎麼樣?”他看了我一眼。
“嗯。很好。”
“你能喝出來?”
“喝不出來。”我笑了笑,神很從容:“老實說,我對這些茶道幾乎一竅不通,對於茶葉的好壞也分不出來,我也不太會喝茶……只是,八爺您用的茶葉,肯定是好東西,您用的東西肯定差不了。”
八爺笑了,他瞇起眼睛看著我:“你很誠實。”
“不算誠實。”我淡淡道:“我也會說假話——這世界上很有有人不說假話的。只是我覺得這種問題沒必要撒謊。”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八爺笑了笑:“我和老貓老孔通過電話了,就在你來之前,他們都說你不錯。”
我沒有言語,臉上的表也沒什麼表示。
八爺長長嘆了口氣:“你說的很對。這世界上沒有誰是一輩子都不撒謊的。其實……告訴你一個小……”
他的手在面前的茶上虛掃了一下,笑道:“這套茶是高檔貨,價值幾萬塊,而且還是出自名家之手!這罐茶葉,一千六百多人民幣一兩……算是很貴吧,自然是很好的東西了。可是,實話說吧……其實,我也和你一樣。本喝不出這一千六百塊一兩的茶葉到底好在哪裡……”他失笑道:“其實在我里,這東西和當年在部隊裡喝的大碗涼茶也差不了多。”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茶道象徵著份,而且我現在所的位置,就必須要做一些合乎我份的事。所以,我必須擺這個譜。我必須像模像樣地在這裡擺足全套的架勢。甚至我還向茶道專家專門學習了品功夫茶的必備程序……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爲需要!”
我聽了八爺的話裡似乎帶著點深意,但是他沒明說,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保持沉默了。
“陳,最近幾年,我很能見到一個讓我欣賞的年輕人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你算一個!胖子把你給我送來,我很高興。至於你的選擇,我不想多說什麼。總之,你選擇了這樣做,你選擇了想跟著我們幹一些大事,那麼一切都要遵從這個圈子裡的規矩!”
“我明白。”
“你是胖子送來的人,而且我也很欣賞你,你還救了老七一次。按照道理說,我應該關照你。可是這個圈子自然有這個圈子的規矩,所以我必須先對你說明!”
“八爺,您說吧。”
“好。”他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神變得嚴肅了起了:“你應該明白,我們是一個組織!我們在加拿大的華人圈子裡佔有一部分力量。同時,我必須告訴你的是……我們是黑的!”
“我明白。”
八爺飛快的看了我一眼:“我和老七,只是這個組織裡的一員,或者說,我們只是溫哥華這裡地區的負責人。不過不同的是,老七已經金盆洗手了,所以選擇組織裡的事他基本不過問。我可以讓你直接過來跟著我做事。但是我說了,我們有我們的規矩……而且,規矩就是規矩!誰都不能破壞!也包括我自己在!所以儘管我很欣賞你,也儘管有方胖子的人在裡面,但是我也不能直接允許你進我們這個組織!”
我還是沒有說話,看著八爺,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八爺的眼神裡出一滿意的目,似乎對於我的耐心很欣賞。
“要進這個圈子,首先你必須做出一件讓組織裡的兄弟們服氣的事來!”八爺瞇起眼睛,緩緩道:“水滸傳裡,林沖雪夜上梁山的故事你看過麼?”
“看過。”
“豹子頭啊。”八爺似乎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個菸斗,在桌面上敲了兩下,加了菸點燃,輕輕噴了口煙出來。才帶著深意看著我:“八十萬軍教頭!一武藝!林沖的本事在梁山上也算是拔尖的吧,可是就這樣的一位大英雄,上上夥之前也必須要經過一道坎!”
隨後八爺笑道:“當然,你不是林沖,我也不是嫉賢妒能的白秀士王倫,我們的組織也不是水泊梁山……但是有一樣東西卻是一樣的!”
我嘆息,明白了八爺說什麼了,緩緩道:“投名狀?”
“是的,投名狀。”八爺飛快道:“你要夥。必須先做出一件讓大家認可你的事!”
我立刻站了起來:“我該怎麼做?”
八爺沒有再和我廢話,他把手對著桌面上的那些杯子一指:“看見這下杯子了麼?”
“嗯。”
“還記得你剛來的那天,你七叔差點被人堵在家裡被人做掉的事麼?”
“嗯。”
“我們的一筆生意,得罪了那些越南人。反正我們和越南人乒乒乓乓打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多上一樁這個恩怨了。可是這件事有點蹊蹺!的我現在沒法告訴你,我只能說,那件事我們原本做的很,越南人應該是不會知道的。可是他們卻知道了!而且作爲報復,他們對七叔下手!對於越南人,我們當然會有辦法對付他們,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需要找出,到底是誰把那件事告訴了越南人!幸好這個世界上,都是很難保守的。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是本地的另外一個華人組織乾地。”
“華人組織?”我有些意外。
“是的”八爺淡淡道:“其實我們和本地的傳統華人幫會的關係一直都並不是很好,只是大家近兩年已經收斂了很多,畢竟都是中國人。互相打來打去,沒來由的讓老外看笑話!但是這次他們做的過界了!你七叔已經金盆洗手,不管組織事了!越南人不知道我們中國人的規矩,依然對他下手,這點我可以不管。但是那些華人……他們也是中國人!咱們中國人道上的規矩,金盆洗手之後,就不應該再被拖進這些恩怨當中,這個道理他們應該明白!”八爺的聲音裡帶著一的寒意:“那些洋人怎麼樣我不管,也管不著!可是爲中國人,居然做出這種壞規矩的事……”
我看住八爺的眼神裡閃過一煞氣!
他一指桌上地這些茶杯:“原本我今天約了本地幾個華幫的頭面人過來聊天,大家四四六六講清楚!我知道這次的事是誰弄出來的,我們也一定會討回一個公道!但是我希其他的這些人不要手!可惜啊……看來我們已經太久沒有什麼大靜了,現在出來和他們擺茶講數(講數,黑話,意思爲談判),他們似乎已經有些忘了以前的事!哼,我們的客氣他們當了福氣!今天的事我只是一個試探!如果那個傢伙只是一個人,我肯定他沒有那麼大膽子!但是他敢做,我認爲是本地的華幫對我們的一次試探!如果我們弱了,他們就會聯合起來一步步的過來!今天的事我也能看出些眉目來!哼……”
我明白,看來之前八爺和那些人談得很不投機。
“規矩就是規矩!有人壞了規矩,就一定要付出代價!否則的話,若是今後人人都敢破壞規矩踩過界來,那麼我們也就不要混下去了!”
八爺緩緩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輕輕推了過來。
“這個人,他三天之必須要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八爺的語氣冷的像冰:“如果你失手了,我會另外派人做這件事……然後你……就給我繼續洗車去吧!”
說完,他看了我一眼。
我沒言語,拿起了那張照片緩緩端詳了一陣子,最後只是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了一句:“三天是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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