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玨一行人渾渾噩噩地跟著裴織上樓,直到他們來到二樓的包廂,終於反應過來。
幾人臉上都掛著驚嚇之。
那可是安玉公主,皇帝第一個兒,梅貴妃之!
他們不僅沒給讓路,甚至他們的姐妹還囂張地將的話堵回去,並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一點也不給面子?
至於安玉公主兩次差點摔倒,被裴織及時拉住的事,他們倒是沒有太大的覺,都以為是安玉公主自己沖得太急,不小心差點摔倒的。
可惜裴織的好心反倒讓安玉公主更生氣,真是好心沒好報。
對此,溫如水實在一言難盡,越發肯定裴織就是朵黑蓮花。
鎮北侯府的人跟著進來。
齊蘭神復雜,輕聲道︰“阿識,安玉公主到底是……你不怕得罪嗎?”
裴織泰然坐下,端起丫鬟沏來的茶輕抿一口,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反問道︰“難道我給讓路,任欺凌,就不算得罪了?”
齊蘭一時語塞。
其實他們都知道,剛才安玉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
聚英樓是京中有名的大酒樓,上下樓梯一般都會建得極為開闊,十幾個人上下樓都不嫌擁堵,裴織他們上樓時,主子們走前,丫鬟婆子走後,還留有一半的空間讓樓上的人走,偏偏安玉公主卻直接命令他們讓道。
如果是旁人便罷了,裴織被欽點為太子妃,就算還未嫁東宮,份上已是不同,安玉公主如此對,不僅是打的臉,也是打東宮太子的臉。
若是裴織選擇忍讓,倒教人以為這準太子妃好欺負,還不知道怎麼看。
日後嫁進東宮,面對后宮的那些嬪妃公主們,豈不是天然就低人一頭?
更何況,在皇帝為裴織和太子賜婚時,裴織就已經將梅貴妃、三皇子和安玉公主得罪死,現在就算避讓,也無濟於事。
眾人都很清楚這點。
只是面上嘛,都是想裝作你好我好大家好罷了。
裴安玨原本想說什麼,聽到這話,默默地將話咽回去。
他心裡很明白,裴織被欽點為太子妃後,威遠侯府不能像以前那般置事外,為世人眼中旗幟鮮明的太子黨,不管他們做什麼,和三皇子一系的人都不可能言和。
既然都得罪了,那不如得罪到底。
想明白這點,裴安玨頓時坦然。
兩府的人匯聚後,坐下來說話。
說了會兒話,又喝完一的茶,歇息得差不多,他們決定出去逛燈會。
齊蘭道︰“聽說對岸那邊搭有一個戲臺,有從江南來的江湖賣藝人表演雜活,他們會表演很多厲害的絕活,我們可以去看看。”
“是不是裡能噴火、口碎大石那種?”裴繡激地問。
其他幾個年紀小的姑娘也是一臉好奇。
齊蘭笑道︰“我也不知道,去看看便知。”
眾人都極興趣,紛紛吆喝著去看看。
裴織沒有,朝他們笑道︰“你們去罷,我要在這裡等人。”
鎮北侯府的五姑娘齊馨蘭是個心直口快的,口問道︰“四表姐,你要等誰?要不我們都陪你等吧,我們也不急……”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姐姐按住。
“那我們就先走了。”齊蘭著五妹妹的手,朝裴織笑盈盈地說,“等大家逛累了,再回這裡休息。”
其他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
能讓裴織等的人,除了那位,還有誰?
難得的七夕節燈會,也是未婚男“鵲橋相會”的時節,未婚夫妻一起出遊逛燈會是常事,他們都很能理解。
眾人和裴織道別,離開包廂,朝樓下走去。
裴安玨夫妻走在最後,前面那群姑娘們湊到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顯然十分快樂。
他們下樓時,沒有看到安玉公主,想必已經走了。
威遠侯府的兄妹幾個暗暗松了口氣,要是安玉公主守在這裡找茬,他們還真沒裴織的底氣能當面懟回去,最後如何還要看安玉公主的心。
不過剛才安玉公主丟了那麼大的臉,想必也沒臉留在這裡吧。
走出聚英樓時,裴安玨的目晦地落到走在最後的裴絹上。
從出門到現在,裴絹一直沒怎麼說話,也不怎麼和其他人互,臉上的神冷冷淡淡的,襯著那瘦削蒼白的面容,徒然添了幾分鬱之。
以往的裴絹是明艷的、張揚的。
深得威遠侯寵,連裴安玨這嫡長子都得忍讓著,整個威遠侯府仿佛獨大,那時候的多風。
裴安玨也搞不懂,短短數個月時間,裴絹怎麼變這樣。
看他們那父親的態度,依然將視為掌上明珠,又不是失寵了,也沒有什麼不如意的,怎地生生將自己折騰這樣,實在教人費解。
“安玨?”梁萱突然扯了下他的袖子,在他偏首過來時,用只有夫妻倆能聽到的聲音問,“可是二妹妹有什麼不妥?”
裴安玨沒想到妻子會察覺到自己的態度,委婉地道︰“二妹妹看起來心不好,我們多注意一些。”
梁萱是個聰明的,眸微轉,便明白事出有因。
含笑道︰“你放心,我會注意二妹妹的。”
這事給妻子,裴安玨還是放心的。
人到底比男人要細心,梁萱作為威遠侯府的嫡長媳,是裴絹姐妹幾個的大嫂,長嫂如母,若是要做什麼,幾個妹妹也不能拒絕。
**
裴織坐在窗前,手裡捧著一盞清茶,欣賞外面的夜景。
包廂裡只有芳菲陪著,外面倒是有幾個婆子和侍衛,是裴安玨特地留下來的。
喝完茶,裴織肚子,拿起桌上的點心吃起來。
這點心是聚英樓的特糕點四如意,意指四種極特的糕點,特地送上來給客人用的,不過顯然眾人的心思都落在燈會上,對它們沒興趣,沒人用它們。
他們不吃,裴織自然不客氣。
“姑娘,您用些。”芳菲聲勸道,“外面還有很多好吃的,小心等會兒出去吃不下。”
“不會!”裴織信誓旦旦地道,“不要小瞧你家姑娘我。”
再不吃點東西,都不知道等會兒還有沒有力去逛燈會。
芳菲一言難盡,難道等會兒姑娘還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外面從頭吃到尾?
“姑娘,在太子殿下面前,您還是克制些……”
哪有姑娘家當著未婚夫的面暴如此好胃口的?會不會引來太子殿下的側目,萬一嚇到太子殿下怎麼辦?
“放心,他不會說什麼的。”
這點裴織很有自信,賞花宴那日,那位太子殿下就見識過的食量,不僅沒有表現出異樣,反而喜歡上投喂,幾次三番讓錦雲給送宮裡廚做的各種宮廷點心。
太子殿下果然是個好人。
將桌上的點心吃得差不多時,裴織正在手,突然一悉的神力從門外穿進來,張牙舞爪地直撲而來。
的作微頓,若無其事地收好手帕。
門外響起一道有節奏的敲門聲。
芳菲趕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男子量極高,姿拔,正於年與男人之間,穿著紫錦袍,腰環玉帶,長玉立,那雙目漫不經心地掃過來,眸浚浚,教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芳菲驚住了。
原來這就是太子殿下?比三皇子好看多了……
突然,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看,趕退到一側,束手站於一旁,不敢多看。
裴織站起,朝進來的太子爺抿一笑,聲細語地說︰“殿下,您來了。”
走進包廂後,秦贄目地鎖在上,在看過來時,對上那雙盈盈如水的眸子,雙狀似不經意間移開眼。
太子殿下“嗯”了一聲,坐在邊的位置。
他的五極為靈敏,剛坐下,就聞到一屬於特有的馨香,泛著微微的馨甜,又帶著糕點的香味,目落到桌上已經還留有些許殘渣的盤子,心頭恍然。
原來剛才吃了糕,怨不得會有香味兒。
芳菲識趣地離開,包廂裡只剩下這對未婚夫妻倆。
幾次見面,裴織已經能練地對應那熱地攀附而來的神力,尚有余力去觀察這位太子爺,見他那白如玉的耳尖泛著微紅,面冷淡地端著坐在那裡,對他的格有幾分了解。
既然他端著,那就主些。
裴織給他倒了一杯茶,清的聲音沁著幾分的甜,“殿下,喝茶。”
秦贄接過遞來的茶盞,不經意間踫到的手指,下意識地握住,在看過來時,他沉穩地說︰“小心些,別倒了茶。”
裴織︰“……好的。”
太子殿下狀似不經意地握了握的手,方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他低頭喝茶,表現得雲淡風清,若不是那突然變得活躍的神力,死死地絞著,只怕連裴織都被他做出的這番正經又端著的模樣騙到。
眼裡泛起笑意,裴織問道︰“殿下,您的好了嗎?”
打量太子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燈的問題,隻覺得那張俊無儔的臉龐如玉,沒有毫瑕疵,教人不贊嘆。
皇室的皇子和公主們都是天生麗質,生得白貌,沒有一個醜的。
“已經好了。”對太子妃的關心,秦贄十分用。
進七月份後,他就不會在夜晚昏迷,也不會時間一到,只能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
只是他的記憶依然損,不過影響不大,縱使記憶有缺,只要曾經學過的知識,接過的東西,對他都沒什麼難度,仿佛只是被封印了記憶,一但接,便能瞬間重拾。
也因為如此,有沒有記憶,對他而言並無大礙。皇帝顯然也是如此想的,倒也沒勉強太醫令趕讓太子恢復記憶。
這些事,秦贄覺得不必和說,徒惹憂心。
喝完一盞茶,他不經意地問︰“前些日子錦雲送去的玉石可是喜歡?”
“很喜歡。”裴織角抿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殿下送的玉質地都極好,下次我給殿下雕一塊更好的玉佩。”
得到的準話,秦贄心更好,眉眼舒展,燈下,仿佛渾都折著一圈暈。
裴織暗暗欣賞未婚夫的盛世,再次嘆昭元帝的好基因,將皇子們都生得如此的出眾,太子尤其出,仿佛是他最偏心生出來的。
坐了兒後,秦贄道︰“阿識,我們出去逛逛。”
裴織笑著說好,緩緩地站起。
兩人一起離開包廂,相攜走下樓,幾個庭侍衛默默地跟上,芳菲在家姑娘的示意下,留在聚英樓候著。
不勛貴都在聚英樓定了包廂歇息,時不時有錦玉帶的勛貴弟子走進聚英樓。
兩人走下樓時,正好遇到那些上樓的世家勛貴子弟。
當他們看到迎面走來的兩人,其中的男子一雙目掃過來,所有人僵在那裡,慌忙間趕著欄桿而站,大氣都不敢一個。
太子殿下狀似沒有看到他們,和裴織一起下樓。
突然,秦贄抬頭朝樓上看過去,目冰冷,眉宇間染上一戾氣。
“殿下?”裴織輕聲問,“怎麼了?”
秦贄勉強按捺住心頭的戾氣,淡淡地道︰“剛才有人好像在看我們……”
他沒有明說,先前有一道飽含惡意的視線,可惜在他看過去時,那道視線已經消失,不知在何。
今日聚英樓裡的客人很多,暗暗看他們的權貴弟子亦是不,那道視線的主人混在其中,想要找出來並不容易。
裴織眸微,對他的敏銳並不意外。
神力者對人的緒十分敏,能輕易地辯別人的善惡,簡直就是不可多得的金手指。特別是太子殿下天生的神力如此強大,會覺到是正常的。
他所說的視線,其實在先前進聚英樓時就察覺到了,只是對方混在人群中,便懶得理會。
兩人走出聚英樓,漸漸消失在人海之中。
聚英樓二樓的某個包廂,閉的窗悄悄推開一道隙,讓裡面的人正好可以看到樓下的景。
“那就是大禹的儲君太子秦贄?”
“是的。”
“果然一表人材,知敏銳,不像是生在錦繡堆裡的,倒像是草原上的狼王崽子,兇猛又敏,稍有風吹草,就像狼崽一樣警惕起來……”
這話裡的贊賞十分明顯。
陪坐在一旁人的沒說話,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清茶,放到邊,殷紅如的微微勾起。
“就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能力如何,有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若不然……”
低啞的笑聲在室響起,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喝茶的人垂眸,遮掩住眸裡嗜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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