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弘昭的雅風詩會,在近些年來已逐漸為陳都大梁的一盛風,但凡大梁士林子弟,無不希自己能收到“雅風”字樣的請帖。
可事實上,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收到請帖,哪怕你確實是一肚子的學問。
倒不是因為六皇子看重門第,問題在於宮。
要知道,六皇子趙弘昭並未出閣,他的寢閣雅風閣就在皇宮之,這就使得一些外來的有才士子無緣參與詩會,因為底細不清不楚的他們連宮門都進不去。
因此,基本上是陳都大梁的當地子弟,或者是他郡的士子在大梁居住了多時,並且已取得一些名聲的,不至於再被懷疑是可疑分子的人,才能獲得這個殊榮,宮到雅風閣參與詩會。
因為有著這種種條件限製,因此六皇兄詩會上的常客,也基本上就是大梁當地的權貴名流子弟,或朝中大臣的子侄,這些子弟出門第不俗,自然不會到宮廷衛們的懷疑。
跟在六皇兄趙弘昭的後,趙弘潤與玉瓏公主邁了雅風閣的前殿。
趙弘潤由於早就來過好幾回,因此倒也不覺驚奇,而玉瓏公主儼然是看呆了,因為雅風閣的前殿,那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這位麒麟兒的書畫,有畫山川的,有畫江流的,有畫建築的,有畫風景的,也有畫仕的,堪稱琳琅滿目,讓玉瓏公主看得目瞪口呆。
簡直難以置信,同一個人,竟然能用不同的畫風畫出不同的風景,用不同的書法寫出不同的字。
記得上個月,玉瓏公主亦參照趙弘潤對宮外景致的描述結合在端節的所見所聞,畫了許多畫掛在閨房中,可那些自以為滿意的書畫一比較這位麒麟兒掛在雅風閣前殿的書畫,愧地簡直恨不得立馬衝回玉瓊閣,將那些曾經自得的書畫全部撕碎。
“六皇兄可是天生麒麟兒!”
瞧見玉瓏公主駐足在前,一臉目瞪口呆,趙弘潤哪裏還會猜不到的心思,低聲在耳邊寬道。
其實不是玉瓏公主,曾經趙弘潤亦慨於這位六皇兄在書畫上的造詣,深不如。
此時在殿,已有大概十幾名年紀與弘昭、弘潤相仿的年士子坐在席中,用筷子輕輕敲擊著碗盞、茶杯,高聲歌。
還別說,這幫人敲得還滿符合音律,並非胡敲擊,一看就曉得是通音律之人,因此哪怕是用碗盞、茶杯等,竟也能奏出不俗的曲子來。
“諸位,諸位。”六皇子弘昭拍了拍手掌,介紹道:“今日有一位貴客加我等……”
在座的年士子們好奇地抬起頭來,卻瞧見六皇子弘昭將趙弘潤推到跟前,笑著跟他們介紹道:“那便是我的八弟,弘潤!”
“喔喔——”
殿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這陣驚呼來源於其中幾名年士子,而其餘士子則不解地著他們的同伴,弄不清楚他們的同伴為何出一臉驚歎之。
“原來是『東宮授師不配教』的八殿下!”
有一名年紀與趙弘昭相仿的年士子當即站起來,朝著趙弘潤拱手拜道:“當日於文德殿,殿下真是我等大開眼界!”
『這位是?』
見對方明明比自己大好幾歲,但主放低姿態向自己行大禮,趙弘潤微微有些發愣,轉頭用眼神詢問六皇兄。
見此,六皇子弘昭低聲解釋道:“這位是中書令何老的嫡孫,何昕賢。”
『中書令何老?……何相敘的孫子?咦?何昕賢……那不就是新科的第三名麽?』
趙弘潤微微有些吃驚,客客氣氣地拱手還禮道:“哪裏哪裏。……難比何公子,高中新科榜第三位。”
這原是趙弘潤出於本心的恭賀之詞,不過何昕賢聞言後表卻稍稍變得尷尬起來。
見此,六皇子弘昭在旁圓場道:“昕賢,你莫誤會。……弘潤可不是取笑你的意思,他並不知曉去年詩會間的事。”
“取笑?”趙弘潤一聽臉上出幾許不解之。
於是,六皇子弘昭便向趙弘潤解釋了一番。
原來,作為中書令何相敘的嫡孫,何昕賢本不用這麽早就參加科試的,隻是在去年的時候,陳都大梁有幾個想參加雅風詩會的權貴豪門之子,由於文采與風評的關係被拒之於門外,心中酸憤,於是就傳出謠言,說雅風詩會不過是六皇子帶著幾個裝模作樣的家夥在那自娛自樂,並沒有什麽真本事。
因此,作為六皇子弘昭最早接的年輕士子、雅風詩會的元老,中書令何相敘之孫何昕賢主要求參加去年秋季的鄉試,希能夠在今年的會試中高中榜首狀元,揚一揚雅風詩會的名聲,挫一挫那些不夠格被請至詩會卻還要誣陷雅風詩會的家夥們的銳氣。
可沒想到,今年的大魏會試出了兩位奇才,一個寇正,一個駱瑸,生生將希奪得殿試首位狀元的何昕賢給到了第三位,如此,也難怪何昕賢心中尷尬。
『原來是這麽回事。』
趙弘潤這才恍然大悟,搖搖頭笑著安道:“我曾在科試陪監,曉得此次會試的名額,何公子能在超過兩千六百名考生中勇奪第三位,足以證明何公子飽讀詩書,也足以證明雅風詩會,何公子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我也是這般勸他的。”六皇子弘昭接口說道:“在兩千六百名考生中勇奪第三名,這已是非常值得驕傲的就,昕賢你就莫要再掛心了。”
說著,趙弘昭招呼弟弟趙弘潤在空置的席位中坐了下來,他本打算替玉瓏公主也設一席,沒想到後者也跟著趙弘潤在席中坐了下來,見此趙弘昭也不再多事。
說實話他還真不曉得該如何向他的小夥伴們介紹玉瓏公主,倒不如就這樣算了。
“何公子如今已有職在?”
在坐下後,趙弘潤好奇地詢問鄰席的何昕賢,畢竟後者方才放低姿態主向他行禮,讓趙弘潤對他好頗深。
“暫時在翰林府擔任抄錄文書的書令史。”何昕賢略有些靦腆地回答道。
“書令史?”趙弘潤愣了愣,疑問道:“堂堂新科第三位,屈居書令史之職?”
何謂抄錄文書的令史,說白了就是抄書的小吏,幾無權職可言。按理說像何昕賢這樣出的新科士子,最起碼也是二十四司郎手下的令史,要是再通一通關係,塞上郎的職位也不是不可能,誰能想到竟隻是一個書令史。
要知道翰林府隸下可是有上百名負責抄錄的書令史,雖然在製係之,但不得不說隻是微末的小吏。
“家祖與家父皆希我在書令史這個職位上先做兩年。”何昕賢委婉地解釋道。
趙弘潤恍然大悟,正要說話,卻見六皇兄趙弘昭過來,眨眨眼笑道:“其實昕賢就是不服氣,他有意在書令史上先呆著,待三年後的會試再重新考。”
被六皇子一言破心思,何昕賢微微有些臉紅,滿臉訕訕之。
在大魏,是允許在仕的員重新參加會試的,不過一般會這麽做的,都是些心高氣傲的年輕人,畢竟整整三年,就拿何昕賢來說,若是他有心的話,足夠爬到郎的位置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再重新考呢?哪怕考得狀元,充其量也不過是郎,有何區別?
說白了就是榮譽、自尊心作祟,不惜半仕半學也要奪到一次狀元的殊榮罷了。
一想到狀元,趙弘潤不由地就想到了那位新科勇奪狀元的寒門士子寇正。
“那名寇正的士子……他也在翰林府麽?”
何昕賢搖了搖頭,說道:“那位寇正士子是新科狀元,起初就是郎候補的位置,不過他似乎更傾向於外調,據我所知,他希朝廷委任他為上黨某地的縣令候補……由此可見,寇大人是一位滿腔抱負的俊傑啊。”
趙弘潤不由有些啞然,據他所知,天底下大部分的士子都挖空心思想在大魏的陳都大梁仕,誰願意去當一個地方縣令?畢竟在陳都大梁仕,升遷的機會要遠比在地方仕高得多,一旦遇到貴人扶持那就立馬飛黃騰達,而那些新科狀元卻主要求到地方擔任縣令,正如何昕賢所稱讚的,的確是一位滿腔抱負,由衷希大魏能日漸強盛的務實之人。
忽然,趙弘潤心中想到一事,低聲問道:“皇兄,新科的第二名投了東宮,這怎麽回事?”
六皇子弘昭還沒來得及開口,何昕賢低聲說道:“是那位駱瑸士子?此事我有所耳聞。……其實東宮最開始招攬的是寇正,可惜寇正執意希外調為縣令,於是東宮轉而招攬駱瑸,於是駱瑸便辭了郎候補,調至東宮為太子伴臣……我與此人稍有接,當真是一位博學多才的士子。”說到這裏,他忽然見趙弘潤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上出幾許不解之。
“我說何公子,你不會是因為這兩位都辭了郎候補,所以你也辭了吧?”趙弘潤調侃道。
何昕賢一聽頓時就臉紅,看來是被趙弘潤給說中了。
不過也不難理解,堂堂新科的狀元、榜眼都相繼推掉了郎候補的高位,一個外調為縣令,一個調為太子伴臣,既如此,第三名的何昕賢又怎麽好意思領郎候補呢?索就當一個書令史,在翰林府老老實實地抄錄,等三年之後再重新考,奪回狀元殊榮。
說說笑笑間,趙弘潤與何昕賢也逐漸絡起來,畢竟何昕賢是中書令何相敘的孫子,而何相敘那可是趙弘潤的“老相識”了,因此趙弘潤對他客氣,這並不意外。
然而趙弘潤隻顧著與何昕賢談,卻是冷落了殿其餘的年士子。
或有一名士子帶著幾分不滿開口道:“八殿下莫非是看不起我等麽?”
『……』
趙弘潤皺眉瞧了一眼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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