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話語中的挑釁和不善,長了耳朵的都能聽得出來。
賀祈挑眉,同樣呵呵一笑:“是啊,真巧!”
前侍衛大選對勳貴子弟們來說,是一年一度出頭臉謀錦繡前程的盛事。年滿十五歲,方可報名參加比試。
賀祈過了十五歲的生辰,裴璋已十六,都有報名的資格。
按著往年比試慣例,所有報名參加大選的勳貴子弟,皆要一一對戰。最後按對戰獲勝次數高低排名,隻取前十。
也就是說,兩人一同參加前侍衛大選,就一定會正面手過招。
賀祈和裴璋對視一眼,目中各自閃過一冷笑。
六皇子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
雖然他還年,遠遠沒到竇初開之齡。不過,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賀祈和裴璋今日同時出現在程府外,一見面就如天敵一般。
想也知道,一定和程表姐有關。
“賀三公子既有意參加前侍衛大比,就該收斂不該有的心思,趁著這段時日勤學苦練。免得到時候在演武場上丟人現眼。”反正程錦容不在一旁,裴璋也無需再遮掩,話語中滿是譏諷。
賀祈深諳氣死人不償命之道,悠然笑道:“今日是我救命恩人的及笄禮,我豈能不來?”
裴璋:“……”
這個該死的厚無恥的混帳!
裴璋憤怒之極,右手落在了腰間的寶劍劍柄上。
賀祈涼涼地瞥了一眼過來:“裴公子想手過招,我隨時奉陪。不過,今日是程姑娘及笄的好日子,登門道賀的賓客頗多。裴公子就不為程姑娘的聲名著想嗎?”
這話有理。
六皇子也不看熱鬧了,扯了扯裴璋的袖:“裴表哥,我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宮去了。”
裴璋深呼吸口氣,點了點頭。
裴璋本不想多看無恥的賀三一眼。
偏偏賀祈今日格外彬彬有禮,主拱手作別:“六皇子殿下急著回宮,我今日也有要事,不便送殿下了。”
有什麼要事?
容表妹的及笄禮,有你什麼事?
裴璋的俊臉又黑了。
六皇子見勢不妙,立刻拉著裴璋上了馬車。
……
待馬車走遠,賀祈才略略皺了皺眉。
前世,宮中出驚天醜聞。
真正的裴婉清早已離世多年,椒房殿裡的裴皇后,原來竟是婉清的庶妹裴婉如假扮。裴家犯下欺君大罪,滿門被斬。再頹然消沉,如此震驚朝野的大事,他也不會不知道。
不過,他所知道的,也隻這些了。
個中錯綜複雜的幕,他並不清楚。
後來,六皇子病重,年夭折。天家皇子眾多,了一個世極不彩的皇子,也不算什麼。幾乎無人談論此事。
當時的他,已到了邊關,離京城千裡之遙。京城發生的事,他漠不關心。
現在想來,真是後悔之極!
此時的程錦容,一定不知自己的親娘還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更不知今日前來的六皇子就是自己的親弟弟吧……
“公子,”蘇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的去遞名帖。”
賀祈回過神來,略一點頭。
以他的肆意妄為的紈絝惡名,此時闖進程府,直衝進程錦容的閨房也不算什麼。前世十五歲時的賀三公子,便是任而為的脾氣。
重活一回的他,卻懂得了何為忍克制。
因為,他有了全心在意的姑娘。
……
程錦容安靜端坐,邊噙著笑意。
或許,的重生就如蝴蝶閃翅膀,悄然地影響了周圍所有人。
前世的及笄禮在裴家舉行。這一世,回了程家,衛國公世子夫人和平國公太夫人前來觀禮。六皇子元辰,竟也始料未及地了面。
永安侯夫人如坐針氈,強自鎮定。
程錦容看在眼底,心裡冷笑一聲,隻覺快意。
觀禮的眷們一一來了。很快,的閨房裡多了許多陌生又友善的臉孔。
及笄禮的吉時終於到了。
趙氏握著程錦容的手,低聲笑道:“錦容,隨大伯母去堂吧!”
程錦容嗯了一聲,站起來,跟在大伯母的後出了閨房。側是堂妹程錦宜。
裴瓔知曉程錦宜是今日的簪者後,心裡十分鬱悶。
為簪者,是極出風頭的事。原本還想著,等程錦容懇求做簪者的時候,一定要拿一番端一端架子。沒曾想,程錦容竟然請了程錦宜為簪者……
真的好氣哦!
……
程錦容沒有回頭,也能察覺到裴瓔滿是怨念的視線。
不過,半點都不在意。
裴璋是無辜的,裴瓔也只是個被寵壞的,並無惡行。可和裴家撕破臉反目,是遲早的事。
走進堂,程錦容一眼便看到了前來觀禮的黑年。
今日的賀祈,了平日任妄為的紈絝氣息,安靜地站在角落。看似孑然獨立,卻又不容任何人忽視。
喧鬧,卻似有著無人了解的孤寂。
就像一樣。
程錦容心裡悄然一,和賀祈遙遙對視一眼。
然後,微微一笑。
賀祈的黑眸中瞬間迸出了難以描繪的神采。不過,他並無任何異。依然站立在遠,默默地注視觀禮。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志,順爾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趙氏一邊誦,一邊為程錦容加笄。
程錦容著襦,盈盈跪拜。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胡福。”
第二次加笄,程錦容換上了曲裾深。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在,以厥德。黃耇無疆,天之慶。”
第三次加笄,程錦容換上了寬袖及笄禮服。
及笄禮耗時約一個時辰。禮儀繁瑣,觀禮者不宜高聲喧嘩。
賀祈一直靜靜地站在那兒,凝著程錦容。
一直留意賀祈靜的程景宏終於稍稍松了口氣。
今日是堂妹的及笄禮。來者是客,他不便也不能拒人門外。好在裴璋來了又很快離開,賀三公子進了堂,也未胡鬧,分外老實地站在角落裡觀禮。
他這個大堂兄,真是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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