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說采納並不複雜。
唐奕本以為,要置辦一大推的彩禮,興師眾的讓婆到方家中說和才行。
事到臨頭才知道,他想多了.
頭一次上門說親,牙婆隻要提著一隻活雁去問問方的意向就好了,並不需要太多置辦。
若是方同意婚事,下麵還有問名、納吉兩個步驟。之後才是男方家置辦聘禮,正式求婚。
所以馬老馬出門沒多一會兒就拎著一隻活雁就回來了。
倒是去找牙婆的馬嬸,遲遲未歸,直到晚飯前才回到店中。
“找了四五家說的牙婆,一聽咱們相中的是張家小娘,沒一個願意幫忙的。”
馬嬸跑了大半天,整個鄧州城居然沒一個願意接下馬家這樁“好事”。
....
“又不的花紅謝禮,怎麽還沒人接呢?”唐奕就奇了怪了,這特麽送上門的生意都沒人願意做?
馬嬸臉一苦,“大郎有所不知,城裏有名的婆子都極重聲譽,一聽咱們要說和的是張家小娘,都沒提花紅謝禮,就把老回絕了。”
唐奕哪裏知道,這些保的婆子都是職業的。謝禮銀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職業聲譽。你說的功率高,自然雇你的人就多,給的酬勞也隨之水漲船高。
一個傭戶之家想娶全城有名兒的張小娘子,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像這種肯定不了,給不起太多酬勞的生意,自然沒人願意接了。
什麽況?在唐奕印象裏,最沒節的,不就是這些張家長李家短,最嚼舌頭的婆兒嗎?
“就沒一個願意的?”唐奕有點不信。
“城南了徐牙婆倒是肯接...”馬嬸愁容不減。
“但徐婆子事先言明,讓咱們別抱太大希,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徐婆子要咱們先付花紅。”
“哪有先要花紅的道理?”
“而且這徐婆子貪財勢力,名聲可不是太好,老一時也沒敢應下。”
.....
“我記得六嬸不是也做紅娘之事嗎?”唐奕想起早晨那個買生煎的六嬸。
平時街裏街坊大家說笑怒罵關係還算過得去,求到那老婦上,應該不拒會絕的吧?
“倒是沒問。但他六嬸並非是專業牙婆,一般都是兩家早有默契,找去走個過場,做個順水人。咱家這事兒本就難說合,怕是六嬸應付不來。”
“事到如今,也隻有找六嬸幫忙了。”唐奕一歎,看著憋曲的馬大偉,心說大哥啊,看來咱們想簡單了,難度係數有點高。
無奈之下,馬嬸隻得再次出門去尋著六嬸家去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馬嬸才回來。眾人見眉頭舒展,不由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是了。
六嬸實確肯幫忙,並非專職婆,也不在意什麽名聲不名聲,而且言明,不要馬家的花紅謝禮,全當積德行善了。
其實六嬸也沒抱什麽希,那麽多人家去張家提親都沒,你老馬家憑啥啊?就算你馬老三命好,攤上個好主家,但說到底,也隻是個無地無產的傭戶。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六嬸穿戴整齊,特意換了一新,才來了唐記食鋪。
進到店中,一見馬老三劈頭就道:“昨日還說你這老漢命好,今兒就應了老的話頭兒,這都張羅起大偉的婚事了?”
馬老三憨笑著給六嬸看坐。兒子娶親,這可能是馬老三一輩子最大的事兒了。
六嬸大喇喇地坐下閑言道:“大偉心氣兒也夠高了,居然也看上了張四娘!”
唐奕端著幾盤致菜肴從廚房出來,一邊把菜肴擺上桌,一邊道:“嬸子隻管去說合,張家有什麽要求讓他們盡管提就是,俺們絕不還價。”
“呸~!”六嬸白了唐奕一眼,“好好的一件事,讓你說的好像是搗子賣人似的!”
“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沒說,可別怪老拙,壞了你們的好事,那張四娘子.....”下麵的話六嬸沒忍心說,那張四娘眼高於頂、張全福如命,哪能看上大偉?
唐奕掏出一張帶字的黃皮紙,“若是張老伯嫌棄我大哥,你就把這東西給他看看,這事兒應該就能了。”
六嬸大字不識一個,左右翻看,也看不出個什麽特別。
“這是啥?”
“嬸子不用多問,給張老伯看了就是。”這是唐奕昨夜左右思量,現寫的一張東西...
六嬸狐疑地把紙收了起來,心說,這麽一張紙就管用?
馬老三倒不似唐奕那般樂觀,誠然道:“他嬸子隻管去說合,不的俺們心裏有數,也就是斷了孩子的一個念想罷了。”
“唉!!”六嬸聞言也歎道:“你們也別如此悲觀,咱大偉長像、品都不差,就是家世...說不準張家就相上了咱大偉呢。”六嬸雖然平日裏,上不饒人,但是心卻不壞,這個時候也有的說起了話。安起馬老三來。
“就算張家說不,老哥老嫂子也把心放在肚子裏,大偉的事就包在老上了,老就還不信了,沒了他張家小娘,大偉還娶不上好婆娘了?”
馬老三作了個長揖,“那就勞煩他嬸子了!”
“見外了不是?”六嬸一甩手中絹帕。“皮子的事,什麽勞煩不勞煩的。”
.......
唐奕不搖頭,好好的喜事,怎麽讓他們弄得這麽悲壯呢?小爺還就不信了,評爺的本事,還不能幫大哥娶上一門好親了?要是張家說不,就讓大哥等兩年,兩年之後爺讓全鄧州的小娘子排著隊讓大哥挑!
“吃飯吃飯。”唐奕索也不想了張羅著大夥兒開餐。
“早聽孫郎中吹噓大郎廚藝了得,還真是不假。”六嬸早就看著一桌的吃食暗吞了幾次口水了....北宋的烹飪水平,還是以煮燉為主,百家的餐食花樣兒就更是寡淡。像唐奕弄這一桌香飄滿室,油鮮亮的吃食,六嬸連見都沒見過.....
“那嬸子就多吃點..”唐奕給六嬸添上白飯,還不時為其添菜。一餐下來,六嬸吃得香甜無比。抹了抹道:“行了,等老的消息吧。”
說完,提著馬老三早就準備好的活雁出了門。
唐奕等人送到門口,眼見著六嬸一手提雁,一手搖晃著絹帕。步在長街。
此時,唐記門前已經開始有食客聚集,看六嬸提雁出來,當然知道這是納采舊俗,都以為是唐大郎的好事呢。
“六嬸子這是幫大郎去說合好事?”
早就聽說,唐記食鋪是西市早賺錢的餐食鋪子,沒想到這麽掙錢,這才開了半年多,就能掙夠老婆本兒?
“三叔莫要說笑。”唐奕一板臉,“小子可才十四,還不想現在就找個管家婆!”
“哈哈哈......”大夥一陣哄笑。“十四咋了?十四也不小啦,娶個知冷知熱的在家裏頭,才踏實啊!”
唐奕無奈笑道:“早晚讓你們把我給教壞了。六嬸這是幫我大哥去說親,莫要再取笑於我!”
“哦?”眾人一聲輕疑。原來是給馬大偉去說親。
“不知看上了哪家小娘子?”
“張家四娘!”唐奕扔下一句,就折回了店裏,留下一眾呆若木的街坊鄰居。
被喚作三叔的那漢子愣了半天,才不搖頭苦笑,“這馬老三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別說是馬大偉,就算是他們的主家唐大郎惦記張四娘,那張老板都不一定樂意。
你們家一個傭戶,要錢沒錢,要地沒地,憑啥啊?
就憑你馬大偉長的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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