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大結局(五)
半個月後。
劉詔服下虎狼之藥。
其過程之煎熬,能扛下來的都是真漢子。
熬過最關鍵的頭三天,劉詔活了下來。
顧玖守在他邊,紅著眼眶,眼淚一直在打轉。
「我以為你熬不過去了。」
「朕答應要陪你到六十歲,無論多痛,多苦,都會堅持下來。朕已經沒事了,別哭!」
「我沒哭!」
顧玖拭眼角,雙眼佈滿了。
「這幾天你都沒睡嗎?」劉詔擔心壞了,「趕去床上睡一覺。別我的還沒好,你又病倒。」
顧玖搖頭,「我有休息,只是休息的時間比較。不放心你,我也睡不安穩。」
「朕現在沒事了,去休息吧。」
顧玖從善如流,往床上一躺,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醒來的時候,天是黑的。
眼睛,看見劉詔陪在邊。
「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朕就讓太醫把你喚醒。」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自鳴鐘都轉兩圈半。」
顧玖聞言笑了笑。
一把抓住劉詔的手腕,替他診脈。
「朕沒事!」劉詔強調,卻也沒有拒絕顧玖診脈。
顧玖嚴肅的表,出一抹笑容。
「這藥果然有效,脈象強勁了不。」
劉詔哈哈大笑,嘚瑟之溢於言表,「朕至還能活一二十年。」
顧玖陪著他高興。
接著,又開始擔心起來。
屏退左右,嚴肅地說道:「退位一事,不如就此放棄。就當沒這件事。」
沉默!
劉詔沉默了許久。
顧玖的心往下沉了沉。
事關皇位,從來都是做最壞的打算。
良久,劉詔才開口說道:「你睡醒之前,朕也在想這個問題。朕要不要堅持之前的決定,在明年退位。」
「你有答案了嗎?」
「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顧玖咬著,面為難。
片刻之後,眼神堅毅地說道:「此事我尊重你的想法。無論退位,還是不退位,我都支持。」
「你這做沒立場。」劉詔吐槽。
顧玖苦笑一聲,「那你讓我怎麼辦?」
若是堅持退位,多年之後,劉詔會不會怪。
若是建議不退位,多年之後,劉得知此事會不會怪?
此事做決定,本就兩難。
劉詔說道:「太醫告訴朕,此藥可以很明顯減輕病痛,但想要多活幾年,還是要細心調養。不能勞累,不能心。」
顧玖重重點頭,「這藥最初的出發點,就是為了減輕病痛。至於延年益壽,人沒那麼痛,生活得更有質量,或許這就是延年益壽。」
減輕病痛有很多辦法,一些現的藥就能做到。
但是,這些藥,無一例外,都會產生依賴。
顧玖不敢給劉詔服用。
用的是笨辦法。
最後決定用虎狼之藥,也是被的沒辦法了。
劉詔整夜整日的痛,那種煎熬,真的能將人活生生熬死。
不忍心看著他那麼煎熬的活著。
虎狼之藥乃下策,一開始都不敢抱有任何希。
幸運的是,他們功了。
劉詔不用再整日整夜的煎熬。
接下來,只需好好調養,好吃好睡。
神狀態好,狀態好,不出意外,當然可以多活幾年。
過去,飽病痛折磨,劉詔還要堅持理朝政。
如今,疼痛在忍耐的範圍,讓劉詔放棄皇位,可能嗎?
要不要退位,顧玖不能替他做決定。
以後,甚至不能主提起此事。
劉詔眉頭鎖,顯然也是心煩意。
他說道:「退位一事,朕還要再想一想。」
「好!凡事多想一想沒壞。」
此後,夫妻二人都沒有再提起退位一事。
劉詔時不時過問朝政。
等炎熱的夏天過去,涼爽的秋天到來,夫妻二人從曉築回到皇宮。
父皇回宮,劉已經準備將監國權利出去。
卻沒想到,劉詔一紙詔書,讓他繼續監國。
劉心中憂心不已。
顧玖讓他不必擔心。
劉詔不再參加大朝會。
大朝會一開,就是兩三個時辰,甚至四五個時辰。直接從凌晨開到傍晚。
那麼長時間,一直坐在龍椅上,劉詔覺很疲憊。
每次大朝會之後,他都要修養幾天,才能恢復神。
偶爾開一開小朝會,每次都讓齊王劉出席。
無論大事小事,他都會讓齊王劉發表看法,提出建議。
只要提出地建議沒病,符合劉詔的心意,劉詔就會來一句,「就照著齊王說的辦。」
次數一多,朝臣們都琢磨出一點意思,腦補了各種可能。
以至於後來,一些不那麼急的事,朝臣直接徵求齊王劉的意見,而不是等待皇帝劉詔拿主意。
面對這個況,齊王劉沒有昏頭,反而有些擔心。
他前往長安宮。
顧玖告訴他,「不必憂心!只要你父皇不反對,你儘管去做。」
齊王劉不敢大意。
所有事,他都會原原本本稟報到興慶宮。
劉詔對此不置可否。
……
秋去冬來。
京城下第一場雪的那天,榮王劉衡,汝公主帶著家眷回到了京城。
魯王劉衠,這會還在半路上。他走陸路,即便提前出發,還是比走水路慢了許多。
皇宮一下子熱鬧起來。
顧玖很高興。
家宴從中午一直吃到晚上。
歇息的時候,顧玖問劉詔,「孩子們回來,你高興嗎?」
「朕當然高興!」
顧玖眉眼一彎,笑了起來。
夫妻二人自有默契,不該說的連半個字都沒提。
等到臘月,魯王劉衠終於到京。
這麼多年,一家人終於湊齊。
趁著京城下雪,顧玖和劉詔出宮,去山上看了雪景。
看完雪景回宮,劉詔裹著厚厚羊絨毯,窩在塌上。
書房燒著地暖,很熱。
顧玖只穿了單,臉頰還是熱得紅彤彤。
劉詔不行。
屋裡這麼暖和,他還得裹一張羊絨毯。
顧玖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都幹了,喝杯水。」
劉詔端著水杯,示意顧玖在邊坐下。
「朕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你穿著單,朕卻要裹著毯。」
「既然知道自己不好,平日裡就不能馬虎,一定要好好保養。」
劉詔放下茶杯,握住顧玖的手,「最近都沒見你笑,你心裡頭是不是藏著事?」
顧玖點點頭,「你心裡也藏著事,我沒見你怎麼笑過。」
劉詔當即出一個笑臉,「這半年,朕一直在想那件事。」
那件事,自然是指退位一事。
顧玖沒作聲。
此刻,說什麼都不合適。
劉詔自顧自地說下去,「朕不瞞你,自從服了藥,陳年舊傷沒那麼折磨人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朕都在搖。朕不想退位,不想活著的時候出皇位。那張龍椅,對人太有吸引力。尤其是,朕在那張椅子上坐了十幾年快二十年。讓朕一朝放棄,朕捨不得。」
顧玖握他的手,「我都明白,我全都理解。」
就比如現在讓放棄寰宇,放棄四海,也會捨不得,也會掙扎會憤怒。
劉詔搖頭,「朕的心一直在掙扎猶豫。朕有時候看著老大,年輕力壯,力充沛,思維清晰,有謀略有大局觀,朕想到的地方他能想到,朕想不到的地方他也能想到。朕竟然生出了嫉妒之心。
之前,朕不敢告訴你,是怕你唾棄朕。罵朕和歷朝歷代的君王一個德行,都容不得人,連子都容不下。朕忍著沒說,朕堅定認為自己和歷朝歷代的君王不一樣。朕可以包容孩子的優秀,不怕被孩子比下去。哎……」
一聲嘆息,道不盡的愁緒。
「朕高估了自己!嫉妒心一旦生出來,就難以制。朕乾脆眼不見為淨,可又不放心。還是得繼續考察老大的為政能力。這段日子,朕的心一直在飽折磨。一邊自我唾棄,一邊又瘋狂嫉妒。朕很想再年輕二十歲。」
劉詔表冷靜,也很坦然。
坦然撕開心,將最自私最不堪的一面暴出人面前。
顧玖抱住他,「人吃五穀雜糧,就有七六慾。嫉妒,是人的天,不必到可恥。」
「朕嫉妒的是自己的孩子。」
「不是的!你不是以父親的份在嫉妒自己的孩子,你是以皇帝的份在嫉妒年輕的臣子。」
「都一樣!」
「不一樣!你得分清楚兩個份。此時此刻的你,只是一個純粹的人,沒有皇帝包袱,所以你敢對我坦一切。但是當你在興慶宮,在金鑾殿,你的份就是皇帝。那個時候,你看著老大,不是以父親的目看著兒子,而是用皇帝的目審視著自己的繼承人。你會嫉妒他,只是人之常,不等於你沒有包容心。」
劉詔苦笑一聲,「你為了安朕,真是什麼理由都找得出來。」
「閉!本宮沒有找理由。你自己想一想,此刻你是皇帝,還是丈夫?是一樣嗎?」
劉詔愣神。
顧玖嘆了一聲,輕他的臉頰,「別鑽牛角尖,別急著否認自己。」
劉詔微微點頭,「此刻,朕只是你的丈夫,而非皇帝。」
顧玖笑了起來。
劉詔跟著笑了,他繼續說道:「朕一直下不了決心!那張椅子,太有力,朕捨不得。」
「既然捨不得,那就不要捨棄。」顧玖很乾脆。
劉詔卻搖頭,「朕答應過你,要陪著你。朕若是不捨棄,就無法兌現諾言。」
顧玖皺眉,鄭重說道:「我不需要你兌現之前的諾言,我只需要你遵從本心。你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一定要拋開任何因素,只問你心,你願意放棄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不要有顧慮,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沒有人會指責你。千萬不要為了我,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我不希有一天你生出怨憤之心。」
劉詔卻說道:「無論做何種選擇,都會有憾。朕一直在權衡。」
「如果拿不定主意,就以利益最大化作為衡量標準。」
「朕……答應的事,卻又反悔猶豫,你會不會怪朕?」
顧玖笑了起來,「當然不會。這可不是小事,會猶豫掙扎,此乃人之常。」
劉詔鬆了一口氣,「只有你,最朕。也只有你,一心為朕考慮。」
「想不出答案,暫時就別想了。總言而之,無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謝謝!」
劉詔鄭重地對顧玖道了一聲謝謝。
顧玖嫌棄他,「真想謝我,就好好養。」
「朕一直有遵照醫囑。」
「那是誰批閱奏章?」
「年底了,事多,朕是皇帝,可不是甩手掌櫃。」
「逞能!下次不準批閱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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