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1章 託付後事
天氣一冷,歐芙就帶著下人做醬菜。
幾大缸子的醬菜,整整齊齊擺放在屋簷下,看上去很有就。
穿過中庭,來到前院,無數次的慶幸,當初是花錢買的宅子,而不是宮裡賜的宅子。
即便劉評被貶為庶人,一家人了普通宗室,還能依舊住在大宅子裡面。
府可沒理由收走他們自己花錢買的宅子。
「老爺人呢?」
「啟稟太太,老爺在書房喝酒。」
「怎麼又開始喝酒?」歐芙略有不滿。
劉評喝酒,還非得喝上等好酒。
一壺酒就要幾兩銀子。
如今錢不好掙,又養著這麼大的府邸,花錢的地方海了去。他還這麼糟蹋錢,真是令人厭煩。
歐芙來到外院書房,就聽見劉評引吭高歌,歌聲中充滿了怨氣和兔死狐悲之。
歐芙著沉沉的天空,譏諷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他到底哪來那麼大的怨氣。
都沒怨,他有什麼資格怨。
來到書房,敲門進。
劉評見到,舉著酒壺的手就頓在半空中,眼中閃過心虛。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酒壺放下。
「你怎麼過來了?」
歐芙坐在桌前,提起酒壺搖晃了兩下,「哦,快喝完了啊!」
劉評尷尬一笑,「今兒不忙嗎?」
顯然是對喝酒一事,要避而不談。
歐芙放下酒壺,「老五老六被奪了王爵,貶為鎮國將軍而非庶人,你是不是心頭不服?」
「誰說我不服!我瞧著他的意思,是要將所有兄弟趕盡殺絕。之所以沒將老五老六貶為庶人,無非就是怕名聲不好聽。瞧著吧,老五老六還有倒霉的時候,最後一定會和我一樣只配做個閒散宗室。」
劉評譏諷連連,怨氣很大。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皇帝劉詔。
他認定劉詔一定會將所有兄弟趕盡殺絕。這話他很早之前就說過。
歐芙面無表,「家裡已經是這個況,你還滿腹牢,就不怕傳到陛下的耳中,招來禍端?」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劉評反問。
歐芙面一冷,「你當然不怕,你一條,你怕什麼啊。你問我怕什麼,我怕孩子們沒了前程,怕孫兒孫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家人從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淪落到普通宗室,日子已經很艱難,你還整天抱怨這個那抱怨哪個,你就不能說幾句?
我告訴你,宗室裡頭盯著你的人可不,盼著你落難的人更多。畢竟我們家這麼大的宅子,還有那些產業和份,覬覦的人從來沒過。你喝酒發牢,落到有心人眼裡,足以炮製出一本參你的奏章。到時候,你想喝酒,只能跪下來求別人。」
劉評大為不滿,「你讓我怎麼做?我現在什麼都幹不了,就是喝點酒打發打發時間也不行?你莫非是想將我困死,憋死?我死了,你就稱心如意。」
「對,你說的沒錯,你死了我才能稱心如意。我做的這一切為的是誰?為的是這個家。你問我你沒差事做,還能做什麼?這滿屋子的書籍,還不夠你打發時間嗎?」
歐芙指著一屋子的書籍,「但凡你肯靜下心來修養,也不會淪落到今日地步。」
「夠了!」
劉評一把搶過酒壺,就往裡灌。
只有將自己灌醉,心裡頭才沒那麼難。
沉浸在夢里好世界,就是他一天當中最開心的時刻。
歐芙沒有阻攔,只是一臉冷漠。
等他喝完了,才說道:「從今天開始,府中只有八百文錢一壺的酒。喝完最後這一點,你以後休想再喝到這樣貴重的酒水。」
劉評傻眼,盯著手中的酒壺呆呆地看著。
歐芙繼續說道:「你手中拿的是五兩銀子一壺的酒,從今天開始斷供。」
「你不能這麼做!」
「我當然可以這麼做。整個府邸,全靠我一個人支撐,靠的是我的嫁妝,我多年積攢下來的產業和份。而你,在被奪去王爵地那一刻,就失去了一切。如今的你,除了府每月一百斤的米糧供應,你什麼都沒有。」
砰!
劉評砸了酒壺,他指著歐芙,「你不能這麼做!喝酒,是我最後的寄託,你不能剝奪。」
歐芙面冷,「八百文一壺的酒,同樣是酒。我並沒有剝奪你喝酒的權利,你依舊可以喝,只是酒水的檔次降低了一點。」
「這是降低一點的問題嗎?」劉評怒吼。
「那你想怎麼樣?讓我繼續供應你五兩一壺的酒水?憑什麼!」
歐芙怒火中燒。
劉評抓著頭,很痛苦,很頹廢,臉蒼白,是一種久不見的病態白。
「我只剩下酒,你不能奪走,你不能,不能……」
他的狀況很瘋癲,像是著了魔。
歐芙很是嫌棄,懶得廢話,轉就走。
「你不能走!」
劉評突然發力,沖上去,抓住歐芙的頭,就往牆上撞去。
「啊!」
下人們驚聲尖。
七手八腳,拉扯著劉評的雙手。
劉評瘋癲,力氣極大。
幾個丫鬟一起使力,竟然沒有拉他。
還是歐芙急中生智,足夠膽量,掙紮著從頭上下簪子,手上用力,往劉評的下腹一捅。
嗯……
劉評突然到世間最痛的痛。
他依舊抓著歐芙的頭,只是手上沒那麼用力。
他緩緩低頭,看著下腹部,一泛著寒的簪子就掛在上。
痛……
「啊……」
他突然放聲尖,捲著緩緩倒在地上。
好痛,好痛……
歐芙趁機逃開,一臉驚魂未定地模樣。
丫鬟們同樣了驚嚇。
「太太,老爺他,他好像傷了,怎麼辦?」
「老爺的樣子還可怕,會不會死?」
「太太,你沒事吧?臉上都青了。」
即便丫鬟及時反應,歐芙還是挨了兩下。
被人拖著撞在牆上的滋味,終難忘。
冷著一張臉,看著痛得四肢捲在一起的劉評,下意識嚥下一口唾沫。
吩咐道:「去請大夫,請田大夫。下封口令,誰都不準談論此事。大夫若是問起,就說老爺喝酒喝傷了。再去個管事,將,將簪子拔下來。」
丫鬟們領命,分頭行。
很快,管事來了。
管事戰戰兢兢,在歐芙的視下,手下兇簪子。
「太太,老爺似乎是傷了命子。」
「我知道!」歐芙聲音很冷,冷得像是冰碴子。
管事怕得要死,「現在怎麼辦?」
「已經派人去請大夫,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沒關係。」
反正劉評已經完了傳宗接代的任務,有沒有命子,對歐芙來說完全不重要。
整個人都散發著寒意,管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有些不滿,「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將老爺扶到床上躺著。一會大夫來了,你就在老爺邊守著,寸步不離。任何況,都要稟報。」
管事點點頭,來小廝,將劉評扶起來,放在床上。
劉評一聲接一聲的哎呦,痛死他了!
從來沒這麼痛過。
「我快要死了!你這個毒婦,謀殺親夫。」
「呸!明明是你先手。你若是沒有存殺心,我豈會對你手。」歐芙毫不客氣懟回去。
劉評在床上打滾,「你這個毒婦,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歐芙冷冷一笑,「你先關心自己的傷勢吧。我會不會有好下場,不到你來心。」
「你你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反正不會死在你前頭。」
夫妻二人互懟,本沒有遮掩的意思。
管事好尷尬!
他到底是聽了還是聽了還是繼續聽下去?
他好怕會被殺人滅口。
他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嗎?
大夫請了來,管事如釋重負。
歐芙避到外間,只留了管事在劉評邊伺候。
田大夫田苦,杏林堂第一坐診大夫。
從他父親那一輩,就在杏林堂坐診。
他目前正在醫學院進修學習,最擅長理各種外傷。
剪開衫,看到傷口,田大夫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
好痛!
下手太狠了。
管事悄聲問道:「田大夫,能治好嗎?」
「恐怕很難!」
管事心頭一驚。
劉評猛地抓住田大夫的手,「一定要替我治好,一定要治好。否則我就砸了你們杏林堂。」
田大夫長期給人接骨,力氣可不是被酒掏空的劉評能比。
稍稍一用力,他就掙了劉評的箝制。
他面無表地說道:「杏林堂是皇后娘娘的產業,劉老爺要砸了杏林堂儘管去。就怕你到了杏林堂門口認慫。」
劉評哎呦呼痛,掩飾尷尬。
田大夫冷聲說道:「躺著別。我這裡有麻藥,用了就沒覺。等我將你的傷口清洗乾淨上藥,或許還有恢復的希。」
劉評只是痛。
管事理解他,替他說道:「謝謝田大夫。無論如何,一定想辦法治好我家老爺的傷。」
田大夫嗯了一聲,「我盡力!」
這個病例有點意思,他當然要盡力。
他甚至打算,將這則病例寫進治療日記,拿到醫學院討論。等病例積攢足夠多,將來說不定也可以出一本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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