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找死

伶人蘭湘著樂師的背影，幽幽一嘆。

「師兄，你膽子太大了。」

「休要胡說八道，造謠中傷。」

樂師回過頭來，雙目充，目不善地盯著伶人蘭湘。

蘭湘低頭笑了起來，「師兄是惱怒嗎？」

樂師閉雙，鼻腔裡出氣，一聲冷哼，甩門而去。

伶人蘭湘站在窗戶邊，眉眼帶笑，卻又森森的。

「找死嗎？」

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別人聽。

……

嚴寶林冒了一口酸水，心裡頭很慌。

許才人過去說話，換做往常，一定興高采烈。

然而今日，是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整個人懨懨的。

藉口不舒服，拒絕了許才人的邀請。

歪躺在榻上，輾轉反側，心裡頭惴惴不安。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丫鬟進來稟報，「啟稟寶林，碧璽閣常公公奴婢過去問話，奴婢有點擔心。」

嚴寶林瞬間從榻上坐起來，作迅速得不像話。

「常公公為何你過去問話？知不知道為什麼？」

「奴婢問了，說是王爺可能會放一批人出府，先奴婢過去問話。」

「真的嗎？」

丫鬟重重點頭，「奴婢不敢欺瞞寶林。」

嚴寶林明顯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你就去吧。好好答話，不準說。」

丫鬟領命而去。

嚴寶林心頭又是一陣難，咬咬牙，下反胃嘔吐的**。

如果王爺果真肯放一批人出府，這是的機會吧。

只是，並非無名無分，是有名有分的寶林。為王爺的寶林，能離開王府嗎？

嚴寶林糾結，矛盾，遲疑，心裡頭翻江倒海地難。

起，乾脆去花園散步，悄悄地將一盆花移了一個位置。

一個時辰後去看，花盆又被人移了位置。

心頭砰砰跳，轉走僻靜小徑，來到王府最荒涼的西北角落。

這裡有幾個破舊的院落，已經荒廢了多年。

據聞，二十年前，有位失寵的人死在這裡，鬧出了很大的是非。從那以後，這地方就荒廢了，一年到頭，也看不到幾個人經過此地。

對於別人來說，荒涼得彷彿鬧鬼地地方，對嚴寶林來說，卻是最好的地方。

站在院門口，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痕跡，才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嘎吱……

緩慢刺耳且破舊的嘎吱聲，在耳邊響起來。

嚴寶林走進破舊的院落，順手關上院門。

跑進其中一間廂房。

這是一間唯一不破舊的房舍，裡面有完好的家，還有乾淨暖和的被縟，甚至還有一個炭盆取暖。

廂房，已經有人在等候，正是樂師。

嚴寶林撲進樂師的懷裡。

二人相擁，久久不肯放開。

等到緒平復，嚴寶林低聲音說道：「怎麼辦？我懷孕了，你的孩子，我該怎麼辦？」

樂師渾一僵，彷彿失去了反應。就連眼中的深也定格在那一瞬間。

他戰戰兢兢，問道：「怎麼會懷孕？不是說不會懷上嗎？」

嚴寶林神痛苦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意外。我該怎麼辦？」

樂師臉慘白，果斷地說道：「打掉。我去弄藥，一定要將孩子盡快打掉。」

「可是？」

「別可是了。萬一讓王爺知道你我的事，我們還能活命嗎？」

嚴寶林咬咬牙，「好吧，我聽你的。不過我聽說王爺有意放一批人出府，不如我們……」

「不可能。」沒等嚴寶林說完，樂師就乾脆地打斷了的話，「你是寶林，不是通房丫頭，不是歌姬，舞姬，怎麼可能出府。」

嚴寶林著他，「那麼你帶我走。」

樂師下意識後退，並且推開了嚴寶林。

他心虛，膽怯，恐懼，頻頻搖頭。

他突然跪在地上，連磕兩個頭，「對不起，我不能。」

一滴眼淚從嚴寶林的臉頰滾落而下。

心酸，失地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樂師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劍眉星目，眉宇間有著英氣。比的伶人蘭湘好看，有男子氣概。

樂師還彈得一手好琴，他不僅會彈琴，所有的樂就沒有他不會的。

他的一雙手，在上，都在慄。

自己恍若化為古琴，在他手中時而婉轉纏綿，時而高嘹喨。

嚴寶林枯萎的心，在遇到樂師後，綻放出璀璨的煙火。

他是的劫，也是的這宿命。

無怨無悔，即便知道自己是在飛蛾撲火，也無法阻擋撲進樂師的懷裡。

然而，此時此刻。

看著卑微如螻蟻的樂師，嚴寶林地心被人挖空了一塊。

傷了，痛不生。

閉上眼睛，不忍心看下去。

的樂師，高大偉岸的樂師，怎麼可以如此卑微。

就算被人揭發，他也該傲骨錚錚。

果然，現實總能無地將夢想碎得渣都不剩。

點點頭，說道：「好吧，將孩子拿掉。」

樂師大喜，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嚴寶林，吻上的。

眼淚一滴滴的從嚴寶林的眼角落下，無聲哭泣，接了樂師。

就當這是最後一次狂歡。

歡愉過後，一切都該回到正軌。

……

樂師回到房裡，看見一個包袱放在桌上。

他心頭一驚，不太敢走過去。

伶人蘭湘在他背後出現，「師兄，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趕逃吧。」

樂師猛地回頭，目赤紅地盯著蘭湘，「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我只是不想師兄首異。」

樂師牙關咬，張到牙齒咯咯咯作響。

這是本能的反應，他完控制不住。

突然，他沖上去，掐住蘭湘的脖頸，「你都知道些什麼？你是想害死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嗎，你讓我逃，不就是指著沒人看守你。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我，師父也會安排其他人進王府盯著你。」

蘭湘面平靜，出手，一指頭接著一指頭掰開樂師的手，「師兄，你真的以為沒人知道你做的事嗎？這裡是王府，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

常恩公公突然帶人調查後院人，你不覺著有點奇怪嗎？萬一是王爺發現了什麼，你說你落到什麼下場。

千刀萬剮？皮筋？或是直接浸豬籠？浸豬籠倒算是輕的，好歹死得沒那麼慘。」

「閉，閉！」

樂師恐懼到渾慄，面猙獰扭曲，眼中充。

蘭湘拍拍他的肩膀，「趁著還沒人發現，你趕帶上細逃吧。逃得越遠越好，別回南方。去北方，去西北，去西南，去任何地方都別回南方。一旦落到師父手裡，你是知道後果。」

樂師一把抓住蘭湘的領，原本彈琴的手，此刻化利刃，隨時都有可能沾上鮮。

「是不是你告的？你想害我？」

蘭湘搖頭，「我害你有什麼好？你是我師兄，你出了事，莫非我能獨善其嗎？一旦你逃走，王爺找不到人，定會拿我出氣。屆時，我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難講。」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幫我？」

蘭湘清淡地笑了笑，「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師兄，自小承蒙你照顧，如今該我回報一二。」

樂師懷疑，不敢相信。

蘭湘卻一臉坦誠，不懼任何揣測。

樂師看了眼包袱，又看了眼蘭湘，「我如果離開，會有什麼後果。」

蘭湘平靜地說道：「總得有人死。還是說師兄做好了死的準備。」

樂師額頭冒汗，撲通撲通，心跳得很快。

他放開蘭湘，轉拿起包袱，將金銀細藏在上。

趁著天還早，他準備找機會離開王府。

走到門口，他回頭看了眼蘭湘，張張合合，終於說出那兩個字，「謝謝！」

蘭湘咧一笑，「師兄客氣。」

樂師點點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王府。

除了蘭湘，無人知道王府了一個樂師。

……

嚴寶林左等右等，沒有等來樂師，當然也沒有打胎藥。

從不敢置信，到終於清醒認識到樂師已經走了。

這個時候，常恩親自主持的調查，已經步步近。

嚴寶林已經有了不好的預。

心灰意冷之下，也是因為恐懼，直接一條白綾，了結了自己。

等丫鬟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裴氏接到報告，帶著人，親自來到嚴寶林房裡。

人已經放下來，安置在床上。

上吊而死的人很難看。

嚴寶林沒有了生前的貌，死前唯有痛苦和悔恨。

裴氏表非常難看，「怎麼回事？好好的，有什麼想不開，非要上吊自盡。」

伺候嚴寶林的丫鬟，被押到裴氏跟前。

裴氏怒斥一聲，「說，到底出了什麼事？說不清楚，你就給嚴寶林陪葬。」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丫鬟嚇死了。

卻不料，這個時候常恩帶著人過來。

「娘娘，王爺吩咐，這個丫鬟給老奴親自審問。」

丫鬟一聽，渾抖如篩糠，連連搖頭，「不要，奴婢不要。」

常恩出慎刑司，落到他手裡，豈能好得了。

常恩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一個眼神，幾個小黃門衝上來，押著丫鬟就要離開。甚至還要將嚴寶林的帶走。

「放肆！」

裴氏大怒，「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本王妃？」

常恩躬說道：「娘娘息怒，老奴是奉命行事。王爺說了，娘娘有任何疑問，請前往碧璽閣，王爺正在等候娘娘。」

裴氏氣不順，「到底怎麼回事？這個嚴寶林有什麼問題？」

寧王可能被人戴綠帽子，這麼丟人的事，當然不能說出來。

常恩客氣地說道：「恕老奴無法回答娘娘的問題。老奴告退。」

常恩走得乾脆利落，本不給裴氏繼續糾纏的機會。

裴氏滿肚子怒火，衝到碧璽閣。

「王爺，嚴寶林的事你怎麼解釋？」

寧王都快氣死了。

劉詔提醒他，可能有人給他戴綠帽子，他一開始還存了僥倖心理。

如今嚴寶林一死，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這是鐵證啊。

嚴寶林本就是畏罪自盡。

也就意味著，他頭頂的帽子真的被綠了。

他沒好氣的對裴氏說道：「能有什麼解釋。嚴寶林生了二心，本王想要鞭，行不行？」

裴氏狐疑地盯著寧王，大膽猜測，「嚴寶林人？」

「胡說八道。」寧王怒斥。

他不要面子啊！堂堂王爺，邊的人就算真的人，也要將真的做假的。

裴氏看見寧王的反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笑，好歹知道厲害，憋著沒讓自己笑出來。

但是心裡頭，莫名地想要幸災樂禍，想說一句大快人心。

你也有今天啊！

你天天來，終於有人不了，給你戴綠帽子。

哈哈，真是喜聞樂見。

裴氏在心深，無地嘲笑寧王的遭遇。

面上，偏要做出一副不敢置信地樣子。

「怎麼可能？我記得嚴寶林是個十分老實本分的人，怎麼可能生出二心。」

寧王冷哼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妃不懂嗎？這件事本王自會料理，不勞你費心。」

裴氏忍著笑意，怒道：「嚴寶林該死，不思王爺的恩，還敢生出二心。哼，死了，真是便宜了。」

寧王不想聽，揮揮手，將裴氏打發走。

裴氏一直忍到春和堂，才放聲大笑起來。

並且吩咐下人，「廚房準備一桌酒菜，今晚上本王妃要好好喝個痛快。」

該！

活該！

寧王被戴綠帽，裴氏心頭痛快。

只可惜，嚴寶林死得這麼幹脆。

不知道野男人是哪一個？

寧王得知裴氏置辦了一桌酒菜，自斟自飲，還多吃了半碗飯，他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