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溫小輝拿著自己的學生證，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看到他還明顯有些言又止。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就明白了：「小輝哥，你拍了嗎？」

「啊，現在拍。」溫小輝把學生證放在地板上拍了一張，又在鏡頭裡比了個剪刀手，炫耀一下自己又細又長的手指。

「哦，對了。」羿從背包裡翻出個東西遞給溫小輝，「這個你明天拿去給雪梨吧。」

溫小輝一看，正是那張份證，他順勢問道：「咦？你怎麼會有他的份證？」

「那天不是了救護車嗎，我去錢的時候，醫生問我他的年齡、名字，我拿出份證看了一下，結果忘了放回錢包裡，跟票據一起塞進自己的口袋裡了。」

溫小輝「哦」了一聲，頓時如釋重負，他接過份證，嫌棄地甩了甩，「雪梨姐也不會要這個東西啊，乾脆扔了吧。」

「嗯，隨你理吧。」

溫小輝把微博發了，一天徹底收工：「哎喲，我快破七萬啦。」

「我看看。」羿把漉漉的腦袋湊了過來，一清爽的洗髮水的味道隨之飄進了溫小輝鼻子裡。

溫小輝的微博頭像是一張他的臉歪在自己膝蓋上的照片，眼神迷濛地看著鏡頭，微啟，皮白得發亮，v領織針衫出了大片鎖骨，又氣。

「頭像真好看。」羿說。

溫小輝正被那陣洗髮水的味道迷得有點找不著北，突然，羿頭髮上的水滴答一下落在了屏幕上，他猛地回過神來，「你、你用的是我買的洗髮水嗎？」

「是吧，我看放在架子上就用了。」

「哎呀！」溫小輝急道，「我說了要給你護養的，你怎麼先用了。」

羿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要不現在做？」

「步驟都了，算了，改天吧。」溫小輝湊過去，提鼻子使勁嗅了嗅，「真好聞。」

羿按著溫小輝的後腦杓，用腦袋蹭了蹭他的頭髮，低笑道：「那給你一點。」

倆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近得能覺到對方的呼吸，溫小輝不自覺地抓了手機，張得做了個吞咽的作。

羿進溫小輝眼底，輕聲說：「小輝哥，你那張照片是怎麼拍的？你真的會有那樣的表嗎？」

「什麼……表。」溫小輝覺心臟的跳把五臟六腑都震得七上八下的，他下意識地把往後仰去。

羿笑著指指他的頭像：「這個啊，看上去很。」

溫小輝乾笑兩聲：「哈哈哈，這個，拍了六十多張才挑出一張好看的，修片修了一個小時呢，這是一個網紅的基本職業道德。」

羿了他的頭髮：「你本來的樣子就很好看。」說著起吹頭髮去了。

剩下溫小輝渾發地坐在地上，臉蛋發燙，半天回不過神來，他抓起手機，在一個gay群裡連發了三條信息：給我介紹男人！

給我介紹男人！

給我介紹男人！

這迫切的呼喊把很多人都炸出來了。

「怎麼了，大半夜想男人？」

「這麼飢-？來哥哥這裡，我幫幫你。」

溫小輝的手指快速輸著：「去你大爺，我是說真的，快給我介紹個男朋友，我要擺這詛咒的--男之！」

「你怎麼了今天？」

溫小輝哪兒敢說自己現在時不時會到一個十五歲年的而浮想聯翩，太丟人了，太沒節了，他把這歸結為自己確實太寂寞了，必須趕找到男朋友才行。

一群人在群裡起鬨了半天，備註名是「小媽」的人發了一條：adi，我過兩天回家，我手頭有個不錯的，到時候介紹給你。

溫小輝一看，頓時激得發了個語音過去：「小媽？你要死回來了？」

對面傳來個很娘炮的聲音：「不要這麼嚇人家好不好！做面呢。」

「你真的要回來？你不是特難請假嗎。」

「我畢業了呀。」

小媽是溫小輝最好的朋友，真名羅睿，格比較事兒媽，所以人送外號「小媽」——對，就是他送的。

羅睿從小立志要當西點師，他家境比較好，所以一畢業就去法國學西點去了，溫小輝一聽說他要回來，高興壞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畢業了。」

「我又不是上大學，這個烘培學校是四個學期，上個月結束了，我現在在義大利旅遊呢，等玩兒完了我就回去啊，乖。」

「靠，給我帶禮！」

「廢話，不然你不噴死我。」羅睿恨鐵不鋼地說，「我走了這麼久，你居然都沒到男朋友，你都幹什麼了呀你。」

「你知道我有多忙嗎，假都請不下來，我現在的時間只夠約--炮，不夠談。」

「約個屁啊，你個炮，你要真有那個膽子，也不會在群裡嚎了。」

溫小輝哭喪著臉：「人家想要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好了好了，說了給你介紹了，等我回去。」

「不會是你的備胎吧？」

「你不要？」

「……要，先讓我看看嘛，不高不帥就算了，你知道我的口味的。」

「當然了，你等著吧。」

羿從浴室出來後，就看到溫小輝在那兒傻笑：「怎麼了？」

溫小輝笑嘻嘻地說：「我發小要從國外回來了，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他做的甜點超級棒。」

「好啊。」

溫小輝跳了起來，歡快地說：「我洗澡去啦。」

羿看著溫小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浴室，才拿起他的手機，翻到了邵群的電話。

溫小輝下班之後，依約來到一家咖啡館，一進屋，他就看到雪梨坐在最靠角落的一張桌子，披著濃黑的長發，襯得臉有些蒼白。

「雪梨姐。」溫小輝小心地觀察著的表，卻看不出喜悲。

雪梨道：「坐吧，給你點了焦糖卡。」

「謝謝。」溫小輝了手，頭一次，他面對雪梨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麼。

雪梨道：「你最近還好嗎？」

「好啊。」

「你……什麼時候有的外甥？你不是獨生子嗎。」

「哦，遠房親戚的，最近剛聯繫上。」

雪梨的目有些閃爍：「這麼說，你們以前沒見過？」

「沒有，怎麼了。」

「哦，沒什麼。」雪梨將頭髮攏到耳後，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溫小輝謹慎地問：「雪梨姐，你最近還好嗎？」自那次在雪梨家發生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究竟會發生多艱難的事，他不敢想象。

雪梨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我解了。」

「嗯？」溫小輝沒懂。

雪梨抬起頭，一字一字地說：「他死了。」

溫小輝慢慢睜大了眼睛：「他，死了？」

「對，死了。」

溫小輝震驚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聲道：「難道上次……」

「不，跟你們沒關係，是上個星期的事。」

溫小輝長籲一口氣，他剛才嚇得心臟都要停了，如果是因為羿的那一下子，那可就麻煩了，他問道：「他怎麼死的？」

「他欠了六百多萬的賭債，高利貸找了他很久，這次估計是被發現了，被追債的得跳樓了。」雪梨頓了頓，補充道，「警察告訴我的。」

溫小輝莫名地到有些背脊發寒：「那高利貸不會找你麻煩吧？」

「不會，我們早已經離婚了。」雪梨沉聲道，「我以後再也不用他威脅和擾了。」

「恭喜你，雪梨姐。」

雪梨勉強一笑，點了點頭，看上去卻是心事重重。

溫小輝突然想起了那張份證，他猶豫著要不要給雪梨，可是好像除了添堵，本沒什麼必要。

雪梨見他言又止，神竟變得有一張：「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嗎？」

「啊？沒什麼啊。」

雪梨瞪起眼睛：「你知道什麼？」

溫小輝被神經質的反應嚇到了：「知道什麼？」

「你想說什麼？你剛才明明是想說什麼！」

溫小輝下意識地後傾，他掏出了那張份證：「沒什麼，就是這個……」

雪梨如同看到鬼一樣，猛地往後仰去。

「雪梨姐，你別怕。」溫小輝以為是對這張臉有太多恐怖印象了，連忙安道，「是我們送他上救護車的時候，醫生為了看他的年齡和名字才拿出來的，羿忘了放回他錢包裡。我本來也覺得沒什麼用了，正在猶豫要不要給你。」

雪梨聲音有些尖利：「給我幹什麼，趕扔了！」

「哦。」溫小輝趕扔進了垃圾桶裡，「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想嚇唬你的。」

雪梨深吸了一口氣，神漸漸平復了下來：「沒事，是我嚇著你了，這個男人就是我的噩夢……」

溫小輝抓著的手，輕輕了：「雪梨姐，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雪梨淡淡一笑：「是啊，都過去了。小輝，謝謝你，謝謝你當時來救我。」

溫小輝撒道：「只要你不生我氣就好啦。」

雪梨抓著他的手，放到額前蹭了蹭，哽咽著說：「小輝，謝謝，你怎麼這麼好。」

溫小輝嘻嘻笑道：「因為你對我很好啊。」

雪梨深深蹙起眉，似乎難以啟齒：「你……你的外甥……」

「羿？他怎麼了？」

「他、他也許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

「怎麼了？哦，是因為他上次說的那些話吧，他是氣壞了才說的狠話。」溫小輝解釋道，「他是個好的孩子，特別細心聰明。」

雪梨沉重地低下了頭。

回家的時候，溫小輝坐在公車上，難得的沒有玩兒手機，而是看著窗外不斷飛掠的風景，想著剛才發生的事。

不知為什麼，他心頭總有些紛的難以理清的思緒。自從羿出現，他看似平靜的生活其實不停地在生出波瀾，剛才雪梨的反應，冷靜回想起來，真的有些古怪。質問自己「知道什麼？」，他應該知道什麼嗎？而且，為什麼平白無故說起羿呢，倆人什麼都沒說過幾句話……

溫小輝越想越想不通，覺頭都要炸了，他甩了甩腦袋，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雪梨的麻煩解決了，這是皆大歡喜的事兒，他還是多花些時間心自己的麻煩吧，比如邵群。

突然，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打來的，溫小輝接了電話：「喂。」

「小輝，你在哪兒呢？」

「正要回家呢。」

「今天我生日。」

「啊？哦哦！」溫小輝忙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忙了所以……」

「沒事。」笑了兩聲，「我也沒有在工作室說啦，我怕太多人知道，就要弄得鬧哄哄的，好煩的，我隻想跟邊親近一點的人一起過，我在錢櫃呢，你過來一起玩兒吧。」

「哦，好啊，可是我什麼都沒準備……」溫小輝暗罵個賤--人，為什麼偏偏告訴他，他還要去買禮。他直覺突然這麼熱，沒什麼好事兒，但這是的生日，他要是拒絕，以後還要不要混了，只能答應。

「不用啦，你人來就好了。」

溫小輝在下一站下了車，剛好有個商場，他進去買了罐r的眼霜，付錢的時候他疼得想哭。

心把禮包好，他認命地往錢櫃趕去。

下了車，正好羿發了簡訊過來，問他跟雪梨見面如何，他這才想起來，那麼大的事兒，他居然沒跟羿說，他回復道：我參加老闆的生日趴，等我回去跟你說，有勁消息。

簡訊剛發過去，羿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溫小輝以為羿想知道雪梨的事，沒想到羿一開口就是：「你去酒吧嗎？」

「不是，ktv。」

「喝點酒，別太晚回家，傷。」

「知道了。」溫小輝有種被羿查崗的覺，他認真回憶了一下，好像每次他回家睡，羿都會問問他在幹什麼，一開始他覺得這是無意識的普通問候，就跟「你吃了嗎」一樣，但漸漸的，他覺羿是真的想知道他在幹什麼，羿對他的依賴，讓他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有點力，也有點同。

「你在哪兒？如果你喝醉了我去接你。」

「不會的，真喝醉了同事會送我回去的。」

「告訴我吧，以防萬一。」

「xx路的錢櫃，我到了，明天說吧。」

「好。」

溫小輝被服務生領進了包廂，包廂門一開，溫小輝的火氣騰地竄到了腦門，他看到了坐在旁邊的羅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