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有點無聊地看著不遠的矮人。
後者穿著一件翠黃短衫、抱著自己的魯特琴,不時撥弄一下琴弦,長長的胡須上束著明晃晃的銅環,映襯火,唱兩句詩,喝一口麥酒,在金的胡子上留下淺的酒沫。
幾隻小妖坐在銀皇后的葉蔓上,晃著潔白的小腳,好奇地聽老矮人講訴古老的故事。這些小家夥是旅店不請自來的客人,好奇心旺盛又喜歡熱鬧,一點也不怕人。
“手持寶劍的英雄喲,立於那衝天火中。”
“在那衝天的火之中,斬下了惡龍的一角。”
“巨龍哀號,利劍寒——”
“那劍即名為……”
“嘉拉佩亞!”妖們齊聲唱到,隨即嘻嘻哈哈笑一片,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老矮人又喝一口酒。
繼續彈唱道:
“手持寶劍的英雄喲,擊退了可怕的惡龍。”
“在那可怕的惡龍上,留下了膽寒的傷疤。”
“時飛逝,不再——”
“英雄的名字呀……”
“是修約德呀,”妖們七八舌地說道,又好奇地問道:“那後來呢?”
矮人哈哈大笑,告訴這些小東西,凡人終歸會老去,化為一捧塵土。
但妖並不能理解這樣的短暫。
守門人搖了搖頭,這些古老的歌謠他聽得耳朵裡面都起了老繭,他約回憶起自己孩提時代的景,碧樹綠蔭,附近農場中有一座破敗的風車。
那時侯,年們追逐著同樣的夢想。
但現在,只剩下垂垂老矣、昏昏睡。忽然一件深藍的長袍映他眼簾,守門人猛地清醒過來,抬頭看到一個青年和善地站在面前:“能幫我開下門嗎?”
守門人覺得自己應當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青年,但不敢多看,趕忙低下頭來為對方打開門。
那是一扇厚重的,周圍包銅的木大門。
青年微笑著對他點點頭,守門人這才看清對方前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徽章。“晚上好,希你有個愉快的夜晚——”前者說了一句。
“這真是一句奇怪的問候語,奧述人嗎?”守門人心想。
但他還是回道:“願歐力祝福你。”
青年再點了點頭,抬步走出了大門,守門人這才想起了什麼。
“那不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選手麼,他怎麼走了,不是還有敗者組的比賽?”
他下意識地往回看,青年已經步了黑暗之中,門後走廊裡一片漆黑,盡頭有一件小什正閃閃發。
“掉東西了?”守門人一怔,拉開門走了過去。
地上是一枚奇特的針。盾面上刻有半個噴火的惡龍之首,凸面又鍍了一層銀,做工相當致。貪婪佔據了守門人的心思——這應當值錢,他想,彎下腰,手指剛剛盾面,針上便升起一氤氳黑煙。
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而不遠,矮人詩人仍舊在講他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小妖們也始終嘻嘻哈哈,樂此不疲地追問著那些古怪的小問題。
大廳中鬧哄哄的,外圍賽的另一場決賽至今還沒開始,夜妖月在空出的賽場上等待對手,但小矮怪們找遍了全場也沒能找出六號選手來。
雖然場外人們仍大多在討論之前一場比賽,對於方鴴令人驚豔的表現津津樂道,但隨時間推移,焦躁還是不可抑止地蔓延開來。
人們鼓噪著,
要求賽方趕快開始下一場比賽。最終,裁判們不得不宣布六號選手棄權,結果引來一片噓聲。 只有夜妖月有些預料之外的驚喜。
大概也認識到自己可能不是那銀發年的對手——
這個結果同樣令方鴴到意外,他不由想起那雙漂亮而冷漠的眼睛,但更讓他記憶深刻的是鼻端縈繞的龍木的幽香,始終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讓他不由想起另一道影。
銀的長發猶如月下之華,歷久彌深印刻在年心深。
外圍賽沒有頒獎儀式,比賽方直接把獎金發了下來。方鴴興衝衝地將錢給了艾緹拉,後者看了看他,也不拒絕,隻讓天藍收下了錢。
只有天藍還沉浸在賺了五萬裡塞爾的小興當中,滿眼盡是小星星,拍著自己的錢袋子,嘩嘩作響——好像這麼一大筆錢真在那裡面一樣。
“天哪,”天藍誇張地說:“我們上次在沉睡者神廟裡面找到那個寶箱也沒這麼多錢,艾德哥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那箱子是我找到的。”帕帕拉爾人直了小短坐在椅子上,一邊吮吸著胖乎乎的手指頭上殘余的,一邊大聲抗議:“要不是在下的察覺高達44,你們本不可能注意到那水下面有東西。”
“但是我下水去撈的。”天藍皺了皺小鼻子:“那水臭死了,我願你沒發現那個箱子。”
“又不是你一個人下去的。”
“羽又不會和我搶功勞,當然算是我一個人啦。”天藍理所當然地答道。
帕帕拉爾人被這邏輯震得啞口無言。
最後艾緹拉溫和地終結了這爭執:“艾德的確很厲害。”
方鴴被誇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又帶著年特有的虛榮心,靦腆地答道:“其、其實也不算什麼。”若卡佩在這裡,一準會拆穿他已經快翹到天上去的小尾。
不過靈只是微微一笑而已,天藍更是深信不疑。
胡地在一旁有些羨慕這幾人之好,許多冒險小隊中其實充滿了爾虞我詐,只有那種真正志同道合的人才會留在一起組建固定的冒險團。
而他在這幾個人上看到了那種冒險團的雛形。
“胡地,”方鴴正好回過頭來問他:“你是一個人冒險嗎,說起來為什麼那死胖子要那麼你?”
“啊,”胡地推了推眼鏡,顯得有點局促:“也算不上吧,其實我養了一隻貓,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介紹它給你們認識。”
“一隻貓?”方鴴驚了,貓也算隊友?
胡地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了,我和它一起住在艾爾帕欣,在淺水港灣附近那裡有一座旅店,你們知道嗎?我在那裡專門為它租了一間房間,大家都認識它,尊稱它為杓子小姐——因為它可是一隻相當神氣與人尊敬的貓,我偶爾空閑下下來的時候,就會回艾爾帕欣去看它。”
方鴴聽了這個回答不由皺了皺眉頭。
天藍卻顯得相當驚訝:“哇,聽起來超棒!我們也有機會去拜訪杓子小姐嗎?”
“當然了,”胡地答道:“如果你們回艾爾帕欣的話,可以到淺水港灣來找我,我想杓子小姐一定會歡迎你們來作客的。”
“我們一定會去的,”天藍顯得興致的樣子:“其實我一直都想要養一隻貓,不過在那之前我決定要先去拜訪杓子小姐。”
一旁的姬塔也罕見地十分興趣,跟著點了點頭,弱弱地問道:“為什麼不帶杓子小姐一起去冒險呢?”
“啊,這個嘛……”胡地想了一下:“過去我常常帶它去冒險,我們時常去艾爾帕欣西面那片海灣峽谷,你知道有一些地方只有它才能上去,杓子小姐很聰明,懂得怎麼打開機關,它在那時候是我最好的搭檔。”
“後來呢?”天藍問道。
“後來嘛,杓子小姐逐漸喜歡上了更輕松的生活,它上了年紀,我也就不再帶它四奔波了。你知道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喜歡待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裡,比起冒險這種事來,看看書、曬曬太更適合他們。”
“的確也是這樣啊。”法國小姑娘恍然。
眾人嘰嘰喳喳地談著,方鴴卻看到那胡子尖尖的侏儒主裁判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對方來到他們面前,十分不好意思地著手對說道:“啊,抱歉,出了點小問題。”
“出了點小問題?”
方鴴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難道獎金出了差錯?”
這個問題蠢到讓艾緹拉都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倒不至於,”侏儒主裁判搖了搖頭:“您大可以放心,考林商盟絕不會在金錢數額上出任何問題。”
方鴴這才松了一口氣。
“是關於比賽的問題,”然後那侏儒主裁判愁眉苦臉地答道:“我們暫時沒找到艾爾帕欣工匠總會派來的那個參賽選手,所以決賽可能要延後一會兒進行。”
“又找不到選手了?”胡地聽了有些吃驚,心想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接二連三出問題,之前幾場比賽可不是這樣的。
侏儒主裁判聽了臉上也不由有些掛不住,但天知道今天為什麼會出這麼多狀況。
“那其實你不用先來通知我們,”方鴴答道:“因為其實我也不打算繼續參加正賽了,裁判先生,所以肯定不會介意的。”
“什麼?”侏儒主裁判大吃了一驚道:“你也要退賽嗎,夏亞先生?”
方鴴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是衝著外圍賽的獎金去的,而正賽只有第一名才能獲得金焰之環的獎勵,雖然他也對金焰之環興趣,不過好歹還有自知之明。
他聽說正賽兩個進敗者組的選手等級都在十級以上,其中一個甚至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十四級的戰鬥工匠,他這種三級的選手,還是不要想太多了為好。
就算縱靈活構裝的水準再怎麼突出與優異,也無法彌補七八級的等級差距,何況能進到正式賽決賽這個環節的選手,本水平又會差到哪裡去了?
他把況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而且我的況你也看到了,裁判先生,就我那個連I型也算不上的步行者,怎麼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
侏儒裁判聽了也有些苦惱。
他是主持方鴴與永生蠕蟲比賽的當事人,當然知道方鴴的裝備是什麼況,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對於靈活構裝的理解完全足以與那些正式賽的選手一戰——但對方的確也說得不無道理。
這年輕人的裝備實在是太差了,而且本等級低得有些過分——其他人不清楚,但他作為與軍方共信息的比賽主辦方,卻是對方鴴的真正等級一清二楚的。
他不由抓了抓自己的尖胡須,歎了口氣:“已經先後有兩名選手棄賽了,其中還還包括一名正賽種子選手。你再棄賽的話,今天這場比賽都要難以舉辦下去了。”
方鴴很理解他的苦惱,但也無能為力。
他剛想開口安對方兩句,這時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忽然了進來:
“喲,這不是之前的瞎子冒險團嗎?”
方鴴一愣,回過頭,剛好看到兩個‘老人’從正賽賽場方向走了過來——對方正是先前撞了姬塔的那個年與吳迪。而前者還笑嘻嘻地向他們打招呼:
“晚上好啊,各位瞎子先生、小姐。”
天藍本來就對這兩個家夥極為不滿,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個半死,一拍桌子大聲道:“你說誰是瞎子?”
一掌把一旁的湯盆拍得老高,裡面的土豆泥頓時糊了帕帕拉爾人弩手一臉,正在椅子上拍著小肚子的後者完全沒料到這一擊,蓋著盆子一個倒栽蔥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年一臉理所當然:“咦,走路不長眼睛不是瞎子是什麼?”
“你說誰走路不長眼睛,明明是——”
“當然說的是你們了,好狗不當道這個道理你懂嗎?”那年戲謔地打斷:“天那,拿著個翠鳥α當寶貝一樣,一群土鱉,記得下次要歎什麼‘稀世珍寶’時麻煩不要擋在大路中間。”
他故意把稀世珍寶幾個字說得很重,幾乎讓天藍要氣炸了肺,恨不得當場衝上去和這兩個混蛋拚了。但艾緹拉一把拉住了,淡淡地對對方說道:“兩位,作這些無謂之爭沒有意義,我們用冒險者的方式來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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